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嗎字,在她看見容顔上身邊的顧思敏時,消失在了空氣中。
與此同時——
“啪!”
盛着熱氣騰騰的湯的碗從她手中脫落,砸到了地闆上,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顧思敏擡眼望去,就見歐以荷用着無比震驚的目光盯着自己,眼底有着深深的恐懼和害怕,就好像是看見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讓她瞬間失态。
她這樣的态度,頓時惹得顧思敏玩味的勾起了唇角,好整以暇的瞥她一眼。
“你這是怎麽回事?!”老爺子正在氣頭上,看見誰都不順眼。歐以荷當着衆人的面出了這麽大的糗,簡直是在給他丢人,“拿不穩就讓傭人來!”
無緣無故的被訓斥一頓,歐以荷也不敢反駁,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爸,我不是故意的。”
夫妻多年,容玉宇怎麽會不了解她,見她這樣子失态,知道必定是有着其他的原因,隻是眼下不好問話,隻得出聲道,“你也過來坐吧,讓下人收拾就好。”
她是在外人面前丢了臉面,但他不可能像老爺子那樣訓斥她,不然的話隻會讓别人看了笑話,傳出去對容家更加不利。
容安順顯然也是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剛才那樣子發火不太好,沒有呵斥自己兒子,示意歐以荷坐下來。
很快就有傭人上前收拾好了東西。
顧思敏笑着看完一切,心中有了計較,也沒有再說話。
幾人一度陷入了沉默。
歐以荷有點坐立不安,似乎想打量顧思敏,卻又害怕被她看出點什麽端倪來,百般糾結之下,擡眸求助似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兩人向來有默契,容玉宇怎麽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低聲簡單解釋道,“這女人八成是那孽子找來氣我們的,老爺子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别把他的話放進心裏去。”
歐以荷當然不敢生容安順的氣。
事實上,當初容玉宇還沒有結婚的時候,就跟老爺子提過自己,想要娶自己進門。隻是那時候的老爺子一心想要和宗家結親,根本不考慮歐家。
她還記得,當時的老爺子對自己冷嘲熱諷說出的那番話。要不是後來出了那件事情,自己又懷孕生了容蕊,哪怕她已經爲丈夫生了個兒子也踏不進容家的門。
現在,她是外人眼中風光無限的容家主母,但誰能知道,她在容家的地位也不過比下人要強點而已呢?在老爺子眼中,她就是個生育工具,根本沒有任何的話語權。他開心了皆大歡喜,他不開心,所有的火氣都是沖着她來。
她當然憋屈。
隻是憋屈又如何?事實已經如此,丈夫能夠在旁幫忙說話已經是好的了。
不過——
等自己的女兒坐上那位置,她倒要看看還有誰看不起她!
穩住了心神,歐以荷又恢複了貴婦人的作态,眼含委屈卻又故作沒事人般對着容玉宇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不會因爲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容玉宇不由得松了口氣,神色滿意。
他最喜歡歐以荷這點,識大體,從來不會在外人面前給他下不了台。
男人嘛,都是最講面子,掌控欲也是最強。誰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聽自己的話,在外面給足自己面子?若是娶個老婆隻會争風吃醋,哪怕是在外人面前也跟自己大吵大鬧讓自己丢盡了臉面,這樣的女人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
這麽想着,他就忍不住想起宗聽雁來。
當初要是歐以荷有宗聽雁的身份,他也不用跟那個女人結婚了。
“你鬧也鬧了,現在滿意了沒有?”老爺子沉着聲音,不悅的看向容晏,“我們一家子要吃飯了,你走吧。”
在他的心裏,從來不認爲容晏是他的親孫子,所以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對容晏造成多大的傷害。
不過容家人本就不在意,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
容爍嘴角微微彎起,眸中不自覺閃過一絲笑意。
呵,外人都當他是容家大少爺又如何?整個容家人,有誰把他當成自家人看待?哪次回來,他不是被人嫌惡?
容晏,你也有今天!将來容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爺爺!”容蕊走到客廳的時候,正好聽見容安順的話,氣急敗壞道,“哥哥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說的什麽氣話!”
