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在府中,手掌裏轉悠着兩個玉球。玉球表面十分光滑,不知道是在手上轉悠久了,吸取了魏忠賢手上的汗珠,被磨得光亮了,還是玉的本身就十分通透。
方從哲在魏忠賢面前背着雙手,來回踱步,時不時看看坐在椅子上泰然自若的他。
魏忠賢臉上十分淡定,嘴角微微浮現一絲微笑。
方從哲看魏忠賢遲遲不說話,終于忍不住,怒斥道:“我說魏大人!”
方從哲說着走到魏忠賢桌子旁邊,狠狠地拍着桌子說:“我的魏忠賢大人,我都火燒眉毛了,你怎麽一點都不着急。”
“玎玲!玎玲!”魏忠賢依然泰然自若地轉悠着玉球,兩球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故意壓低着聲音說:“方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魏大人,皇上已經催促我很多次了。昨天派人來問了好幾次,今天我還沒有起來,宮裏的人就已經來到府上了,我好不容易打發回去了,我還沒有喘口氣,又來人了詢問了。”
魏忠賢聽着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緩緩地說:“方大人,你不要着急,慢慢說。皇上把這樣的大事情交給你,說明信任你。你昨天不是說,你詢問皇上對楊濟時孫女的醫術如何,皇上隻字不提,這就更加證明皇上對你十分信任。”
“正是因爲皇上對我們如此信任,我們更應該提早把這丹藥送到皇上手中。這丹藥明明在手上,你爲什麽就是不肯讓我獻給皇上呢?”方從哲實在不明白,魏忠賢這個舉動是什麽意思。
魏忠賢又一臉奸笑,說:“方大人,你可聽過物以稀爲貴?物以稀爲貴啊!”
“物以稀爲貴,跟我送藥有什麽關系。”方從哲還是不明白魏忠賢在說些什麽。
“方大人,皇上如此急切的希望得到這藥。皇上越是着急,你這藥送過去,皇上就越是對你重視!”魏忠賢分析道。
“可是……”方從哲遲疑了一下,“皇上在是太子的時候,脾氣就很急,現在都當上皇上了,脾氣就更着急。魏大人說的這道理我倒是能懂。我怕皇上等太久,事情反而會弄巧成拙。”
魏忠賢眯起雙眼,一臉壞水,又微微笑了笑,還是不慌不忙的樣子看着方從哲說:“方大人呀,你知道什麽是弄巧成拙吧?我怕你送早了,反而會喪命!”
“喪命?”方從哲聽到這兩個字,十分驚恐,又急忙詢問道:“此話怎講,魏大人請明示。”
“你可知道那些所謂的仙丹都是些什麽東西做成的?”魏忠賢睜開了眼睛反問道。
方從哲想了想,實在不知道魏忠賢在玩什麽花招,搖了搖頭,試探性地說:“我想隻不過是一些他們道家所謂的仙草配置而成,最多也不過是一些人參什麽的。”
“哈哈哈!”魏忠賢哈哈大笑起來,“人參?我不知道有沒有,不過裏面有一樣東西我是十分肯定的。”
“什麽?”方從哲很期待得看着魏忠賢。
魏忠賢一副十分神秘的樣子,故作鎮定地說:“辰砂。”
“辰砂?”方從哲眉頭緊皺看着魏忠賢,“魏大人,恕下官孤陋寡聞,不明其中之意。”
“那辰砂服用一點,對皇上的病确實有一些好處。不過,此時,皇上的病若是服用這藥,恐怕兇多吉少啊!”
方從哲一聽,更不知道魏忠賢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他靠近魏忠賢,放下自己首輔大臣的樣子,套點近乎說:“老夫愚昧,請大人明示。如何?”
“皇上到底是什麽病,我想楊家那小丫頭,已經完全查出來了。熊倜他們也在想辦法醫治。”魏忠賢說着挑釁地語氣看着方從哲,疑問道,“你感保證,你這藥給皇上服用之後,皇上的病能好?”
“這些所謂的仙丹,下官從來沒有認爲能把皇上的病治好。現在聽魏大人這樣一說,下官……”方從哲說着,額頭上不知不覺滲出了冷汗,“要是皇上真出了什麽事?我難逃一劫!”
