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子坐在慈慶宮的屋頂上,看着天空中自由自在飛翔的小鳥,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情感覺格外的好。
太子終于順利登基了,他這輩子最大的一個心願也算完成了。隻要再保太子一段時間,太子把江山坐穩之後,他便可以回到江湖中,繼續過他逍遙子自在的日子。
他情不自禁地念起:“魚戀江湖鳥厭籠……”說着,他雙手抱着腦袋,向後一仰,舒舒服服地仰望藍天。
“師父!”逍遙子剛閉合上眼睛,就聽到熊倜的聲音。
逍遙子還沒有睜開眼睛,熊倜就縱身一躍跳了上來,說:“師父,你讓徒弟我好找啊!”
逍遙子漫不經心地說:“又有什麽事?”
熊倜氣喘籲籲地說:“皇上要殺了鄭貴妃。”
“什麽?”逍遙子立刻睜開眼睛,“他怎麽突然想起要殺鄭貴妃?”
“你快去看看啊!”熊倜急忙說着。
逍遙子急忙從屋頂上跳下來,走進慈慶宮。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逍遙子給明光宗行了個禮,又看了一眼,鄭貴妃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明光宗一臉不開心。
逍遙子鎮定地說:“皇上,您這是幹什麽?”
明光宗很生氣地說:“逍遙大俠來得正好,我要殺了這個賤婦,流放福王。”
逍遙子一聽,略有一驚,急忙說:“皇上息怒,此事萬萬不可。”
“爲何不可?逍遙子大俠沒有看到那日,他們是如何對待朕的,此賤婦不除,她們終究心不安,早晚要做出什麽事情來。”
“這……”逍遙子遲疑了一下,他心裏也在擔心這事情。自古以來,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勝者當然要斬草除根。可是,他現在要殺的是鄭貴妃,這事情就不好辦?殺死鄭貴妃,殺不死跟随鄭貴妃鬧事和起哄的那麽多大臣啊。
“皇上,請聽微臣一言。”逍遙子又給明光宗行了個禮,很嚴肅地說,然後給明光宗使了個眼神,示意讓其他人都退下。
逍遙子看閑雜人都退下了之後,繼續說:“皇上,先皇臨終之前,叮囑過我,無論鄭貴妃有何不妥,要以國事爲重,千萬不要處置鄭貴妃。如今,先皇屍骨未寒,你就這樣處置鄭貴妃,恐怕先皇死不瞑目啊!”
逍遙子不說這一條還好,一說這一條,明光宗更是生氣,他激動地說:“想當年,若不是她咄咄逼人,我母後也不會死得那麽快。我母後去世之時身邊連一個宮女都沒有,而且我母後據說是她活活餓死的。你叫我如何能忍!”
“你說什麽?”逍遙子十分詫異,他聽到明光宗的話,心裏頓時震驚了一下,他到今天才知道明光宗的母親是怎麽死的。他聽着拳頭緊握,心一橫,說:“那就殺!”
熊倜一聽,臉上十分無奈,心想:怎麽師父也糊塗了?殺死鄭貴妃事小,國家動亂事大。新皇剛才登基,還說要安撫人心,這事怎麽能行?熊倜急煞地站了出來說:“皇上,師父,請聽微臣一言。”
明神宗與逍遙子紛紛把目光投向熊倜。
熊倜嚴肅地說:“皇上,鄭貴妃殺不得。”
熊倜分析道:“明神宗之前在遺诏說封鄭貴妃爲太後,如果現在殺了鄭貴妃,就是不遵循先皇遺诏。再者,此時,皇上剛剛登基,如果殺了鄭貴妃,鄭貴妃的餘黨一定心有餘悸,恐怕會造反。此外,努爾哈赤的奸細,至今沒有抓到,萬一他們雙雙聯合,朝廷必定大亂。”
明光宗和逍遙子聽到這,不由得紛紛點頭。
逍遙子心裏贊歎着:倜兒真是長大了,自己一時心急,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明光宗似乎也聽出一些道道,看着熊倜說:“你分析得有道理。”
“此時,外有努爾哈赤作亂,鞑靼蠢蠢欲動,他們之間一直有聯系,說不定就等着,我朝内部大亂之時,好趁機揮軍南下。皇上,既然已經坐上了皇位,何不相仿當年漢高祖劉邦的做法?”
