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你可回來了,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秦良玉看着熊倜被炸得破碎的衣裳,全身還被煙薰得黑溜溜的,關切地,“你受傷了?”
熊倜跑了一陣,出了一通汗水,眼睛和耳朵都好了不少,能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秦良玉,急忙停止腳步下來,說:“秦将軍,九道山莊有很多清兵,大約有兩萬人左右……”
熊倜的腦袋本來是清醒了,不想,看到了秦良玉,原本繃緊的神筋一下子松了下來,彙集在體内的火氣就全向上沖,一股熱氣沖到頭部,熊倜兩眼一黑“咚”一下就栽倒在秦良玉的面前。
“熊倜,熊倜。”秦良玉一邊大聲地叫喊,一面把熊倜伏到馬上,“駕!”飛快地回到軍營。
熊倜躺在軍營中,秦良玉守候在他的身邊,用手不停地摸着熊倜滾燙的身體,越來越焦急起來。
熊倜渾身燙得不能用手摸了,像夏日裏被陽光曬得冒煙的大地,連皮膚都裂開了。也像一個在火上烤得熟透的山藥,不能用手接觸一下。“這可怎麽辦?”秦良玉看着軍中的郎中不停在問。
熊倜身邊一個消瘦的中年男人正在爲他号脈,眉頭已經皺起無數的折子,聽得秦良玉問,臉上露出恐慌的神色說:“熊大人這是多年的頑症,老夫醫術尚淺,無能爲力,隻能靠熊大人自身的修爲了。”
“立即送到京城可有救?”秦良玉急切地問,眼中透出焦慮。
郎中搖搖頭,肯定地說:“秦将軍,熊大人不能動,最好找個僻靜的房間讓他安靜下來。四下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
郎中想想又說:“熊大人勞累過度,更需要的是休息。以熊大人的體質來看,沒有什麽大的危險,要先想辦法降下體溫,靜觀一陣在拿主義。”
熊倜躺在一間茅屋之中,四下幾乎沒有牆壁,隻用竹子夾得半人高籬笆圍繞在四周。茅屋外小溪水悄悄地流淌,鳥兒輕聲地啼聲,都怕把熊倜吵鬧。
秦良玉讓士兵從小溪中打起水,倒在熊倜的身體上,小溪水很冰冷,熊倜暫時得到了緩解。
熊倜雖然昏迷着,心裏卻沒有完全失去心智,他在拼命地和自己抗争。開始他想睜開眼睛,可眼皮十分沉重,就是擡不起來。後來,他又想翻身坐起來,可是,費盡天大的力,也動彈不了一下。
他想喊,大聲地喊,他大聲地喊着什麽,可好像也沒聽到自己的喊聲。
終于感覺累了,無力地睡了。
熊倜這一睡,什麽也不知道了。
郎中還在守着熊倜,輕輕地點點頭對秦良玉說:“秦将軍,熊大人已經沒什麽大礙了,等他醒來就好了。”
秦良玉聽得這樣說,表面松了一口氣,可心裏還是很着急,站在茅屋外看着遠方。
熊倜的身體又開始滾燙起來,剛才淋濕的衣襟騰起熱氣,沒多久就被體溫烤幹透了。
郎中抓住熊倜的手腕,不用号脈,熊倜的身體又滾燙起來了,不僅僅是烤熟的山藥,更像在燃燒的木炭。
“不好了,秦将軍,熊大人的身體快燃燒起來了!”秦良玉突然聽得郎中驚駭的叫喊。
“噢!”秦良玉快步回到茅屋,用手摸了一下熊倜的差額,“啊!”不僅也大吃一驚,熊倜比剛才更加嚴重,秦良玉又摸了熊倜的身體,感覺熊倜的身體燙得可以燒毀掉自己。
“這可如何是好?”秦良玉也亂了方寸,一邊讓士兵繼續把小溪水倒在熊倜身體上,一邊想着辦法。
“秦将軍,想辦法繼續降溫,熊大人的溫度要是還這樣高,可真會燒壞他體内的五髒六腑的啊!”郎中也看着熊倜也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秦良玉看着小溪水倒在熊倜的身體上,都冒出騰騰熱氣,突然想到河面都結了冰,大聲地,說:“快,快挖些冰塊來。”
熊倜靜靜地睡着,他完全睡卧在冰堆之中,秦良玉不斷在他周邊放冰塊,熊倜的身體下面“嘀哒嘀哒”地滴下熱水,他的身體像一具火爐,在熊熊燃燒,冰塊放在上面瞬間就溶化了。
熊倜身邊的冰越來越多,冰把熊倜埋了起來,過了很久,熊倜動彈了一下,熊倜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在昏迷中的熊倜感到自己終于翻身爬起來,一口氣跑上了山海關城牆上。
熊倜看到無數的清兵在攻打山海關,山海關下黑壓壓的全是人群,這可怎麽辦才好?
