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石一見,就生驚恐,權勢越盛,便越是惜命,終究不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不過,這宰執出行,召開這般大會,三教九流不知凡幾,又怎麽可能沒有一點準備和護衛?所以這邊衆人剛有動作,那樓中上下便有一道道寒芒徑直激射而出!
乒乒乓乓!
一陣碰撞聲中,這一男一女直接被衆多鐵鏈鎖住,跌落在地上,正好就是大堂中央,被衆人圍觀起來。
這兩人年紀不大,看上去最多不過雙十。
“年齡不大,身手不錯,看剛才的一擊,羚羊挂角,至少也是築基巅峰,隻是這腦袋卻不怎麽靈光。”邊上,就有那新任的邁山侯肖健搖頭說着。
這一位當年與邱言也有過接觸,對邱言頗爲推崇,隻是後來新軍推行邊關,讓邁山侯的勢力有所衰減,家中難免就有變化,但随後又在邊貿上得了些實惠,對邱言怨言減少,隻是這五年劉石在位,倒行逆施,實惠卻又不斷減少,這次過來,搶奪氣運在次,主要還是商談邊貿事宜,這兵家之人,但凡有些見識,都是知道進退的,對不該碰的東西,不會有太多想法,這時看到兩名刺客,才有這般感悟。
“你們是什麽人?何故要行刺本官?”幾息之後,劉石平息驚慌,但那手還微微顫抖,卻不願意在衆人面前露怯,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被捆住的男女身上,沉聲喝問,“心中可有國法?何等無法無天!”
“呸!”那男子吐了口口水冷笑起來,“殺了你這奸人乃是替天行道!你們劉家,自從得勢,橫行霸道,連家仆家奴都目無法紀。被我與師妹撞見,搜集惡行,今日就是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将你擊殺,也好警示世人,這也是我等不聽師父之言,不過你抓住了我們,便是斬了,也難以堵住天下萬民之口!”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劉石面色鐵青,心中的怒火。已經有些壓不住了,“本官對家中都是嚴格約束的,絕無此事!便不說這些,這國有律法,豈容私刑?你今日說出這些,不過借口!來人呐,壓出去,關入牢中!”
他也不讓人多說,就招來兵卒。要将人拿下。
說起來,這兩人的出現也算是導火索,引燃了劉石怒火,他今日招人。本是要聞名天下,徹底擺脫邱言的陰影,但今日真正會上,那衆人卻是三句話不離邱言。而且都是褒揚,倒是言及與他劉石有關的事,則都是貶低。這還不算,最後連刺客都來了,還說自己是奸人、奸相!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會中之人,背後都有勢力,牽扯氣運,還是我發出帖子請來的,對他們不能動粗,可這刺客不請自來,簡直是送上門來的立威工具,這天下大會還要持續幾日,到時就要在他們面前,斬殺了刺客,也好讓他們知道厲害!”
劉石正這般想着,又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阿彌陀佛,莫非是鄭源、羅香兩位施主?”
随着聲音傳來,一位僧人從座位上起身。
劉石看去,心裏咯噔一聲。
“怎麽回事?連刺客都有後台不成?這麽這大梵寺的空義和尚,還認識這兩個小賊?”
劉石上台之後,爲了對抗邱言的影響力,便拉攏各方,甚至還曾想在學術上蓋過邱學,隻是他本身并無學說傳承,隻能求助于外,正好當時佛學在一些貴胄中流傳,便被劉石看到了機會,拉攏城北大梵寺。
大梵寺的三位高僧,空慧、空性、空義不光佛法精深,武道也同樣不凡,被劉石寄予厚望。
這佛教得了官府支持,發展迅速,但知行邱學有文網聯系,那發展的速度越來越快,最近幾年幾乎超出了他人之想象,達到了一種亘古未有的傳奇速度,莫說那佛教,便是其他所有學派加起來,都比之不上。
尤其是新一代成長起來的,不管是讀書人還是其他行業之人,哪怕是那江湖兒女,都是千方百計的想要入那文網,甚至還有沉迷之人,如此一來,相關的知行之道的流傳速度,已然失去控制。
久而久之,這劉石也放棄了想在學說上壓邱言一頭的想法,隻是和佛門的善緣倒是因此結下來了。
這次天下大會,按理說早已不問世事的空字輩三僧本不會來,因爲如今那大梵寺的主持已經換成了第二代的慧我大師,但礙于劉石的情面,還是由空義出面。
但這時看來,卻不見得是好事。
“鄭源、羅香?”
