不過,這兩尊神靈在聽了邱言的問候後,卻是面色微變。
說起來,他們在收到命令後,就直奔金烏神魂而去,可到了地方,卻已是人去樓空,金烏神魂早被收了。
按照東都城隍的想法,是要給交戰雙方調停,但一方敗北,哪裏還用他們協調?
可既然來了,總歸要接觸一下,畢竟城内城外的修士,如今對東都陰司來說,都是潛在的助力,能多了解一些,總歸沒有壞處。
隻是兩尊捕神這一來到,聽了邱言的問候,方才意識到,在他們的面前的,并非一般意義上的修士,而是個有着修爲的儒生。
兩種說法,似乎沒有多少區别,可在神靈眼中,這兩種人卻是大大不同,前一種氣運與門派相連,和道統相關,與道門相應,受到低等神道的約束。
而後一種的儒生,氣運卻與龍氣相連,在一定範圍内、至少在這東華洲中,與神道互不統屬,即便東都城隍司掌陪都,權力不小,亦無權對儒生施行獎懲。
“公子不必客氣,我等此來,是爲了搞清楚這次事情的緣由,先前那番交戰,波及東都,不可等閑視之,需記入卷宗,還請公子能詳細告知,何故與那金烏道人沖突?”
兩神中走出一個,對邱言客氣言語的說着。
邱言與神道互不統屬也就罷了,其展現出來的戰力,也堪比五品、四品的神祇。
這兩名捕神,神位品級隻有六品,卻能靠着法職、陰司和其他手段提升戰力,倒也不懼邱言,隻是無緣無故的,又何必招惹對方?
邱言也不繞圈子,便将他與金烏道人的事講了一遍。話中基本屬實,從走出城門說起,随後講到金烏道人出手,二人比鬥,陷入追逐。卻是隐去了和晏王有關的内容。
兩尊捕神聽着聽着。都皺起眉頭,抓不住任何頭緒,按照邱言的描述。分明就是那金烏道人無故出手,結果技不如人,反而被邱言抓住。
他們當然知道,邱言話中有所隐瞞,卻不好追問,隻能等回去之後,從遊神那邊着手,試着了解前因後果。
另外,在邱言講述時。兩神就近觀察,也确認了心中猜測,他們注意到邱言身上并無多少道門氣息,那氣運扶搖青雲,與龍氣、朝廷相連。
“這個書生,不光不是道門衆人。還身有功名。”
兩神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裏都有數。
神靈看待事物,與凡人不同,并不單純社會等事進行判斷,更側重于因果、氣運。這兩名捕神一探查清楚邱言的情況,心中的打算立刻就有了變化。
等邱言說完,一神就道:“既是這樣,這金烏道人算是咎由自取,不過此事畢竟發生在東都地界,還是要給公子你立個卷宗,記錄身份、來曆,日後還會有遊神時常探查,這個是要和公子說清楚的,以防再生誤會。”
邱言點點頭道:“是這個理,邱某能夠理解,不過,不久前我曾與幾位遊神照面,按理說,應該已經立下卷宗了。”
“哦?”兩名捕神先是詫異,接着便明白過來。
最近一段時間,整個神司忙裏忙外,頗爲混亂,早就亂成一團,是以有所疏忽,并不爲怪。
“看來,這回去之後,就要讓通判大人将最近的卷宗整理一遍了,不然的話……”
想着想着,兩神又說了兩句,便告辭離開。
看着神光遠去,邱言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倒不是因爲暴露于神道,他在世間行走,被神道注意是早晚的事,隻要不被發現與神靈身的聯系即可。
不過,邱言卻從兩神的表現中,看出了東都城内隐藏的暗潮。
“城中不靖,不知會不會影響到文軒品評。”
想到這裏,他的心思又落到了那楊影身上,生出種種猜測,接着朝東都城看去一眼,轉身就走。
未過多久,他便回到了林中廟屋。
屋外田地裏,馭虛道衆人正在勞作,胡起、戴國守在一旁,二人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屋裏則有讀書聲傳出,那是陳勻正在研讀。
陳勻乃陳家之人,受傷後被邱言帶來,經過幾日療養,傷口已經痊愈,隻是境界的倒退,卻是沒有辦法彌補。
不過,這位陳家子弟卻未因此沮喪,反在修養完畢之後,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留了下來,和馭虛道的諸人一樣讀書勞作,當然了,和馭虛弟子比起來,陳勻的行動要随意的多,不被約束。
注意到邱言回來,陳勻立刻找了過去,問出了一些問題,都是剛才讀書時生出的疑惑。
