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氣宇軒昂地對着熊倜說:“孩子,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老和尚雖然出家多年,那種英武的雄風仍然在談吐間流露出來。熊倜還沒有說話,老和尚又看着逍遙子說:“你能跟随着這樣的師父,也是你的造化了。”
歐陽瑩聽到老和尚這話已經對逍遙子的看法有了改變,也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還是歪着她的小腦袋說:“大師父,我師父是個好人。”
老和尚聽到歐陽瑩的話,認真地看着熊倜和歐陽瑩說:“孩子,人生在世事事艱難,是需要時間來琢磨的,這是一種考驗。你們的師父算得上是大俠之俠士,今生能夠遇上也是你們的福氣。”
逍遙子聽到老和尚這樣評價自己,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子雙手抱拳對老和尚行了個江湖之禮說:“大師過獎了,我逍遙子一生不知道做過多少錯事。”
逍遙子深有感悟地說:“特别是當年對熊家莊犯下的錯,我逍遙子一條命那能夠還?隻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爲熊家莊人做點什麽,爲倜兒做點什麽,這說不上彌補,隻是讓自己的良心少一絲愧疚多一點安甯就好。”
老和尚聽到逍遙子的話,心裏對逍遙子的恨算是慢慢化開了,也站了起來,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何況一個人不怕錯,就怕不改過,改過并不難。”
“今日能得到大師的諒解,逍遙子從心中感到萬分的欣慰。”逍遙子激動地,“大師能諒解逍遙子,有如此寬大的胸懷請接受逍遙子三拜,就當逍遙子爲自己當年在熊家莊犯下的錯給一個悔恨的機會。”
逍遙子說着真誠地站在老和尚的面前雙手合十就要對老和尚行江湖之大禮,老和尚看到逍遙子的胸前被自己刺殺了一劍的痕迹,心裏一驚,感到在逍遙子面前有些自愧不如了。他知道逍遙子當時是不願意出招才會讓自己受傷,這樣的大俠在江湖中是少之又少,不由得從内心稱贊起逍遙子的所作所爲。
老和尚連忙拉着逍遙子說:“逍遙大俠,你能對自己的過去這麽自責,實屬不易。這些年你不顧自己生死在江湖中行俠仗義,你的大愛讓老讷也自愧不如。愛字能解萬千仇,你今日的所作所爲對得起這個俠字,這一點讓老讷很敬佩了!”
正在此時,一個小和尚走了進來,在老和尚的耳邊說着什麽。老和尚點點頭,看着熊倜幾乎用一種強行的口氣說:“孩子,快去看看你娘吧,好好地說一下這些年來的事。”
逍遙子微笑地看着熊倜,用眼神給他無窮的力量。老和尚也看着熊倜,神情很嚴肅很專注,熊倜感到這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大笨熊,你快去看看呀!”歐陽瑩用小手在熊倜的面前晃搖了幾下,歪着個小腦袋睜着一雙大眼睛瞪着熊倜。
逍遙子看到熊倜沒有反應,知道熊倜愛想問題的毛病又犯了,熊倜一時接受不了突然發生的這些事,可眼下那有時間讓熊倜慢慢去感化呢?
“倜兒,郡主就是你娘。這一路對你倍加關愛,你用心去體會吧!”
逍遙子很和氣地,“快去!”
“嗯!”熊倜點點頭,茫然地跟着小和尚走了出去。
熊倜走出屋子,小和尚在前引路,兩人穿過大雄寶殿來到鍾鼓樓旁邊。熊倜看到朱仙兒站在大鍾旁邊,夜風“呼呼”地吹動着她的衣裙。
熊倜站在一棵柏樹下面,寺院極爲幽靜。
夜色下,大承恩寺峰巒環拱,聚氣藏風,植被茂密,古木參天。寺院建築依山就勢,附陰抱陽,一股清泉環寺盤繞,傳來的響聲悅耳動聽。
熊倜沒上前,站在朱仙兒的後面看着。熊倜已經完全相信,這個怪女人就是自己的娘,隻是有一種其名的感情讓自己不願意就上前去。
自己從知事起就跟随着楚秋山隐居在崇山峻嶺之中,那都是一些人迹罕見的地方。原以爲同煙岚會結婚,沒想到就在大婚之前兩人都被抓到了九道山莊,楚伯父也下落不明。
熊倜摸了下手中的劍,想起,後來煙岚死了,逍遙子從王府救出自己,在逍遙山莊的那些日子。那個時候他也有一把劍,一把叫“飛飛”的劍。
有一天,逍遙子帶着自己來到一個小縣城,讓自己去殺死那個縣令。熊倜一邊看着手中的劍一邊想起逍遙子給自己講的那個故事。
那個時候熊倜是想不明白的。
當時,熊倜不知道一個帶着八歲兒子的漂亮女寡婦,師父怎麽會知道,又怎麽會來到小縣城?又爲什麽讓自己去殺那些人?
熊倜想起來自己問過:“師父,這個女人是你什麽人嗎?”