熊倜又感覺自己好像坐在軍營中,他在翻看着七十二策。
突然,熊倜感到很涼爽,風從自己的身體裏穿過一樣。他理了理思路,一個個小道士手握着劍比劃起來。熊倜好像又記得這是七十二策上面的用兵,這個是在講述進攻,這是撤兵,這是什麽呢?
熊倜還在靜靜地躺在茅屋中,秦良玉不時用手摸一下他的頭。
熊倜身體的燙漸漸地緩和下來,他又感覺自己站在山海關城牆上,正在同清兵打仗,同時七十二策在熊倜的腦子裏面一幕一幕地演化着。
熊倜費力地想着:戰略、戰術。
熊倜想起來了,戰略可分爲佐謀、遠謀、鑽謀、詐謀、玄謀、隐謀上三十六策;戰術可分爲屯兵、用兵、進攻、防守、縱橫、敗走下三十六策。
城下有數不盡的清兵,“我要打仗!”熊倜急得不得了,拼命地叫喊。
茅屋中,秦良玉用手摸着熊倜的頭額感動又滾燙起來,不由又着急地說:“快,再去弄些冰塊來。”
秦良玉把冰塊又堆積在熊倜身體的四周,熊倜手腳動了一下,秦良玉用手抓住他,感覺又好多了。
熊倜人躺在茅屋中,魂已經在山海關守關了。他看到無數的清兵在攻城,不斷揮動着神劍,可就是打不出劍氣。
秦良玉用冰塊不斷地探試着熊倜的頭。
突然,熊倜感動腦子一陣清涼,“呼”一下,打出一股劍氣。腦子也感覺沒那麽雜亂了,想起來七十二策上面好多打仗的辦法,好像有什麽戰術篇。
熊倜嘴裏嘀咕着:“我要打仗,我要打仗!”
秦良玉還在給熊倜增添冰塊,熊倜的身體有些轉變了,沒像剛才那樣上面不斷地用冰塊壓上去,身子底下“嘩嘩”地流淌着熱水下來,就是用鍋燒也沒這麽快。
“真是吓死人了!”秦良玉看到熊倜有些緩和,稍松了一下。她看着熊倜的嘴巴不停地念念着什麽,用耳朵貼近聽着。
“打仗,打仗,快!快!”秦良玉聽得幾個字不斷在重複,又用手摸了一下熊倜的頭,感覺沒剛才燙了。
郎中也在另一邊給熊倜加冰塊,看到熊倜緩和了一些,用手指按在熊倜的手腕上号了一下脈,看着秦良玉點點頭,神色平靜了一些說:“秦将軍,熊大人已經平靜下來許多了,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在這守着。”
秦良玉搖搖頭,神情并不輕松地說:“你也累了,你先下去。”
秦良玉看到熊倜還在念念“打仗”,“唉!”長歎了一下,沒有說話,隻是加冰塊的速度慢了一些。
冰塊加在熊倜的周邊,熊倜的腦子漸漸清醒起來。他終于威武地站在山海關的城樓了看着,大聲地說:“老子讓你們有來無回!”
熊倜走到戰鼓前,“咚!咚!咚!”擂得戰鼓不停地響,嘴巴也不停地念念着:“一鼓作氣!進攻,進攻!”
熊倜突然間感覺自己好像坐在什麽山裏面,不像是逍遙山莊,更不是九道山莊,也不是武當山,這是哪兒呢?熊倜好像在看着七十二策兵書,搖頭晃腦地說着:“第四十九策:一鼓作氣;第五十策:再衰三竭……”
“第五十一策……第五十一策是什麽呢……”熊倜迷迷糊糊地想着。
熊倜腦子裏面又閃現出看七十二策裏面說到的故事:這個故事好像是發生于周莊王十三年,齊桓公二年,魯莊公十年(公元前684年)。
齊魯兩個諸侯國交戰于長勺,最後以齊國的失敗、魯國的勝利而告終。
齊桓公派兵攻魯國。當時齊強魯弱。兩軍在長勺(今山東萊蕪東北)相遇。魯軍按兵不動,齊軍三次擊鼓發動進攻,均未奏效,士氣低落。當時齊國強大,魯國弱小,雙方實力懸殊。可是結果魯國卻以弱勝強,把齊軍打得大敗。
這次魯國的勝利,與曹刿的精明策劃有很大關系。 魯軍一鼓作氣,大敗齊軍。
熊倜想着想着,翻身坐了起來,大聲地喊着:“沖啊!”
熊倜喊了幾聲,秦良玉知道熊倜是把腦子燒壞了,看着熊倜能坐起來,感覺是好多了,又把他強按了下去,還是用冰塊堆積在他的身邊。
熊倜好像舉起神劍,從城牆上一躍,跳下城牆,沖入清兵之中,大聲地喊着:“殺!”
戰鼓聲響個不停,熊倜下令沖殺,士兵們一聲呐喊,直撲敵陣,猛不可當。清軍大敗,狼狽而逃。
秦良玉把熊倜按下去以後,用冰塊放在他的頭上輕輕擦着,看着熊倜慢慢地平穩下來,秦良玉的頭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