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霧寺院子地上的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慢慢融化掉了,屋檐上也開始在滴答滴答落下雪水。
死不要臉歎了口氣,拉長聲音說:“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可惜沒有酒,也沒有茶,若是有酒,這故事說起來會更有意思!”
“你把我穴道解開,我給你去拿酒。”冷龍在一旁急忙說道。
死不要臉瞥了冷龍一眼,陰陽怪氣地說:“你的酒我可不敢喝,說不定,有百日睡。”
“哈!”熊倜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心想:這死不要臉一點殺手的架子都沒有。
“我看,你還是好好給這小子講故事吧。你若是再喝點酒,都不知道你會添油加醋說出多少東西。”
“哈哈,哈哈!也罷,也罷,不就是說你們這些老不死的破事嘛,好說,好說!”
“不可說前輩,你爲何總是不出來,卻又能聽到你說話,就是看不到你在哪。你不妨也出來,跟我說說你們當年的故事。”
“小子,我才沒那個功夫呢。你慢慢聽,這死不要臉的說故事吧,他一開口,一定是,想當年,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傥……”
“那當然!”死不要臉一點也不客氣,毫不猶豫,拍着胸脯,“想當年,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傥,手中常握一把折扇,江湖人稱‘玉面秀才’。”
他說着轉過頭看着熊倜,眼睛又眨巴眨巴地看着說:“小子,逍遙子經史子集無一不通,我不知道你肚子裏有多少墨水。我這個秀才,可不是一般的秀才,在我大明王朝,秀才是經過院試,得到入學資格的生員,才能叫秀才。而且我可是縣試第一,隻因我性格無拘無束慣了,受不了官場拘束,才行走江湖。”
死不要臉說着,臉上閃過一絲自豪,繼續說:“這十大殺手裏面,那個肚子裏的墨水能跟我比!”
“哈哈哈!”他說着臉上露出更加得意的笑,“要說起來,這十大殺手裏面,能跟我談詩論畫的也隻有逍遙子了,不過,你師父并不在十大殺手的排名中。他是第十一個!”
“說你是死不要臉,你還真是死不要臉。說那麽半天了,還沒進入正題,你趕緊告訴這小子,十大殺手是怎麽來的。他不急,我都着急了。像個女人似的,婆婆媽媽,半天不說。”
“行了,行了。我不就在說嘛!”死不要臉說着,沖着天空瞥了一眼,“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哪,你要是把我惹火了,我這就去把你抓出來。”
“哈哈哈!你以爲你猜的那個地方,我就一定在?那麽多年不見,你還真是死不要臉。不可說,不可說……”
熊倜聽着這聲音越來越遠,他想開口問,還沒開口,不可說的聲音又回蕩在空中。“江湖之事不可說……”
“前輩,不可說前輩是不是走了。”不知道爲什麽,熊倜心中有一點不舍。
“我們别管他,他愛走不走,老在這,耽誤我跟你講故事。再說,他曆來都是來無影去無蹤,說不定一會就回來了。”死不要臉揮揮手,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死不要臉說着,走到屋檐下,坐在樓梯上,歎了口氣,眼睛看着前方,有些茫然地說:“事情要從很多年前開始說起,當年的江湖比現在要動蕩多了。”
死不要臉說着,聲音不禁哽咽住了。他長長地歎一口氣,繼續說道:“那是很多,很多年前,很多年,很多年。”
熊倜聽着死不要臉一下說了四個很多年前,一般再怎麽沉重的口氣最多就說三個,這死不要臉一下說了四個,熊倜心中忽然感覺有一座大山壓着自己,自己好像喘不過氣了。
他想輕輕地呼口氣,卻發現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記得,那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死不要臉說着,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熊倜仔細的聽着,自己的思緒也跟着死不要臉一起飄着。
多年前的那個冬天,鵝毛般的大雪飄飄灑灑,山上的大樹,懸石,整個山峰都籠罩在銀裝素裹的世界中。
當年的江湖,有許多殺手,有的殺手會效命于某個組織,有的殺手會效命于自己,有的殺手會效命于朝廷。殺手本來就是吃殺人這口飯,各有效命并不奇怪。