誰都知道容安順說的那話不是氣話,可偏偏容蕊靜靜的盯着他,臉上全是堅持。
容爍剛浮現點笑意的臉又黑了下來。
該死的,她怎麽這個時候回來!
容安順知道自己這個孫女性子執拗,涉及到容晏的事情的時候,誰也說不動她。若是逼得急了,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行了,那就留下一起吃飯吧。”
他這話說的心不甘情不願,容蕊卻好像沒聽出來,直接把自己手裏的包包丢給跟過來的管家,旁若無人的坐到了容晏身旁。也是在這時候,她才看見了坐在容晏左手邊的顧思敏,臉一下子垮下來。
這個女人是誰?爲什麽看起來和哥哥很熟悉?而且,哥哥居然會帶她來家裏!
心中警鈴大作,容蕊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遍,戒備問道,“你是誰?”
顧思敏妖娆一笑,“我是你哥的女朋友呀!”
容蕊才不會相信她的鬼話。她了解容晏就
的鬼話。她了解容晏就像是了解自己一樣。他們這樣的人,一旦愛上了就必定是從一而終,隻會因爲愛人而瘋狂,是不可能會變心的。
哥哥喜歡紀箐歌,這點她很清楚,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會如此的厭惡她。眼前的這個女人說是哥哥的女朋友,當她是傻子?
“蕊蕊,過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瘦了。”
她從進門開始除了和老爺子說過話之外,其餘時間都是賴在容晏身旁,旁敲側擊的和顧思敏說話,對于自己的父母以及親哥哥都視而不見,歐以荷心中多少有點不舒坦。
這孩子打小就不和自己近親,原本以爲她是性格使然,誰能想到她卻把那個掃把星當成了親人。
自己才是她的親生母親啊,她怎麽可以和自己的敵人走得近呢?若是那掃把星背後給她灌了**藥,她是不是還得放過來對付自己?
越想越是不安,歐以荷露出個慈愛的笑容,沖着容蕊招招手,“軍訓辛不辛苦?”
容蕊沒動。
她像是隻刺猬一樣豎起了全身的刺,心底是從未有過的慌張。
這樣的感覺,她隻有在意識到容晏喜歡紀箐歌的時候出現過。
爲什麽?爲什麽眼前的這個女人也能給自己這樣的感覺?
“哥哥,她到底是誰?”她執拗的挽着容晏的胳膊,根本不管對方極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你是不是喜歡她?”
這話問出來,容安順等人都愣住了。
容玉宇和歐以荷臉色難看的盯着容蕊,隻覺得莫名的恐慌。
事情該不會是他們所想的那樣,蕊蕊喜歡上了這個掃把星吧?
這怎麽可以!
他們可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啊!
盡管他們不想承認,但是血緣關系确确實實存在着。若是這種不堪的事情傳出去了,他們容家可承受不起那個後果!
“蕊蕊!”容玉宇厲喝道,“你媽跟你說話,你沒有聽見嗎?”
他在容蕊面前向來是個慈父的形象,從小到大都沒有說過一句重話,比起歐以荷來還要寵愛她。如今這樣嚴厲的呵斥,還是第一次。
“爸,我在說事情,你能不能别插話?”容蕊也很煩躁,頭次當着外人的面不給他面子,“有什麽事情我們等下再說。”
若是以前,她肯定是會保持着名門千金該有的矜持和禮儀,不可能對着自己的父親大呼小叫。隻是現在情況不一樣,她感覺到了來自顧思敏的威脅。
那種感覺,比紀箐歌還要強烈。因爲她有種預感,若是自己再不主動出擊,容晏的心中就再也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自己的話被駁回,容玉宇一口氣哽在喉嚨,也不知道到底是要罵出聲還是吞下去。
容蕊緊緊的抓着容晏的胳膊,生怕他跟着顧思敏走,“哥哥,你說話呀!”