“所以還是晚點去得好!”魏忠賢歎息道,說着他拿起桌上的茶,慢慢地喝了一口,“楊家那小丫頭,估計已經把皇上的病治得差不多了。我那天當場聽到潛龍和鄭太妃打賭,說三天之後皇上的病如果不好就提頭來見。”
“這事情,我也聽說了。那麽多太醫都束手無策,這樣一個小毛丫頭,居然就能把皇上的病治好?”方從哲若有所思地摸着胡子,心中實在不敢相信。
“這小丫頭的醫術,你沒有什麽可以毋庸置疑的。”魏忠賢肯定地說,心裏想着當時的那盆蘭花,那麽細小的線索,如此驚心掩飾的秘密,這個小丫頭居然都能夠發現,實在是不得不信。
魏忠賢又繼續說:“潛龍當時跟鄭太妃打賭的時候,十分有底氣,估計是因爲歐陽瑩有把握治好皇上的病。而且他們已經在皇上身邊待了那麽長的時間,就算從打賭那天開始算,到今天也是三天了。”
魏忠賢說着又長歎一聲,一幅恨恨的模樣說:“三天了!”
“那大人這意思是……”方從哲又繼續問。
“明天,皇上若是再提,你就把藥送過去吧!”魏忠賢說着。
方從哲頓時恍然大悟,這其中還有如此文章。
“不過……”魏忠賢又遲疑了一下。
“這事情你不要插手。”魏忠賢又嚴肅地說。
“我不插手?”方從哲,不太明白魏忠賢的意思,反問道,“這事情我已經插手了,怎麽能不插手呢?皇上是親口交給我辦的,而且當時就我和皇上在場,熊倜他們都被皇上吩咐下去了。”
“你過來!”魏忠賢給方從哲做了一個手勢。方從哲附過去。
秋日的陽光,靜靜地灑在乾清宮的屋頂上。
歐陽瑩,熊倜,夏芸,潛龍,都守在乾清宮的外院,明光宗已經在房間裏安靜地躺着,正等待着他心中期盼的仙丹。
“芸姐姐,你看!”歐陽瑩看着台下,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大家都認識,是首輔大臣方從哲。
熊倜聽到歐陽瑩的喊聲,順勢看過去。另一個人他不認識,隻見這個人,是個五十開外的老人,他舉止飄逸,确有點道骨仙風的模樣。
他手上拿着一個十分古樸的錦匣。正跟着方從哲慢慢向乾清宮方向走來。
“我們該怎麽辦?”熊倜詢問道。
“進去,走!”潛龍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方從哲帶着那人進了乾清宮,兩人都給明光宗行了個禮說:“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光宗看着方從哲終于來了,臉上十分欣喜,急忙坐起來。
方從哲又看了看旁邊的人,使了個眼神。
“下官鴻胪寺丞李可灼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泰昌帝顯得比前幾天更消瘦了,體質虛弱。但他的神志十分清楚,見方從哲進來就問:“仙丹可曾帶來?”
方從哲跪着奏道:“李可灼已攜仙藥進宮,究竟能否治病,臣尚不敢妄言,請皇上明斷。”
這時,李可灼也捧着“仙丹”跪在後面。
明光宗急不可耐地說:“今日可給把仙丹帶來。”
李可灼雙手舉起錦匣,說:“仙丹在此!”
明光宗一看,兩眼冒金光,伸手去拿錦匣。
潛龍早就跟歐陽瑩他們說好了,看到李可灼把藥呈上來,給歐陽瑩使了個眼神。
歐陽瑩急忙過去,要去接錦匣。
李可灼看到歐陽瑩過來,急忙把錦匣收了回來。
歐陽瑩一看,急忙問:“你這是幹什麽?”
李可灼白了歐陽瑩一樣,傲慢地說:“這可是獻給皇上的仙丹,凡人怎能碰。”
歐陽瑩一驚,心想:他不讓自己碰,自己怎麽能換藥呢?不行!
歐陽瑩靈機一動,威嚴地說:“不行!我是皇上的禦醫,皇上現在病重,我要看看這藥會不會傷害到皇上的龍體。”
李可灼還沒有說話,明光宗就很生氣地說:“放肆!這藥是朕特意求來的仙丹。你怎能如此诋毀。”
李可灼一聽明光宗如此給自己撐腰,心裏更激動,責罵道:“我這丹藥,你一個凡夫俗子若是碰了,失了靈氣,治不好皇上的病,你可擔當得起?”
“哼哼?”熊倜也看不過去,不陰不陽地,“不知道這仙丹有多神奇?”
“皇上如服用了我這藥一日便可痊愈。”李可灼十分肯定地說。
明光宗一聽,十分激動,似乎這病馬上就好了,說:“噢?這仙丹如此神奇,不知道是何藥所制作?”
李可灼摸了摸胡子,得意地說:“此仙丹乃是草民年輕時在峨眉山采藥時得遇一位仙長所贈,所用藥料均采自神府仙境,能治百病。”
歐陽瑩咬着牙,心裏大罵道:什麽破仙丹,我又不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是朱砂!能治百病,我看華佗在世都不一定。
“皇上明查!”李可灼說着便要把藥獻給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