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氏打着燈籠走在前面,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客氏時不時停下來回過頭看看。
夏芸走在後面,一雙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客氏。她知道這個女人有很多心眼,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又做出什麽事情來,到時候不知道怎麽應對才好。
現在已經惹了好多事上身了,此時這樣的情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還要走多久?”夏芸冷冷地說,這聲音比這暗夜裏的寒風還要冰冷幾分。
客氏回頭,微笑着小心翼翼地說:“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秋末,繁華落盡,樹葉飄零,禦花園中一片殘敗的景象。夜霜凝凍在小路上,走起來有些滑。
夏芸看着前面的方向越走越不對勁,她奇怪地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就快到了!”這次客氏沒有回頭,探着頭望了望前面不遠的地方。
夏芸眉頭一皺,也看了看前面不遠的地方。她表情十分凝重,心想:再走一段就是皇後的坤甯宮,難不成他們把霓雲關在坤甯宮?
如果是這樣的話,魏忠賢真是太狡猾。這雖然是皇後的寝宮,可是,自從皇後死了之後,很少有人來。皇宮裏那些閑的沒事的人,又總喜歡到處亂傳一些鬼神之說。
連日來又出了那麽多事情,皇上也沒有再管過坤甯宮的事情,昔日繁華的坤甯宮如今比冷宮還要冷三分。
說起來真是一個藏人的好地方!
魏忠賢把人藏在這裏,一來沒有人會猜出來。誰又會想到,一個犯了錯的妃子,會住在坤甯宮;二來還能買和霓雲,擡高她的身份。
魏忠賢知道皇上喜歡霓雲,說不定什麽時候霓雲翻起身來,還得給他三分情面。
果然,夏芸又跟着客氏走了一段路來到坤甯宮的後花園。皇後在世的時候有事沒事就喜歡去欣賞花花草草,所以坤甯宮的後花園跟禦花園是連着的。也正是因爲這樣,皇後才喪了命。
夏芸跟在客氏的後面,熊倜跟在夏芸的後面,熊倜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心裏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三人前前後後走進了坤甯宮。
坤甯宮院子裏長久沒有人打掃,樹葉已經鋪滿了整個院子,給整個坤甯宮增添了幾分凄涼。
夏芸一邊看着周圍的環境,一個侍衛都沒有。這不像是魏忠賢的作風。
夏芸看着客氏的背影,冷冷地問:“怎麽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客氏又笑嘻嘻地說:“噢,前面有人守着,隻是到了晚上這後面的門就無人看管了。”
夏芸在心中盤算着:沒有人看守一會正好從這個門撤出去。
客氏走到一間偏房,客氏拿出鑰匙打開鎖,“吱”地一聲推開門。
夏芸心裏又一次暗自佩服魏宗賢的心計,如果不是找客氏帶路,她怎麽想也想到出來,他們會把霓雲藏在這!還沒人看守?
夏芸下意識愣了一下,掃視了房間一眼,屋子裏一片漆黑。燈籠的光閃閃着,在黑暗中模糊地看到桌子邊有一個人影。
客氏把燈籠放在牆角,走過去把房間的蠟燭點亮,用她那一慣拍馬屁的聲音說:“雲妃娘娘,你怎麽不點燈?要是讓魏大人知道,說我怠慢你,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瞬間,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
夏芸看到霓雲坐在桌子旁邊,面色枯黃,愁眉苦臉,昔日纖雲閣的頭牌今日居然如此頹廢。
夏芸看到霓雲心裏頓時很來氣,但是在客氏面前她還是盡量壓住自己的情緒,表情冷得像一塊寒冰。眼睛看着霓雲,冷冷地說:“屬下見過雲妃娘娘。”
霓雲在黑暗中原本以爲是客氏帶來的小宮女,連客氏她都懶得搭理,何況是小宮女。現在聽到夏芸這冰冷的聲音,一下就回過神來了。
霓雲看着夏芸冰冷的眼神,這眼神她在熟悉不過,也冷冷地笑着,冷冷地說:“你怎麽來了?”