容晏有點不自然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容蕊卻固執的拽着他。他本不想理會,隻是在對上她那苦苦哀求的眼神,怔了怔,旋即複雜道,“别鬧。”
他的語氣很淡,談不上厭惡或者喜歡,容蕊卻因此浮現一抹笑容,聽話的坐在他身邊,笑得很滿足。
這樣的笑容落在容爍眼裏,就顯得極其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才是她的親哥哥,可是打從她會說話開始就沒有叫過自己一聲哥,反倒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停的搜集容晏的消息,偶爾容晏回來,她就像是得了天賜的禮物一般,粘着他不停的說話。
也隻有在他面前,她才會展現出所謂的妹妹的天真爛漫。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兩人才是親兄妹。
容安順等人看着自然也都不是滋味,尤其是歐以荷,想到某些事情,心中的惱怒更甚。伴随而來的,還有無盡的恐慌。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若是她的身份被人知曉了,自己的地位還可能保得住嗎?到時候不隻是宗家,隻怕容家都要被她搞得天翻地覆。
看來,她得再做點什麽了。
一頓飯容家人吃的很不開心。
飯桌上笑得最自然的就是顧思敏,悠然自得的模樣,根本不像是在别人家裏用餐。她那氣勢,硬生生的把容安順等人都給壓了下來,仿佛她才是容家的主人。當然,容蕊也不在乎,因爲她隻顧着給容晏夾菜,顧不上其他人的反應。
飯後,容晏帶着心滿意足的顧思敏離開,容蕊見狀,跺跺腳就要追上去。
“容蕊!”容安順一聲厲喝,“你跟我去書房!”
他喊她全名,就意味着他是生氣到了極點。
容蕊隻得不甘願的跟在他身後。
顧思敏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着不發一言開車的容晏。半晌,她歎息的握住他的手,“你還有我和箐歌。”
如果不是親身體驗,她真的難以相信容家人竟然會這樣對待他。
原本以爲,當年高珊對自己已經是夠絕情的了,不想他在容家的日子比自己還要艱難。因爲當初的自己最起碼還有顧駱護着,而他什麽都沒有。
容晏心軟了軟,點點頭又搖搖頭。
以前他或許還會覺得難過,如今十幾年都過去了,那些所謂的親人都已經成爲了陌生人,他們說的話,已經沒有那麽大的影響力。
他有師兄,有箐歌,還找回了自己的妹妹,上天已經夠厚待自己了。
顧思敏見他真的沒有事情,
沒有事情,這才松了口氣,話鋒一轉,說到了容蕊身上,“她對你還不錯。”
說起這個,容晏就真的沉默了。
事實上,他知道自己該對容蕊這個所謂的妹妹抱有什麽樣的情緒。
他本該厭惡她,可是她卻是這麽多年來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容家人。他曾經嘗試把她當成普通妹妹看待,可每次總是忍不住想起失蹤的妹妹來。
尤其是,現在他知道妹妹的失蹤和歐以荷脫離不了關系。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雖然她是那女人的女兒,但是以前的事情與她無關。”
顧思敏對容蕊倒是沒有什麽偏見,更不會覺得她占據了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她隻是心疼容晏,希望能多一個人出自真心的關心他。
和容蕊接觸的不多,她卻也是知道,她是真的把他當成親哥哥看待。
不過,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在将來,他們兩人勢必要和歐以荷對上,到時候容蕊夾在中間,也不見得很好受。
排除了雜念,顧思敏又想起了剛才歐以荷見到自己時那不敢置信的模樣,把自己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當時她見到我的時候顯得很吃驚,看樣子她應該知曉我是誰了。”
宇文邁能夠找上自己的父親并策劃了那次車禍,也應當知道自己就是容敏。隻是大約他想對自己動手的時候,她正好被高珊送到福利院,然後陰差陽錯之下被卡洛斯接走。
容晏當時也是察覺到了歐以荷的不對勁,心中的想法和顧思敏的不謀而合。
“既然這樣,那我可得送份大禮給她。”
顧思敏摸着自己的下巴,呵呵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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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不下雪,今天居然下了!凍死我了。
南方人過冬,果然隻能靠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