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這人,邱言一笑,拱手作禮。
“無須多禮。”那人擺擺手,也笑了起來,“老朽能僥幸在陽間多留幾年,還是托了你的福,若非你從那士林陰面,得來之物,又如何能有這般殘喘。”
此人,赫然就是當年那有如風中殘燭的書老,本是老朽枯黃之身,不知因何居然是腐朽盡去,生機重來,重複青春了。
“說道士林,這裏正好還有一物。”邱言卻不以爲怪,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遞了過去。
書老結果錦囊,手指一挑,錦囊洞開,一道光芒從中激射而出,化作實質,随着念頭一轉,就在這書老手指的引動中,化作一個輪轉圓環,淩空懸浮。
一絲一縷的氣運在圓環上纏繞着,變幻之間,隐隐形成一條龍形。
“這是?”邱言見了這一幕,眯起眼睛,他之前也曾短暫打開錦囊,捕捉到了裏面的曆史光輝,以及絲絲縷縷的氣運,但這一刻卻清楚的察覺到,那些曆史氣息與氣運,竟是漸漸構成一個循環往複的樣子。
“曆史陰陽、治亂循環,本就是人道曆史的交替之所在,奈何如今部洲升格,這個過程就要被打斷了。”書老說話間,擡頭看向邱言,“一旦部洲升格,便皆是始終,我知定國侯你如今正在施行新政、革新軍制,爲的就是支撐人道,不在部洲升格的時候被超凡之道鸠占鵲巢,隻是想要以人道爲根基,升格出一個部洲,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說話間,書老歎息一聲,将那圓環之影收攏手中。五指彎曲,用力一捏,内裏傳出陣陣聲響。
而邱言,對此并未有多少表示,反倒是品味着對方之言,最後問道:“不知書老有何可以教我?”
書老擡頭,沉吟片刻,又道:“你可知道,這星空中的九天十地裏,就沒有一個人道爲根基的?”
邱言搖搖頭。說着:“這倒不知,隻是道路總歸要自己開辟才是,從前沒有,并不代表今後也不能有,實際上,晚輩如今沉澱氣運、探查部洲與星空,隐約已經意識到,部洲升格或許需要契機,但升格之後的部洲以什麽爲主。卻是要按照升格時,哪一方得到的氣運最多,從而決定。”
“正是如此。”書老點點頭,緩緩攤開手掌。“一旦升格,就是大千世界,與九天十地并列,乃是足以撼動星空曆史的變化。隻是這并不容易,定國侯你現在勉強能壓制住大瑞之内的諸多勢力,但境外卻已經開始出現逆轉苗頭。若是那竺坨蘭方面,真的徹底淪入鱗甲外族手中,又或者是落入天志之人的掌握,立刻就要使得氣運變遷,後者還好說,終究還是人道一環,可前者……”
“這個晚輩倒是有些布局。”邱言點點頭,面色有些凝重,“說到底,這竺坨蘭的氣運,必須要轉移過來才行。”
“哦?轉移的話,我倒是也聽到了一點風聲。”書老臉上露出一點笑容,“隻是時機必須選擇好,那竺坨蘭現在氣運幾分,本土人道被壓制的最厲害,跟着便是沙門與竺坨蘭之神,随後卻又是入侵的天志與鱗甲,這些氣運已然超出了原本土地的承受極限,氣運總量實際上是增加的,真轉移過來,無疑是一個巨大補充,以此爲根基,或許能沖破重圍。”
“晚輩也是這般計劃。”邱言說着,目光一轉,落在對方手中,那書老手掌已然攤開,那裏凝結着一塊結晶,裏面陰陽輪轉,充斥着諸多曆史景象。
書老将那結晶重新遞過來,口中道:“雖說現在思量還有些早,畢竟未必就是定國侯你能成道,可此時确實該想一想,萬一成道,人道成爲一方大千世界的核心主流,該去如何經營了,畢竟事事有備無患。”
“這個,晚輩倒是有些想法。”邱言将那結晶接過來,作禮緻謝,跟着繼續道,“實際上,已經有諸多先賢有過嘗試和努力,邱某最多是将之整合起來即可。”
“哦?”書老一愣,随後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我那些個老友,如今一個個念與雷霆同在,爲了維持諸多精神世界,不惜放棄自我,隻是爲了在星空中爲人道留下種子,但現在居然有了真正落地生根的機會!這樣一看,那天志洲願意與你合作,也就能夠理解了。”
“大千世界何等廣大,邱某便是成道,也不會将之變成一家之世界。”邱言說着說着,看了一眼手中的結晶,話鋒一轉,“另外,前輩能将此物與我,足以讓我省去幾年苦功。”