邱言一一解答,最後問道:“陳兄這幾日氣色不錯。”
陳勻笑道:“不瞞你說,這讀書寫字,當真是别有妙用,令陳某心境越發平和,如今我不需要刻意去維持境界,便能止住退轉趨勢,甚至還生出了一點恢複的迹象。”
“那就好。”邱言點點頭。
這位陳家修士,因爲幾日耕讀,身上多了一絲書卷氣,和從前相比,氣息已經有了些許變化。
不過,讀書雖能安定内心,穩固境界,停滞境界跌落的趨勢,但是想要恢複功力,卻沒有那麽簡單,不是一朝一夕可成,而且第三境已經涉及到魂魄轉化,想要重複舊觀,還需要不少的資源。
好在魂道尚心,陳勻畢竟有過相應境界的感受,等他讀書勞作一陣子之後,心思純粹、雜念不存,對身心把握的更加通透,在恢複功力方面能事半功倍。
但這個過程,必定十分漫長。
又是兩日,聽得邱言日夜讀書,馭虛門人按部就班的作息,心中煩躁漸漸褪去,越發甯靜。
隻是,馭虛道主始終沒有露面,引得幾人心念多變,開始時隻是疑惑,現在則轉而變成了擔憂。
不過,這些人的心思,邱言并不關注,因爲文軒品評之期已到。
“還差一點,希望品評一行,能有收獲……”
收拾了一下,邱言拿着那篇寫在聖賢紙上的文章,再次離去。
這次,馭虛道衆人沒有多少議論,隻是他們雖然不再關注,卻還有其他人有意留心。
就見那山廟中,神案上破舊的泥塑閃過一點光芒,一道山神虛影浮現出來,環首四望,把這些天來,自己見到的情景都記述成一點神念,傳遞出去。
和邱言困守抿元山相比,這廟中山神雖然同樣落魄,但因地處陪都,人口稠密,神道亦是健全,不至于困于一隅,與外界還是有着聯系的,這境遇是好上太多了,所以不乏神力積積累。
這道神念一去,透過直屬的大山神,轉去東都陰司,被掌管卷宗的通判神得到,跟着他便發出了種種布置,一時間,因爲邱言的行動,一些暗潮開始流淌起來,引起諸多變化。
作爲當事人的邱言雖然有所察覺,卻沒有理會,他來到東都,詢問幾次,順利來到了文軒樓外。
這座樓在東都名聲顯赫,比那白玉樓還要出名,但比起白玉樓的奢華,文軒樓卻是樸素的近乎寒酸,占地很小,隻有三層,位于内城角落。
不過,遠遠地,邱言就從樓中捕捉到濃烈至極的文思氣息,鋪天蓋地的擴散開來,幾乎将周圍的街道、屋舍全部籠罩,像個蓋子一樣,把那一片地方和周圍隔絕開來。
“這文軒樓文思洶湧,比之理宗書院的天理樓亦毫不遜色,不知是因爲有諸多大儒、書生聚集于此,還是本身就有玄機。”
邱言正在想着,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邱兄……”
邱言循聲看去,入目的是名面目清秀的書生,思緒一轉,記憶裏就浮現此人姓名,邱言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劉兄,好久不見了。”
此人名爲劉展鵬,乃是那劍南道觀察使劉靜的兒子。
劉靜曾經手書一封,薦邱言入理宗書院,雖沒能成事,可引薦的人情尚在,他的兒子劉展鵬現在正在理宗求學,先前還随陳井一同拜訪過邱言,通報消息,二人間算是有些交情。
二人寒暄了幾句,那劉展鵬便問道:“邱兄,你是來參加文軒品評的?”
“不錯。”邱言點了點頭。
劉展鵬笑了起來:“邱兄乃是劍南才子,在這裏聽大儒解他人之文,定有所得,可惜啊,如若邱兄能入士林,當有更大收獲。”
邱言則道:“我這次是帶着自己的文章過來,讓人點評的。”
“自己的文章?”劉展鵬微微色變,“邱兄怕是有所不知,這參加品評的文章,須是開啓過心路,其他的文章縱然寫得再好……”他顯然對士林所知有限,見邱言在此,以爲是沒能入得士林。
“這個我已知曉,我這篇文章,就曾開啓過心路。”邱言說了兩句,突然想起一事,順勢就問,“對了,劉兄對東都應該有所了解,不知東都的幾家書院,哪家與孫聖之道有關?”
這話一問,那劉展鵬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怔怔的看着邱言,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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