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才能成爲一個高手?”
“卟嗵!”熊倜跪在逍遙子面前,問。
逍遙子笑了,他喜歡這個問題。
如果是任何一個名門正派武術世家的老師父,遇到一個什麽武功都不會任何基礎爲零的家夥,第一句話就問“怎樣才能成爲一個高手”,一定會覺得這家夥太好高骛遠,一定會教訓他踏踏實實練好基本功。
但逍遙子沒有。
因爲逍遙子既不是名門正派也不是武術世家。
逍遙子是個殺手。
這個殺手在當年什麽武功都不會任何基礎爲零的時候,第一次進入“暗河”殺手集團,第一句問教練的話,就是同樣的這句話。
“怎樣才能成爲一個高手?”
“很簡單。”逍遙子嘴角微微一翹。
逍遙子扔給熊倜一把叫“飛飛”的劍。
熊倜接過劍,一把帶鞘的劍。劍柄上還帶着幹枯的血迹,劍身上鑲嵌着很多寶石。看得出劍主人生前不僅是位劍客更是個有錢人;當然也看得出,劍主人生前在逍遙子面前還來不及拔出劍就已經被幹掉了。
“你拔出劍,刺向太陽。”逍遙子對熊倜說。
“把這個動作練二十萬次,你就是一個高手了。”
“怎麽拔劍?怎麽刺?刺哪裏?師父你什麽都不教我,我怎麽練?”
“你不需要知道怎麽練,隻需要練,在練的過程中自然就明白要怎麽練了。”
“一直刺太陽嗎?”
“嗯。早上朝東刺朝陽,中午朝天刺豔陽,傍晚朝西刺夕陽……你問題太多了,都問的我忍不住作詩了……”
熊倜可憐巴巴地望着逍遙子拂袖而去的身影。
熊倜看着“飛飛”,心裏說:“‘飛飛’啊‘飛飛’,你能教教我怎樣練劍嗎?”
熊倜舉起“飛飛”,他什麽都不懂,隻能用力拔劍向太陽的方向刺去。
太陽的光刺射着熊倜的雙眼,熊倜被刺得不敢睜開眼睛。
熊倜看着不遠的樹林,知道逍遙子就躲藏在樹林裏面看着自己,他又不敢不睜開眼睛。他努力地舉起劍,一劍刺向太陽。
熊倜每天從第一眼看到太陽升起就站在太陽下開始練劍,有時站在山頂,有時站在懸崖,有時站在水中,有時騰飛在半空。
太陽從東邊升起,照射在山崖,樹林。小溪水在河裏歡呼,鳥兒從天空飛過。
熊倜,在同一天在同一個地方,從早上到晚上,一直刺太陽。第二天又換個地方刺太陽,第三天再換地方。
隻換地方不換時辰,不管哪個方向,隻要他在的地方,第一眼看到太陽躍出雲層,他就要立刻拔劍刺太陽。
他一直在做重複着同一個動作:拔劍,一劍刺向太陽。
直到太陽完全躲進雲層,月亮升起,他才會停止練劍,拖起沉重的腳步走回他和逍遙子栖身的小茅屋。
次日,啓明星在深邃夜空閃現的時候,熊倜就開始登上山頂。
偶爾,他會坐在山巅等到旭日東升,然後靜靜地看會被朝陽染紅的雲層。
不管熊倜在哪裏練劍,逍遙子都能找到。不過,逍遙子從不顯身。總會悄悄跟去,又悄悄離去。有時點點頭,有時歎口氣。
“嘩——嘩——”大雨“滴答滴答”地順着屋檐的茅草滴下來,地上低矮的地方彙聚成了一條條的小河。
山下的一間茅草屋裏,熊倜提着劍站在門口,看着傾盆大雨。茅草屋外面緊連有一間偏房,裏面放着一張木長桌和幾個小木凳,木長桌上終年放着一張古琴,那是“聽雨亭”。
“怎麽還不去練劍?”逍遙子站在熊倜門口,冷冷地問。
“師父,今日下雨,何來太陽?”熊倜扭過頭,十分委屈。
“怎麽沒有太陽了,下雨就沒有太陽了嗎?”