明光宗看着熊倜,熊倜又繼續說漢高祖劉邦的故事。
當年,漢高祖劉邦揮軍進鹹陽城之時,招秦地老百姓和豪傑,對他們說“父老苦秦苛法久矣”。
然後與他們約法三章,悉去秦之苛法,并令吏人仍守舊職。同時也拒絕了秦人犒勞。劉邦此舉,大得秦人之心,唯恐劉邦将來不爲秦王。
項羽進入鹹陽之時,做法則與劉邦的不同。
他殺子嬰,劫掠财寶,火燒阿房宮,自稱西楚霸王,俨然天下共主,分封群臣。
項羽爲了困住劉邦,将劉邦分封到巴蜀漢中一帶爲漢王,而卻将懷王先前許諾的關中之地封給三個秦朝降将。
項羽立楚王爲天子,但不久命人将其殺死,以報楚王不遣他入關的仇怨。
項羽刺殺楚王,加上分封無法服衆,各國起兵叛變,劉邦趁項羽出外平亂暗渡陳倉出兵關中,甚至一度攻占項羽的根據地彭城。
“你的意思是說讓朕善待那些鄭貴妃手下的人?”明光宗聽了熊倜的分析說。
熊倜點了點頭,又給明神宗行了個禮說:“皇上,項羽之所以烏江自刎,一部分是因爲他的殘暴,而劉邦卻不一樣。您現在不殺鄭貴妃的手下,并施以恩惠,說不定他們就會感謝皇上。這樣,朝廷就不會發生内亂。”
“萬一,他們并不甘心呢?”明光宗心裏不安心,“熊倜,你還是想個法子,把這些人都給朕殺了。”
“這個皇上不用擔心,他們隻不過是一些勢利小人,牆頭草風吹兩邊倒而已。他們看到現在皇上得勢,隻要皇上給他們些安撫,自然也會慢慢地歸順皇上。”
熊倜又分析道:“至于福王,皇上也要善待。‘煮豆燃豆箕’的故事,皇上可曾聽過。如果皇上這個時候殺了福王,或者對福王不好,有些不安分的人就會說皇上效仿當年的曹丕,說不定他們就會抓住這個機會鬧事。如果皇上不處理福王,他們便沒有鬧事的理由。”
“倘若福王不安心呢?”明光宗還是不放心說。
“不安心?”
熊倜疑惑地說,說着他嘴角微微一笑說:“這個好辦,先皇已經讓福王居住洛陽。如今京師也沒有什麽事情,您就按照先皇之前的安排讓福王繼續居住洛陽,無诏不得進京。這既是先皇的安排,皇上隻是遵循先皇的意思,别人說起來也不怕。若是将來福王擅自進京,皇上就有制裁他的辦法,到那時再處置也來得及。”
明光宗聽着熊倜的話,心裏似乎有了底,臉上也露出了高興的表情說:“此法甚好,此法甚好。那就依熊愛卿的辦法處理。”
明光宗又激動地說:“立即讓福王啓程。”
逍遙子聽着熊倜這全面深入的分析,心裏也十分安慰,倜兒真是長大了。
說着說着,明光宗又停頓下來,表情凝重,深深地歎了口氣,若有所思地說:“朕可以不處理鄭貴妃,隻是讓朕封她做太後,朕實在做不到。不過,如果不封,先皇的遺诏又點明了要封,我這不是不遵先皇的遺囑。”
“這确實也是個麻煩的事情。”熊倜不由得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托着下巴,思考着。
“咦,有了!”他下意識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發出“嗒”的一聲。
“皇上,可記得當年先皇遲遲不立太子之事?”
