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言心中的恍惚已然消散,随即一驚。
“這是怎麽回事?”
他感到自己的一部分輕飄飄的懸浮在空中,回過神來才意識到是分身的生魂懸浮在頭頂。
說事分身,其實與本尊相差不大,等于是一體兩面,除了意識相連之外,并無太深聯系,而此刻,在分身的感知中,迷迷蒙蒙的,飄飄蕩蕩的,疑似夢中。
朝下面一看,能看到巨大的身影盤膝而坐,正是他的書生分身。
“那三根毫毛果然非同一般,竟真的成了!”
心裏暗自驚訝,邱言雖未接觸過這個世界的大能,不知分身化身的妙用,但附身泥塑做了幾十年地祇,雖然困于廟中,可每日思索,大體上還是有些概念的。
所謂分身,多爲分出一部分意識,依附在其他事物上面,本就不含魂魄,可邱言借助毫毛之能,繼承了邱言的身軀,居然連三魂七魄都生了出來。
現在從血肉身軀頭頂飛出來的,是原始靈魂,無形無質,俗稱生魂,其實就是尚未凝聚的三魂,看似一體,其實渾渾噩噩,彼此牽引,限制了靈魂發展,受世間萬物和肉身的限制,不得超脫。
“人有三魂,各有妙用,性修之道修的,就是讓三魂明白的顯化出來,再加以凝練,不再渾爲一團,沉淪俗世,隻是我這分身竟真能生魂出竅,真個令人吃驚。”
雖然早就有了猜測,修行《卧神内訣》的目的之一,其實就是嘗試、驗證,但真的發生了,邱言依舊心情激蕩,他當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難怪無論是城南土地,還是城隍,都沒能看出分身和本尊的聯系,因爲這分身除了與我意識相連,兩體一心之外,與常人無異!也能修行!本尊、分身,等于是兩個個體,隻有意識以玄妙之法相連,當然不會被人看出聯系,最多是在因果層面有些牽扯。”
“我這本尊爲神祇,已被限制了道路,隻能在神道奮進,可分身自由,能嘗試着走一走其他道路,無論性道命道,都能選擇。”
“不知分身若是有所成就,對本尊是否會有影響,還有核心符篆之下的那顆黑洞,在繼承了血肉分身時成型,卻不見任何異變,不知等分身修行有成之後,能否生出變化!至于那餘下的兩根毫毛,到是不急于一時。”
這樣想着,邱言忽然一驚,感到離體而出的分身生魂上泛起寒意。
那是發自靈魂的寒冷之意,接着離體生魂随着氣流變動,漸漸崩解,行将散開。
“不好!沒了身軀體魄的約束,生魂居然要散開了!”
生魂其實就是一個大雜燴,三魂混雜其中,平時居于體内,有身軀血肉的陽氣阻隔、壓迫,當然聚成一團,可一出了體外,沒了這層約束,時間稍長,就會随着空氣、微風鋪散開來,越發稀薄,最終四分五裂,直至消散在空氣中。
邱言一拿到《卧神内訣》就嘗試修行,對于性修之道的禁忌毫不了解,偏因是神靈兩分,一步而成,現在生魂離體,陷入了這等境地,一旦生魂徹底散開,就等于血肉分身的意識不複存在,肉身成爲空殼,就是前世的植物人,在此方世界,則稱之爲“離魂症”。
不僅如此,因爲寒意升騰,生魂漸漸稀薄,邱言的意識竟然難以掌控方向,無法回返!
就在這時,光芒一閃,桌上已經多了一道身影,正是神靈本尊,本尊衣袖一甩,指尖激射出一道星光,将懸在分身頭頂的生魂裹住。
立刻,已經有了潰散之勢的生魂一震,散開的速度陡然變慢,但并未停止,隐約有透過神力光芒的阻隔、繼續散落的意思。
“這靈魂當真玄妙,就連神力都難以隔絕。”
歎息了一聲,本尊再一揮袖,将一團煙霧擲出,煙霧直奔生魂,融入其中。
這團煙霧,正是都城隍交給他的定神香。
下一刻,安靜甯和的氣息在生魂中擴散開來,煙霧缭繞,漸漸與魂合一,其中傳出清朗的讀書聲,聲調與邱言相同。
生魂深處,過往的記憶似流水般流動,卻是從前孤窗苦讀的情景,那記在心底的一句句書中話語流淌出來,在煙霧的帶動下,侵染生魂各處。
壯大!
原本孱弱、脆弱的生魂在融合了一句句文理後,壯大了幾分。
“這是怎麽回事?這煙霧先是安定了生魂,接着調動記憶裏的詩詞策,竟能讓生魂壯大?難道讀書還能壯魂?”
有了那團定神香的幫助,生魂終于安定下來,不在擴散,還壯大了幾分,給邱言的感覺,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多了個遊泳圈,不在手足無措。
偏生這時,一股熱浪從四周襲來,擠壓生魂,整個魂兒瞬間像是被丢進了跳動的火焰之中,酷熱難耐。
神靈本尊一轉頭,朝窗外看去,見到紅光從地平線透出,遠方天際有稀薄紫氣彌漫。
“要日出了,這本書上反複強調,生魂離體最怕日光和濃烈氣血,現在隻是一絲日光,就讓我有種烈火灼身的感覺,要是太陽升起,恐怕直接就被蒸發了。”
心裏想着的同時,邱言轉動意念,想讓生魂歸殼,但神魂一動,卻被空氣阻擋,飄飄蕩蕩,難以回歸。
“好家夥,生魂力弱,連空氣都破不開,這生魂離體真是件麻煩事,如果準備的不夠充分,堪稱九死一生。”
這樣想着,包裹在生魂上的神力光芒如水流動,推動着生魂重回天靈,總算融入了身軀。
随後,書生分身睜開眼睛,神靈本尊重歸畫卷。
長出了口氣,邱言便要起身,沒想到身子一軟,直接躺倒,接着就感到臉上發燙。
“這第一次生魂出竅,先是差點潰散,接着又被一絲日光照到,到底是留下了後遺症,似乎是發燒了。”
沒過多久,早起的劉越就發現了邱言的異狀,家裏立時忙碌起來,打水的打水,抓藥的抓藥。
“這幾日府裏來了客人,我和你表哥要過去招呼,你今日切記在家好好休息,哪都不要去了。”
等早飯時間一過,劉懷、劉越囑咐了邱言兩句,便動身前往潘府,家裏這才重歸平靜。
“這劉家人真是淳樸、熱心,待我沒有半點保留。”
用溫水擦身、又吃了藥,邱言的病症轉爲微弱,對于劉懷一家的忙碌心生感慨。
午時之後,正當他離開房間,試着在院子裏活動一下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了砸門聲。
咚咚咚!
聲音很大,密集如鼓點。
邱言微微皺眉,上前兩步,将門打開,一張熟悉而又略顯陌生的面龐呈現在他的面前。
“邱公子,你可是讓我好找。”王巧兒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邱言,雙眼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怨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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