“這算不了什麽。”書老搖搖頭,“陰陽之道的奧秘,處處皆是,定國侯你到了如今的境界,必然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便是沒有老朽指引,也不過就是多花些功夫,但如今時間緊迫,能節省一些時間,終歸是好的。”
邱言點了點頭,跟着便就告辭,書老也不挽留,随後又有那鄭先生将邱言送出書院。
等邱言回到城中,已經有王閑等在這裏,說了那天志洲一行人的反應。
“惱羞成怒了?”邱言搖搖頭,“這不算什麽大事,不過他們肯定會有所行動,可以留意一下。”
這話一說,王閑露出尴尬神色,跟着就道:“不瞞定國侯你說,其實那邊已經有人在上下打點了,下官的家人不懂事,也收了點東西,不過下官已經讓人将東西整理好,原樣送回去了。”
“東西能送上你府中,這麽看來,對方在這東都的關系網絡,也是非同一般的。”邱言并不感到意外,說到這裏,頓了頓,跟着就道,“你讓那正在上下聯絡的人,到我這裏來吧,我要看一看這人的模樣。”
王閑一聽,還待再言,但看了看邱言的表情,終究理智的将話壓下。
半天之後,那位墨衣軍師,就出現在邱言的面前,其人面容緊繃,露出一絲緊張之意。
此人在離開驿館後,便動用人脈和銀兩,
邱言本在看書,見了此人,上下打量,不等對方施禮,就問道:“姓名,籍貫。”
“侯爺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小民來曆了。”那墨衣軍師依着東華的禮節,将禮數做足,這才回應,“小民姓範名遠,嶺南人士。”
邱言點點頭,目光在其人肩頭三火上看過,頓時就有福祿壽落入眼中,繼續道:“你也有個秀才位格,也算有福之人,何故要投靠異族?”
“回侯爺,我家雖算小富,但終究不比大豪,我本有滿腹經綸,更自認有經天緯地之才,奈何考舉人的時候,居然落榜了,由此小民就注意到了,這科舉之制有着弊端,遂就放棄,随後天志洲人來此,小民觀其之法,頗有古時舉孝廉的味道,乃是正道,隻有那人人稱贊之人,方可爲官爲政,是以才動了心思。”
說這些話時,這範遠的語調頗爲平穩,但心裏的念頭,卻在瘋狂的轉動,組織着語言,同時結合收集的有關定國侯過往事迹的情報,分析着對方的喜惡,盡量要展現出自己務實、見識不凡的一面。
未料,這些話說完,邱言卻隻是搖頭,跟着就道:“這些都不是理由,如你一般遭遇的人何其多?更多人卻是不斷奮進,就算有改變之念,也不會用你這種近乎出賣自家的手段,你叫範進,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投靠了天志洲,那個時候你才剛考上秀才,并沒有去考舉人。”
“這……”範遠瞠目結舌,他怎麽可能想到,邱言居然對自己這般熟悉?
那邊,邱言的話并未停下,而是繼續道:“……月前,襲擊東海漁民的計劃,也是由你提出的,因此才得到了那翻細的看重,被他提拔上來,如今不光要助纣爲虐,甚至要反噬母國了麽?若是你覺得自己的聰明才智在大瑞被浪費了,追求更好的境遇,那麽投靠他國,終究是自己的選擇,列國時代這樣的事也有不少,隻是大瑞未曾虧待你的家族,你卻反過來要爲禍一方,甚至最初還起着從龍滅國的念頭,這可就說不過去了。”
這些話說得那範遠渾身上下大汗淋漓,心下卻一片冰涼。
等到邱言再看過來,眼神已經讓他生出不妙之感,雙腿打着擺子。
“我今日見你,不是要聽你如何分說,而是要告訴你,既然來了東都,便不用回去了,總好過魂斷異鄉,不入冥土。”說着,就要讓人将他将他拉下去。
“等等!”
這個時候,範遠終于回過神來,之前的軍師謀士風度盡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口中連連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但小人願意将功抵罪!小人知道那天志洲的一個大陰謀!絕對有用!能有利于我大瑞!穩固我東華!”
“嗯?”邱言眉頭一皺。
那範遠本打算保留些許,增加價值,但一見邱言表情,終究崩潰,就道:“小人聽說那天志洲,如今志在竺坨蘭一人,說此人将會東遊,運輸氣運,所以處處布局,要将此人掌握!甚至不惜聯合冥土!這次和談,其實就是計劃的一個部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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