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眼,便是邱言也不免生出驚豔之感,但他畢竟凝聚人魂,心念如一,念隻一轉,心神就恢複過來。
“很好,定性不錯。”女子眼眸流轉,視線落在邱言臉上,露出贊賞,輕啓朱唇,聲音清脆如鹂。
邱言眯起眼睛,看了女子一眼,跟着又看向女子身旁之人。
這女子身後跟着兩人,一名穿着青衣的丫頭,低眉垂,讓人看不清面目,隻能注意到白皙的脖頸,看樣子是丫鬟之流;而另外一人,則是和邱言有過一面的陳府管事,被陳其昌稱爲宋奴。
一見這宋奴,邱言就已經明了,對女子的身份大緻摸清,不過,卻沒有表示什麽,轉而朝着董秋行了一禮,口呼小民。
“賢侄不用多禮。”出乎意料的是,董秋這位一縣之尊卻顯得很是客氣,說了兩句,就急着引薦,“我這次來呢,是受人之托,這位是武信軍宋節度使的掌上明珠,宋家大小姐。”
邱言心頭一震,看向女子的目光中,夾雜了一絲疑惑。
“宋節度使的掌上明珠?宋淵的女兒?”
他目光轉動,在宋奴臉上掃過。
“幾天前這位宋管事過來,說是他家公主要見我,照之前的情勢來看,這個所謂的公主,無疑就是那通山大王的女兒,可現在看這架勢,眼前此女,定然就是那位公主!這可就奇了,照我的猜測,這位大王絕非宋淵本人,而是其身邊人,怎的這妖王公主,又成了宋淵的女兒?莫非,那位通山大王也是女的,是宋淵的妻子?”
這些念頭在邱言心中一閃而過。
對面,那位宋大小姐卻突然上前一步,仔細的将邱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接着點了點頭。
“不錯,長得還算周正,氣質也還行,有點博覽群書的感覺,是讀書人的氣質。”
說話間,她自然而然的散發出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味道,但并不顯得做作,明顯是日積月累形成的習慣。
但還是讓邱言皺起眉頭。
不過,宋大小姐顯然沒有将邱言的想法放在心上,她擡起纖纖玉手,伸出了兩根手指。
“我聽說你要守孝,不能科舉,那就給你兩年時間,兩年之後,考上秀才,狼羊之事我就不予追究,還可以考慮招你爲夫,但要是考不上,或者在這兩年中,我有了意中人,那就隻能怪你命不好了。”
此女的話裏話外,俨然沒有将邱言放在眼裏,似乎所謂夫婿,隻是她的一隻寵物,召之即來,揮之則去。
一番話說完,宋大小姐輕聲一笑,笑聲如鈴,轉身回轎,那宋管事和丫鬟亦步亦趨,領着一群人迅速離開。
轉眼走了個幹淨,來得突然,去得也快。
“賢侄啊,這是你的機遇啊,要把握住!這位宋大小姐的父親是節度使,乃實權武将,位高權重,鎮守一方,要是能與之結親,對前途大有好處,你這兩年多多用功,總算個念想,另外,馬老相國也很是看好你,不能辜負他老人家的殷切期望。”
縣老爺董秋見狀,簡單和邱言說了兩句,就急急忙忙的離去,明顯是去追趕宋大小姐一行人了。
院子再次恢複平靜,隻是方才縣老爺親自過來,還親切稱呼邱言爲賢侄的場景,卻是被周遭的街坊看的清清楚楚,一時間,這些個本來看不上邱家父子的鄰居們,隻覺得心跳加速,小心翼翼的回身,生怕發出一點動靜,讓邱言發現。
邱言當然沒心思去理會街坊,他還在咀嚼那位宋大小姐的話語。
“兩年?夫婿?”
末了,他搖了搖頭。
“兩年時間确實寶貴,畢竟以我現在的修爲,與通山大王座下的妖魔拼鬥,都要費不少力氣,連費盡心思絆倒的黃大夫,都要給通山大王準備貢品,要是立刻對上妖王,應該沒多少勝算,隻是這妖王女婿我可沒興趣去當,這具肉身,和妖王之間有仇恨牽扯,相見之日,就是搏命之時。”
邱言的思路很快就被一聲招呼打斷了——
“賢弟,剛才那群是什麽人?有位看起來還是官家小姐?”
說話的,是一身遠行打扮的鄭重森,頭戴方巾、背着書簍,臉上含笑。
“沒什麽,那些人走錯了地方,認錯了人。”邱言一句帶過,接着就詢問起鄭重森這身打扮的緣由。
“嗨,這不是秋天要有恩科麽?我呀,就估摸着去道府書院求教,做好準備,這次過來,就是來和賢弟告别的。”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不高。
邱言聽了,心下了然,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簡單,他的這位摯友先前道試得了甜頭,食髓知味,現在是想故技重施,還要去打點一番,以期鄉試高中。
看着鄭重森身上洗白了的儒衫,邱言暗暗歎息了一聲,接着抱起拳頭:“既如此,那小弟就祝鄭兄一路順風。”
“承賢弟吉言。”鄭重森笑着回禮,又說了兩句,便轉身離去,臉上滿是笑容,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隻是他這一去,就沒了音信,連當年八月的秋闱,都沒能回來參加,事後,邱言雖有心尋找,但能力有限,就算動用神靈本尊,也難覓蹤迹。
逝者如斯夫,一晃就是兩年。
這兩年對邱言來說,無論是本尊,還是分身,都過得平平靜靜的。
隻是,有過被困山廟近八十年的經曆,他卻知道,兩年的時間對凡人來說,也許算是漫長歲月,但對壽元悠長的超凡存在而言,卻隻是彈指一瞬。
冬去春來,萬花叢開。
邱家的院子,并無多少變化。
“兩年,這兩年間無論是上靈道,還是通山大王,都沒有再起波瀾,不過這隻是暫時的,不說其他,若時一個多月後的道試出了意外,沒能考上秀才,通山大王那邊,立刻就會做出反應,派人來打殺我。”
心裏想着,邱言放下了手中筆,看了眼桌上的這幅字,眉頭皺起,搖了搖頭。
“不行,還是差那麽一點,神韻不能圓滿。”
說着,他擡手一拉,就将這幅字扔到了一旁。
另一邊,桌上發出輕微響動,卻是一團白白胖胖的身影在桌角翻騰。
這團白胖身影,正是兩年前,邱言煉化藥櫃法器時,跌落的那根人參,自那夜後,就賴在書房,隻要邱言讀書,這人參就會生出反應,久而久之,邱言也就聽之任之。
看也不看人參,邱言離了書房,一入院子,就朝門走去,正好碰到進門的蓉娘。
兩年功夫,蓉娘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嬌美可人,很多女子在她這個年紀早就已嫁人生子了,但劉家卻沒有半點動靜,這裏面的緣由,邱言也能想到。
“表哥,又要去老相國家?”
見了邱言,蓉娘打了招呼,在得到肯定回答後,便點點頭:“那我去幫你收拾書房。”
ps:感謝小幺和“夜飄”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