不過,那一年,卻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江湖上突然多了一個叫“青龍”的組織。
沒有人清楚這個組織有多少人,也沒有人清楚這個組織的總舵在什麽地方,更沒有人知道這條青龍是幹什麽的。
那一年的冬天,江湖上不管是有名的還是沒有名的殺手,所有的殺手都在一夜之間都接到了一道青龍令。
青龍令上寫着不管你需要什麽,隻要你敢接這樁買賣,青龍都能答應你。如果你沒有别的條件,你也可得到富可敵國的财寶。如果願意,請在臘月初一之前趕到天柱峰。誰是第一個到,就把買賣交給第一到的人。
消息一出,殺手們都紛紛趕到天柱峰。不是殺手的人也都往天柱峰趕。
“我也是這些殺手之一。我快馬加鞭趕到天柱峰山下,沒想到一個人都沒有。山腳下有一塊石碑,石碑寫着,欲求買賣,勇者登山。我就順着往山上跑,後來……”死不要臉說到這突然又停下了。
“後來怎麽了?”熊倜看着死不要臉臉上有一絲的驚恐和後怕。
“那天我們去的時候,天柱峰還沒有下雪,等我們上到半山,山上突然下起了雪,越往山上走雪越大。我隻好被困在半山腰。我們接到消息的時候,是十月底,我趕到也就十一月初,我以爲我應該是算最早到的一批,我到了之後才發現,很多殺手都已經到了。”
“噢?看來,江湖上想做這筆買賣的人還是蠻多的。是我,我肯定會老老實實的臘月初一再去!”熊倜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哈哈哈!”死不要臉一聽,放聲大笑,他轉過目光,拍拍熊倜的肩膀,“所以,你不适合做殺手!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他上面已經寫着這筆買賣隻給第一個到的人。當然要早點去了。”
“可是,你們都去,哪有怎麽能分出誰是第一個到的呢?”
死不要臉搖搖腦袋,歎息一聲說:“你真是笨得可以。真不知道這樣一個聰明的逍遙子,怎麽會收你做徒弟。”
“這……”熊倜低着頭,不知道說什麽好。其實,他也不知道,逍遙子爲什麽會收自己做徒弟。
“其實,誰早到并不是最重要的。”死不要臉繼續說道。
熊倜有些疑惑地聽着死不要臉這句話。
“我到了半山,雪太大,就找了個山洞躲雪。後來,一個雪崩,把我原來的出口堵住了,我就隻好尋找别的出路。當我找到另一個出口的時候,我發現,有一個人手中拿着一把劍。他的身邊有一具屍體。身後還站着一個人。你猜猜這是怎麽一回事。”
“嗯?那個人已經死去的人,是手中有劍的這個人殺的?他們兩有仇,這次殺手買賣遇到了,就相互殺起來了。身後那個人是跟他一夥的,要爲他報仇。”
“哈哈哈!”死不要臉聽着這話,又好笑又好哭,他無奈地搖搖頭,“哎,哎,哎!”
死不要臉笑着又繼續說着當年的故事。
手中拿着劍的那個人,一身白衣,他手中的劍在一滴滴地滴着血。另一個人身上也背着一把劍。那個穿白衣服的人,說話的語氣很冷,比千年的寒冰還冷,他頭也不會,對着他身後的人說:“你若是想保命,現在走還來得及。”
那個人卻說:“我爲什麽要走!”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白衣反手一劍,那人瞬間倒在大雪之中。
“嗯?”熊倜有些疑惑,“他爲什麽要殺這個人?”
“後來,沒有過多久,又來了一個人。後來的人,看着他身邊躺下的人,也問了跟你一樣的問題。可是,他卻沒有知道,他想知道的答案,就被這個殺手送到閻王殿去了。”
熊倜聽着不禁毛骨悚然,下意識握着自己的神劍。
“他身後不斷有人出現,他總是告訴别人同樣的話,别人也總是回答他同樣的話。結果也都是一樣。雪地裏躺了一堆屍體,屍體上慢慢滲出血,把那塊空地的血都染紅了。”
“他殺了多少人?他爲什麽要殺這些人?”熊倜聳了聳眉頭。
死不要臉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說道:“三天之後,那個人突然,說了另一句,不一樣的話。他沖着我山洞的方向說:你在裏面躲了三天,不出來也不走,你想幹什麽?”
“那你怎麽說?”熊倜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來了。
“這三天,我一直在看他的劍法。我自問我的武功沒有他高,我并沒有很快的回答。他見我不回答,又問了我一遍。我還是沒有回答。我卻反問他,你明知道我在這,你爲什麽不來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