明光宗咬牙切齒地說:“當然記得了!此乃朕的恥辱。”
“倜兒!”逍遙子瞪了熊倜一眼,意思是,他怎麽說話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熊倜急忙給明光宗行了個禮,賠罪道:“請皇上恕罪。”
“沒事,你但說無妨。”
“謝皇上。”熊倜又繼續說,“皇上,先皇的遺诏上隻說,讓你封鄭貴妃爲太後,可是并沒有說什麽時候封。既然沒有說具體的時日,這個時間就是皇上自己說了算。”
明光宗聽到熊倜的話,好像突然感悟到了什麽。
熊倜繼續說:“鄭貴妃現在已經年老,皇上遲遲不封她,她也沒有辦法。畢竟主動權在皇上的手上。等鄭貴妃去世之時,皇上再按照皇後的禮儀去安葬她,一來是遵照先皇的遺命,二來,鄭貴妃身前并沒有獲得太後的封号,死後又有何妨。也算是看在她是先皇寵妃的份上,給她一點面子!”
“哈哈哈!”明光宗聽了熊倜的話,哈哈大笑起來,心裏頓時所有的問題瞬間都解開了。
他拍着熊倜的肩膀,激動地時候:“你真是把朕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朕日後必定要好好重用你。”
熊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皇上誇獎了。”
“這樣處理事情确實可以說面面俱到。”逍遙子也贊歎道。
“不久之後,朕就設宴,當衆安撫這些鄭貴妃的舊臣。同時,我也要對你們這些當日全心護駕的忠臣加以表彰。”
明光宗看着熊倜又說:“你想要點什麽賞賜。”
熊倜想都沒有想直接說:“這都是微臣應該做的,微臣不需要賞賜。”
熊倜經曆了那麽多事,剛才又跟明光宗說了漢高祖劉邦的典故,他當然也知道漢高祖坐穩江山之後,又是如何對待那些有功之臣的。
劉邦坐穩江山之後,便開始處理異性王。韓信、彭越被殺;韓王信、陳豨等敗後叛逃匈奴,後戰敗也被殺。
這些跟着劉邦打天下的舊部也隻有蕭何的下場稍微好一點。
蕭何協助高祖消滅韓信、英布等異姓諸侯王,被高祖拜爲相國,同時派了五百名士兵以保護之名就近監視。
爲了避免高祖對他的猜忌,他聽從門客建議強占民地自毀聲譽,試圖避開被殺害的危機,但他再三爲民請命有請朝廷将閑置的土地開放給貧苦百姓耕種,高祖懷疑是收買民心憤而回絕,并以勾結富商、謀盜國土的罪名将蕭何予以囚禁,所幸獲得其他官員直谏才得以釋放。
明神宗在世的時候,熊倜就因爲功高蓋主被明神宗冷落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又怎麽會重蹈覆轍呢?
再者,他讓明光宗不處理鄭貴妃的舊臣,也是效仿蕭何而已。
熊倜悄悄地看了明光宗一眼,明光宗對他不要任何賞賜,有些疑惑。
他心裏知道如果不要點什麽賞賜,明光宗可能也會對自己心生疑惑,要個大的,明光宗也許會認爲他有野心,要個小的,明光宗也會對自己有懷疑。
他記得,當年趙王請廉頗出戰,又怕廉頗戰功太大,他日駕馭他之上。廉頗深知趙王心思,當趙王問其他要什麽封賞之時,廉頗就說想要再取一房,趙王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妹妹嫁給廉頗。讓趙王以爲自己隻是貪圖美色之輩,不足以危害他的江山。
熊倜效仿廉頗,索性直接說:“先皇在世的時候,曾經把夏芸指給微臣,微臣鬥膽那就請皇上做微臣的證婚人。”
明光宗一聽,臉上的疑雲果然不見了說:“好,朕就選個黃道吉日,爲你們證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