聽到空義之言,在場之人也有不少回過神來。
肖健頗爲意外的問道:“難道是傳聞中,封狼侯脫困後,在純陽山上所收七名弟子中的兩人?”
“正是如此,”空義點點頭,“貧僧幾年前雲遊北疆,曾于一處遇上封狼侯之念,與之神交,切磋見識所學,各有收獲,當時就曾見過這兩位施主。”他的聲音平和,聲聲入人耳,讓人不生妄念。
便是那劉石,心頭怒火也平息許多,又聽到“封狼侯”的名字,徹底冷靜下來了。
這封狼侯乃是許久之前大炎的少年侯爺,功高蓋世,世人敬仰,本該故去多時,但幾年前漸漸傳出名聲,以劉石之能,經過多番打探,幾經波折、求助于仙凡兩道,才明白這位古代侯爺乃是被困,肉身毀滅, 其身近乎神靈,要脫困的話,就需要讓自己的名聲從衆人的回憶中走回現實。
隻有所有人都認爲,封狼侯沒有故去,或者說因爲某種原因重生了,不再是一個符号、一段故事的主角,而是活在現實中、出現在當代的某種超凡人物,那麽他才算是真正脫困,龍入海、虎入山!
二人經過幾年的傳播,其人其名連朝廷都知曉許多,但礙于對超凡的态度,不予承認,可私下裏還是有許多敬佩之人的,甚至在朝中也隐隐有了影響力。
于公于私,這封狼侯都不是劉石能夠招惹的,因爲這不是當代權勢能解決的問題,涉及到了人心傳說。
“晦氣!真是晦氣!”一時之間,劉石的心裏浮現沮喪之意,“本以爲得了兩個能殺雞儆猴的,結果也殺不得!不然的話,事後又是一樁禍事!”
不過,連要刺殺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罵了自己的刺客都不能殺,劉石的心裏如何能夠痛快?
另一邊,在那男女被押下去之後,這大堂中的氣氛凝重許多,在座衆人,目光皆落劉石之身,之前劉石還覺得是衆望所歸,而今卻是坐立不安了,因爲他從衆人的目光中,察覺到了濃烈的渴求之望!
“這些人的目的,都不過是我權勢能夠帶來的利益,縱有幾分情面,也抵不上神通道法!”這樣想着,劉石卻不打算就此退縮,蓋因他的本意,還是要利用面前這些人。
但正當其人念頭落下,想要重新開口之際,那心頭猛然一顫,仿佛捕捉到了什麽!
跟着四周的空氣突然就多了一絲涼氣,又有絲絲縷縷陰冷氣流傳遞過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遠離自己!
更離奇的是,他的心底,好像也有什麽東西斷裂了,在這一刻,生出了諸多奇異之念!
“這是……”
堂中,那不少人也是面色陡變,如空義這般修爲高深的,更是悚然一驚!
“天下間的因果仿佛都斷裂消散了!”
“不止如此,連氣運都和我等脫離了!”
“不對!不對!我感到有東西改變了!難道是因爲變了邱法,才斷了因果?”
……
議論聲中,衆人都意識到局面變化,哪裏還能安心坐在大堂之中?這邊念頭一起,那一個個就有動作,都離開座位,迅速離去。
但裏面到底還有幾人記得劉石,在離開之前,還給他拱手告别。
對于這般局面,劉石有心阻止,但隻是感到自己與衆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說出去的話,傳遞不過去。
這種感觸格外詭異,明明衆人所坐的椅子,就在身前不遠處,可就是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疏離感和距離,不斷的增加、積累……
“這是怎麽了?爲何會這樣?”下一刻,劉石的心中,便生出了恐懼之念。
“你在距離上,與他們其實沒有變化,但所處的時間流速,卻和他們不同,所以才會生出此念!”
蓦地,一個聲音在劉石的心底浮現!
………………
同一時間,那包圍東華的一團團星雲裏面,恐怖的意念也仿佛猛然驚醒!
“時間到了!”
“終于到了這個時候了!”
“通往混沌的道路,終于再次打開了!”
………………
另一邊,在那血獄大地地底,随着血海離去,留下好大空間,但此時已然被一層層的黑煞充斥,這時黑煞翻滾,邱言的意志也做出了決定——
“是時候前往了!”
此念落下,黑煞中央風起雲湧,仿佛出現了一處黑洞,鲸吞四周,形成狂暴的漩渦,将一道道黑煞盡數吞納其中,同時将種種劫數概念與信息,也都納入裏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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