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嘴角微微上翹,輕輕地呼了口氣,他這語氣聽起來,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相互問好,話中總有那麽一絲淡淡的關心,不知道怎麽才能把這話說出口。
熊倜剛想開口,看到冷龍,他想起逍遙子,心中頓時一陣酸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傷還沒好全吧,傷勢沒有加重吧,一切可好?”冷龍又拍着他的肩膀,力氣比上次稍微重了些,語氣中帶着一絲的關心。
熊倜還是不知道怎麽說,嘴角又漸漸浮現一絲不冷不熱的笑,總算哽咽出兩個字:“還好!行走江湖,這點傷算不了什麽。”
冷龍知道熊倜傷勢嚴重,他就這樣一句話輕描淡寫地把這事情說了,倒是讓冷龍有些意外。
他一把攬過他的肩膀,又重重地拍了幾下,四下張望,說:“那就好,走,我們換地方說話。”
“咕咕!”熊倜剛想走,隻聽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來。熊倜下意識揉揉肚子,不好意思地看着冷龍。
“哈哈!”冷龍大笑一聲,“國以民爲本,明以食爲天!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慢着,我要去找跟着我一起來的那些人。我們走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沒有吃東西,想必他們也餓了。”
熊倜說着東看看,西瞧瞧,又繼續說:“這寺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那麽多人要吃東西……”
“你吃你的飯,管别人幹嘛!你餓了,别人也不一定餓。”冷龍故意說道。
“不行!”熊倜很嚴肅地回絕他,“我不能隻顧自己,不管他人,更何況他們都是死心塌地跟着我的!”
“哈哈!”冷龍指着熊倜說,“死心塌地?我看是你對他們死心塌地,他們可未必把你放在心上!”
“……”熊倜聽到這話,臉上一陣臉紅,十分尴尬,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這話直接戳中了他的内心,其實他完全不在乎,他們對自己怎樣,他隻想讓他們給大明朝出一份力,把這場戰争早點結束,讓百姓們也早點免收戰亂之苦。
“哈哈!”冷龍見他久久不說話,又拍着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你帶來的人,我已經讓人去安排他們了。”
熊倜聽到這話一愣,睜着大眼睛癡癡地看着冷龍,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問道:“真的?”
“真的!我還能騙你不成?”冷龍說着拉着熊倜準備往前走。
“這寺廟……”熊倜盡管不懷疑冷龍的話,心裏還是不怎麽相信,他繼續問道:“我們剛才來的時候,一個人影都沒有,怎麽?”
“那是因爲天氣冷,大家都在屋子裏取暖。”冷龍急忙解釋道。
“我還是先去看看兄弟們!”熊倜說着,把冷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開,自己轉身往回走。
“诶!”冷龍還來不及說什麽,熊倜就走了,他也隻好跟着熊倜去。
熊倜來到前院,剛才前院緊閉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大家紛紛都聚集在屋子裏。
靈霧寺并不大,百十人進寺幾乎沒有了空隙,幾個小和尚的帶領下,在屋子中正給大家分着食物。
他掃視一圈,忽然看到幾個人躺在屋子的一角,他精神立刻緊張起來,問道:“他們怎麽了?”
“别着急,那幾個人想必是吃飽了,找個地方休息了。”
熊倜再一看,有的人手裏拿着東西在吃,有的人伸了個懶腰,看上去似乎是剛吃完,走了幾步,找了個空地,又迷迷糊糊地躺下了。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連日來,大家都那麽辛苦,吃飽了,自然也該睡一覺。
熊倜嘴角不由得閃出一絲欣慰的笑。“咕噜咕噜……”
冷龍走到熊倜的身後說:“你看大家都吃飽了,睡了,你快餓死了吧。”
“哈哈!哪有這樣不禁餓,我再餓個幾天也是不會死的!”熊倜看看桌子上還有一些食物,“這桌子上還有些東西,我就不折騰了,将就吃了吧”。
“诶!”冷龍拉着熊倜的手,眼神中快速閃過一絲殺氣,嚴肅地,“這裏的東西,你不能吃。”
“不能吃?”熊倜看着他這表情,心裏十分奇怪。
冷龍瞬間收起剛才的嚴肅,像換了個人,笑着說:“這裏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你吃了,大家還吃什麽?”