“屬下是來接雲妃娘娘出去的。”夏芸一個字一個字冷冷地說出來。
霓雲心裏知道她跟夏芸出去,夏芸一定不會給她什麽好果子吃,那還不如繼續被囚禁在這裏。她一動不動地繼續坐在那裏想着。
“雲妃娘娘,你還是跟夏姑娘走吧。”客氏有些祈求的語氣說着。眼前這兩個人,她誰也得罪不起。
夏芸看到霓雲這個态度,心想:看來要跟她談談了。
她又瞪了客氏一眼,說:“你先出去吧,我跟她說幾句。”
客氏連忙點頭,好像被一股寒氣凍住了身體,哆哆嗦嗦地說:“我這就出去看着,您有什麽事情招呼我。”
夏芸冰冷的眼神一直盯着客氏,直到她從牆角拿走燈籠出門。夏芸又在門縫中,悄悄地看了看,客氏确實就守在門外。
她打開門,瞪着客氏說:“你站到那邊去,我沒什麽事情叫你。”
客氏又隻好走遠一些。
夏芸說完,關上門,又從門縫中看過去,确定客氏沒有偷聽,她才安心。
夏芸又瞅了瞅坤甯宮這偏殿,雖然沒有皇後昔日在的時候有氣派,但是依然金碧輝煌,奢華無比。
夏芸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魏忠賢對你真是不薄!我聽說他想擡舉你做皇後,你怎麽不買賬呢?”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知道你這次來一定是有目的的。”霓雲愛答不理地說。
“哼!”夏芸收起冷笑,兩眼又射出那種殺人的光,“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居然敢給逍遙子下藥,你想幹什麽?你忘記我們的使命了。”
霓雲一聽,突然站起來,怒視夏芸說:“那是你的使命,不是我的使命。”
“你!”夏芸沒有想到霓雲居然會這樣反抗自己,平日裏她是最聽話的一個。
霓雲沒有絲毫畏懼,她瞪着夏芸,牙齒咬得緊緊地。
夏芸從來沒有看過霓雲這樣堅定而憤怒的表情,她更加強勢地看着霓雲,此刻一定要把霓雲這嚣張的氣勢鎮壓下去,夏芸沖她大吼道:“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哪你就殺了我好了!反正我是再也不會爲你做事。”霓雲說完轉身坐回凳子上。
夏芸氣得心癢癢得,恨不得把霓雲給碎屍萬段。不過,她現在還不能殺她。
“霓雲,我并沒有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爲什麽要背叛我!”夏芸又恢複了纖雲閣殺手頭目的冰冷,渾身充滿殺氣!
“你已經猜出來了,何必多問呢?”霓雲還是愛答不理地轉過頭去。她已經厭倦了夏芸這樣強勢的冰冷。
“逍遙子?”夏芸試探地說出了這三個字,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說了些什麽。
霓雲沒有說話。
夏芸一愣,心裏大吃一驚說:“難不成你真的是爲了逍遙子?”
“逍遙子、逍遙子……”霓雲有些癡癡呆呆地說着。
夏芸走過去抓起霓雲的肩膀,有些生氣,有些惱怒地說:“爲什麽?”
霓雲沖着她微微一笑,傷心地說:“你可以爲了熊倜背叛魏忠賢,背叛女真族,我就不能爲了逍遙子背叛你?更何況,我還是個漢人。”
夏芸一聽,心裏“咯噔”一下,十分懷疑地說:“你對逍遙子動情了?”
霓雲瞅了夏芸一樣,感歎一聲:“情到深處淚斷腸,千言萬語不知對誰講……”
夏芸還是有些疑惑,她好奇地問:“你和逍遙子隻不過見了幾面,爲何就對他如此鍾情?”
霓雲眼睛斜視夏芸一眼,閉上眼睛不理睬夏芸。
夏芸看着霓雲這魂不守舍,癡癡呆呆的樣子就知道這個人徹底沒有用了。她的直覺告訴她,霓雲和逍遙子一定有什麽微妙的關系。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不願意就這樣放棄霓雲。
“霓雲,看在你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份上,我今天給你一個選擇。如果你能忘記逍遙子,從新回到過去,我就想辦法救你出來。你還是我手下的第一殺手!”夏芸的口氣稍微緩和了一下,畢竟是自己一手栽培的殺手,自己還是舍不得。
“殺手!殺手!呵呵,人這一輩子真的就隻爲了殺人嗎?”霓雲苦笑着說。
夏芸聽到她這句話,心裏一下被她觸動了。她們從一到開始,似乎活着就是爲了殺人!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聽到霓雲苦笑的聲音。
“如果我忘不掉怎麽辦呢?”霓雲緩緩地轉過頭看着夏芸,毫不畏懼,甚至有些挑釁地說。
夏芸本來還有一絲惋惜,現在聽到她這樣說,徹底死心地說:“那你知道規矩的!”
“哈哈!”霓雲颠笑了三聲,“我從來就沒有怕死過。”她笑着笑着忽然停住了,轉過頭認真地看着夏芸。
兩人頓時都沉默了,同時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對方。一個的冰冷可以殺死對方,一個的冰冷是讓自己死去。
“夏芸,我知道你的本事。”霓雲捏着拳頭,“我不求你會把我放了,我隻想問你一句,我如果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逍遙子會怎麽樣?”
霓雲不怕死,她隻是擔心她的死會連累逍遙子。
“逍遙子?”夏芸有些不明白,以前那個對任何人都不動情的霓雲,怎麽會對逍遙子如此癡情。她并沒有反應過來,她一手培養的冷酷無情的殺手,臨死之前還惦記着逍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