“不是,我受人所托爲她報仇。”當時,師父是這樣說的。
熊倜現在算是明白了,那個俗套又凄慘的複仇故事和自己有什麽關聯。
其實,所有的人都在那個俗套又凄慘的複仇故事裏。
有好多事自己原來不明白的,終于明白了。熊倜看着面前的這個怪女人,也就是自己的娘, 他很想上前說:“娘,我沒有死,哥哥也沒有死。我還親手殺死了那個縣令……”
可熊倜還是一時轉不過這個彎,還是感到少了些什麽,還是呆呆在站着沒有動。
“這口鍾是憲宗皇帝下诏鑄造。”朱仙兒沒有回頭,她感到了熊倜就站在自己的身後。朱仙兒用手摸着萬斤銅鍾上所鑄的龍,看看栩栩如生的畫面,說起了這些年的事。
“倜兒,你是萬曆二十年(公元1592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卯時生,你哥哥是萬曆十二年(公元1585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寅時生。你哥哥和二皇子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你哥哥的出生同二皇子一樣也成了皇位之争的犧牲品。”
“可憐的孩子!”朱仙兒說着聲音有些沙啞,停頓了一下又說起來了。
“你一出生你父就用一種特制的毒藥浸泡過你的身體,還每天把自己的真氣漸漸地輸入你的體内。這是一種不得已的辦法,說不定會兩敗俱傷。不過,你爹爹把真氣輸送給你的同時,就作好了死的打算。”
“這種辦法隻有一個好處,就是讓你的體質強于普通人,在遇到什麽不測的時候,比常人多一點活路。可是你太小了,你的身體也會被這些毒藥和真氣破壞,這也給你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和痛苦,這就是你經常會突生病痛的最初起因。”
朱仙兒說到這兒轉過身來看着熊倜,很久沒有說話。熊倜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也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朱仙兒好像想起來什麽,抽出兩把佩帶的寶劍說:“來!倜兒,舉起你手中的劍,爲娘試試你的武功。”
熊倜不解地看着朱仙兒手中的劍,這是兩把一模一樣的劍。朱仙兒看到熊倜還在愣着,也不急于動手,她慢慢地說:“這叫日月雙劍,這兩把劍是你父親身邊常用之物。”
朱仙兒說着一劍向熊倜的胸前刺殺過來,熊倜本能地舉起悠然劍擋了一下。
“你?”朱仙兒看着熊倜手中的劍感到有些不對,正常的劍是長條形,前端尖,後端安有短柄,兩邊有刃。
熊倜手中的這把劍很怪,外形像一根扁的鐵柄不說,兩邊的刃也不夠鋒利,劍柄也很粗糙。
“我?”熊倜看到朱仙兒對自己奇怪的眼神,他不知道朱仙兒是看着悠然神劍,心裏有些慌亂起來,匆匆地打出一招“午夜陽光”。朱仙兒舉起雙劍交叉在一起,熊倜的神劍正砍在兩劍的鋒刃之間。
朱仙兒的劍在熊倜的劍下方,她認真地看着熊倜的劍,心裏想:這是劍?
熊倜加了一些力,朱仙兒一邊用力抵擋着,一邊又通過熊倜用劍慢慢地觀察着熊倜的臉色變化。
“倜兒,用力!”朱仙兒把雙劍向空中反彈一下,熊倜的劍被甩了回來,朱仙兒一個轉身,又舉起雙劍向熊倜的腦袋砍了過來,一邊砍殺,一邊大聲地,“倜兒,小心。”
熊倜也提着悠然劍橫掃過去,他的心很亂,手中随意使出一招劍氣“東邊日出西邊雨”,眼神也很分散。
“倜兒,你怎麽了?”朱仙兒看到熊倜心神沒集中,臉色在月光下慘白灰暗,從手中發出的劍氣像絲絲涼風吹過,帶有很重的寒氣。
“倜兒,你的體内有寒毒?”朱仙兒問。
“嗯!”熊倜點點頭。
“再來!”朱仙兒收起日月雙劍,改用掌向熊倜打過來。
“啪!”熊倜也急忙張開手迎了上去,朱佩仙兒的手和熊倜的手對抵在一起。
“倜兒,用力。”朱仙兒還是在觀察着熊倜的内傷,通過熊倜的手,她隐隐約約地感到熊倜的體内除了寒氣還有一股火爆的熱毒在亂竄,“倜兒,你體内已經不隻是你父親給你的真氣了。很亂!”
朱仙兒慢慢加大力試探着,她在尋找熊林海輸入熊倜體内的真氣。熊倜體内各種氣流在亂竄着,她不得不加大力度找尋着。
朱仙兒從自己的手掌慢慢地導出一股涼爽的氣流竄入熊倜的體内,這股氣撩開了熊倜體内那些亂七八糟的毒氣,尋找到最初那股純淨的氣流,它也像找到了久違的老朋友一樣,兩股氣一外一内合在了一起在熊倜的體内緩緩地流動着。
這股氣流讓熊倜感到很舒服,熊倜自然地放松讓這股氣進入自己的體内流淌着。
“找到了!”朱仙兒感到了熊倜的身體裏面那股純淨的氣流就像熊林海當年一樣,在和自己練武時那種心心相印的糾纏,不由興奮起來,“你是倜兒,你真的是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