“呵呵!我還以爲多大點事,我少吃點就行了。”熊倜漫不經心地說。
“走!我們到外面去!”熊倜不由拉起冷龍從屋裏走出來。
冷龍邊走邊說:“熊倜,你也不是鐵打的,走,跟我先去吃點東西,就咱兩這交情,我也不好意思隻用這些東西招待你。我早就在廚房給你備好飯菜了。”
“噢?那就多謝冷兄了!”熊倜說着跟冷龍往廚房走去。
廚房并不大,屋裏有張桌子,桌子上有一盞油燈,燈光微弱,整個屋子也昏昏暗暗的。
熊倜走進去,桌子上的菜肴并不是什麽豐盛的大餐,不過是幾萬粗慘淡飯,看起來卻是那麽可口。
“本想給你找些酒肉,可這佛門聖地,戒酒戒肉,你就湊合着吃吧!”
“冷兄,這是說的哪裏話。這已經很不錯了。”熊倜說着,拿起桌上的筷子,毫不客氣地,“我肚子裏的饞蟲看到這桌飯菜,都已經鬧騰了。我就不客氣了。”
熊倜說着,拿起筷子,就去夾碗裏的菜。
“吃吧吃吧,早知道你餓了。”冷龍說着,嘴角浮現一絲奸笑。
熊倜猶如一隻餓虎,夾起菜就要往嘴裏塞,他的筷子剛到嘴邊。“啪”,不知道從哪飛來一顆石頭,重重地打在熊倜的手上,連菜帶筷子全部落在桌子上。
熊倜剛回頭,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冷龍就很生氣地說:“什麽人,爲何要做這樣暗算他人的事!”
“我呸!”隻聽屋外傳來一個聲音。
熊倜和冷龍急忙跑出去,四處張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哼!”冷龍不屑一顧地,“蝼蟻鼠輩,不足爲奇,既然不獻身,我們也懶得理,進去繼續吃飯吧。”
熊倜又看了看周圍,心中十分疑惑,他爲什麽要打自己的筷子,那石頭分毫不差,正好打在自己的手腕上,自己也不疼。看來,并不是要找自己麻煩,而是提醒我什麽?
他想着又看看冷龍,冷龍又拍拍他的肩膀,說:“進去吧,你不是早就餓了的嗎?”
熊倜剛轉身,突然感覺後面有一股強勁的風,直沖向他後腦勺。他急忙俯下身,石頭從他的腦袋上迅速飛過。
“熊倜啊熊倜,你真是個笨蛋!”聲音不知道又從哪個地方傳出來了。
冷龍一聽,大罵道:“哪裏來的鼠輩,盡管如此出口傷人。”
“诶!”熊倜一手攔在冷龍的前面,站在院子裏,行了個禮,謙虛地,“熊倜愚昧,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我熊倜一生光明磊落,明人不做暗事,熊倜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前輩恕罪!”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空中又響起這個聲音。
熊倜豎起耳朵仔細聽聲音傳來的方向,隻感覺這聲音似乎從天上直接傳下來的。
“你不蠢,你不愚,隻是心太好,太容易相信人!”聲音故意拉長了許多。
熊倜聽得莫名其妙,不知如何說。
冷龍着急了,兩眼充滿殺氣,大罵道:“鼠輩,竟敢在我的地盤胡說八道,有種就出來,沒種就閉嘴!”
“冷龍,别以爲你批了件袈裟就是和尚,就能洗清你那沾滿鮮血的雙手!老子,要出來的話,一顆小石頭,就能讓你去見閻王。”
熊倜一邊聽着話音一邊仔細尋找,還是沒有找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他又說道:“這位前輩,不知道是否跟冷龍有什麽過節,在下在此給冷龍道個歉,前輩就不要在介懷了!”
“哈哈哈,哈哈哈!”空中傳來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笑聲,隻感覺周圍的樹枝在晃動,空中有個身影在到處跳。
身影一邊跳,一邊說:“悠悠九萬裏,來去無蹤影。霧靈清涼界,殺人無道理。肥的做燈油,瘦的丢洞底。白骨積成山,冤魂遍地行。”
熊倜一聽,後背的脊梁骨不由得直冒冷汗,他下意識看向冷龍。
他感覺事情有些蹊跷,提起神劍,跳到屋頂,大喝一聲:“前輩,來者是何人,可否顯身,說個明白!”
“說說說,不可說,不可說!”空中依然回蕩着這個聲音,這話語中有些調戲,又有些诙諧。
“哼哼,我還以爲是誰呢?不可說,你就别說!”冷龍又大罵道。
“不可說之事不可說,可說之事不可說,可說不可說之事還是不可說。不過,你讓我不可說,那就不是不可說了!哈哈哈……”
熊倜聽到他這話,感覺好笑,回答道:“既然是‘不是不可說’,那就請前輩明說吧!”
“熊倜,你個笨蛋,你看看跟你來的人有一個活口沒有?”空中的人大罵道,語氣中夾雜着一絲嘲笑,“别太相信人!”
“什麽?”熊倜十分吃驚地看着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