“……”熊倜一時找不到回答的話。
“趕緊去練劍。”逍遙子說完一掌把熊倜甩出了家門。
茅屋的門前是一片空地,大雨狠狠地打在熊倜的腦袋上,他拿着劍站在雨中,胡亂的刺着,毫無方向感。
“東邊日出西邊雨。”逍遙子在屋裏給熊倜傳了話。
“什麽東邊日出西邊雨?”熊倜停下了劍,不明白師父在說什麽。他知道就算再問師父,他也不會再多說半個字。
他隻好按照以前太陽出來的方向去刺。
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熊倜的身上,腳下的泥土被雨水侵蝕之後軟綿綿的,又粘性。
熊倜一腳踩下去,要很費勁才能跳起來。一不小心,腳下一滑,熊倜摔了一跤,倒在泥土裏。等他爬起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泥。
熊倜回過頭,發現逍遙子站在窗口看着他,心裏更加生氣。心想:明明沒有太陽,卻偏要我刺。好,我就刺!你不是偷看我練劍嗎?這次我就給你看個夠。
熊倜這次把方向對準茅屋,也不管地上滑不滑,大雨打在身上疼不疼。在雨中瘋狂地揮動着“飛飛”,“飛飛”劍柄上那些幹枯的血迹被大雨清洗得幹幹淨淨,劍身上鑲嵌着的寶石在雨水裏面得到滋養,一閃一閃。
逍遙子看着熊倜往茅屋方向刺,轉身走出茅屋,坐在“聽雨亭”旁邊,開始彈起來古琴。
“聽風聽雨聽劍聲,聲聲入耳否?向南向北向心神,怎沒見陽光?心不靜,琴聲亂,秋葉飛過萬重山……”
逍遙子好像沒有看熊倜練劍,他在用心彈琴。長長的白衫緊貼在逍遙子清瘦的身軀上,更顯出逍遙子仙風道骨的風範。琴音和雨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清歌。逍遙子在“聽雨亭”中,形成了另一道風景。
熊倜一邊刺着劍,一邊聽到師父不知道在吟唱什麽東西,腦袋裏空空。他不想看逍遙子了,逍遙子此時就像一介書生,在吟詩?熊倜轉過身繼續練劍。
沒有太陽,熊倜隻好把平日這個時辰太陽應該出現在的方向,當成有太陽的方向。
“飛飛”在雨中接受了大自然的洗禮,煥然一新。熊倜手握着“飛飛”,漸漸地感覺“飛飛”在親近自己,熊倜也漸漸地喜愛上了“飛飛”。
熊倜舉起“飛飛”向天空劍去,身體突然被“飛飛”帶起,有一種想要騰空的沖動。熊倜帶着“飛飛”順勢一躍,在雨中向前一翻,一劍又刺了出去。
不知不覺,雨停了,太陽爬出了雲層。熊倜驚奇地發現,太陽出來的方向,正好是他刺去的方向。
“我明白了,何爲東邊日出西邊雨。”熊倜高興地跑到屋裏,正好聽到逍遙子掃弦的聲音。
“铮!”古琴铮然作聲。逍遙子一曲作罷,起身。
“師父!一劍刺向太陽,我學會了。”
逍遙子并沒有理睬熊倜,自己回到小屋去了。隻留下熊倜一人呆呆地站在“聽雨亭”中,看着已經沒有雨的天空。
看着逍遙子的神情,熊倜有些無精打采,他不知道自己真學會“一劍刺向太陽”了沒有。熊倜提起“飛飛”,又站在雨後的太陽下,拔劍,一劍刺向太陽。
熊倜看到逍遙子又回來了,逍遙子站在“聽雨亭”中,沒有再避開熊倜的視線。
正午豔陽高照,竹林中,毛竹葉遮擋着太陽,讓熊倜無法準确地找到太陽的方向。
逍遙子讓熊倜這段時間就在竹林裏練劍。
熊倜總是跳起來,卻找不到太陽的方向。就隻好把竹子劈成兩半,又把被劈成兩半的竹子仍向天空,再劈。
竹林中,熊倜有些煩躁不是在刺太陽,而是在劈竹子。
逍遙子又悄悄走來,站在竹林裏。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靜靜地看着熊倜。熊倜知道師父在看着自己,就是不出來。
“師父真的那麽冷漠嗎?”熊倜在心裏想。
“哎喲!”熊倜一不小心被劈成兩半的竹子打到了頭,血順着頭往下流淌着。熊倜可憐兮兮地看着逍遙子隐身的方向,也不管頭上的血流下染紅了衣衫。
熊倜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衫,血一滴滴就流在長衫上。
“太陽你刺不刺他都在哪裏,不會因爲被什麽東西而遮擋之後,他就換位置了。你的位置和我的位置雖然不一樣,太陽卻是一樣的。”
逍遙子走出來,從自己的衣衫上撕下一塊白布條,纏在熊倜的頭上。不過,說完話又拂袖而去了。
“說話總是這樣,說一半留一半,也不管人家懂不懂。”熊倜很懊惱,也很高興,他知道逍遙子在心裏是疼他的了。
熊倜看着逍遙子消失的方向,又提起“飛飛”,用劍刺向天空中的竹葉。“我把你們這些破竹子都砍完,看你們還怎麽擋住我的視線。”
熊倜刺了他頭頂的竹葉,葉子紛紛落下。可是沒有過多久,竹子又傾斜過來。不管他站在竹林裏什麽地方,都會被竹葉遮擋,無法完全看到整個太陽。
他砍累了,坐在地上。突然,他發現太陽的光亮也都會穿過竹葉,直射下來。
“我明白了。”他用力蹬地,舉起劍,突破竹葉直接向空中刺去。
太陽的光和劍光溶合在一起,瞬間,金光四射。樹葉紛紛飄起,在天空中飛舞,好像不願意墜落。樹葉抱成一團,旋轉,滾動。
“哄!”樹葉抱成的團突然炸開,飛向四面八方。空中,閃出冰冷的劍光。
“一劍刺向太陽!”熊倜的劍停住在空中,沒有收回。
...
...
(l~1`x*>+`<w>`+<*l~1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