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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靜流前所未有堅定的态度讓幾個男人驚詫,爲了保證在兆豐的安全,鸠雀不得不再次去拜訪忘川留給他的幾個地址,并且非常強硬地要求姜靜流同行了。
因爲軌道偏移,地面上的情況非常不好,道路破損,建築物倒塌,大塊水泥闆翹起,鋼筋j□j在空氣中,綠色植被大面積死亡。鸠雀姜靜流兩人走在大街上,身邊全是驚慌的人群,公共媒體不斷重複播放人防工事的地點,而遊行的人群強烈要求監察會開放空間站,将無辜平民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太空。
鸠雀護着姜靜流穿過雜亂的小街,進入一條非常安靜的林蔭道,道兩邊均是兩層的白色小樓,門口一圈植物籬笆,點綴一些非常小巧的白色花朵,花并不十分漂亮,但香氣很好,稍微調解了一下姜靜流郁悶的心情。
“就是這裏了,上次我來,連門都沒進到。”
“是忘川的朋友嗎?”
“誰知道呢,說是有爲難的事情可以過來,他還給了一個信物。”鸠雀攤開手,掌心一枚青色的橢圓鱗片,鱗片邊緣閃着幽光,“忘川先生說,我們應該稱呼她巫。”
“巫?”姜靜流頓了一下,伸手接過鱗片,皺眉,手感冰冷光滑,“什麽東西呢?”
“也許是騰蛇的鱗片。”
“不是流川的,他才剛成年,鱗片顔色淺得很。”
鸠雀觀察了籬笆,扒開層層疊疊的葉片,露出一個古舊的門鈴來,重重按下去,一串慢悠悠的鈴聲響徹小街,爾後,整條街街依然安靜。鸠雀沖姜靜流聳肩,“看吧,就是這樣,好像沒有人一般,我上次堅持了足足兩個小時。”
姜靜流眯眼看籬笆後安靜的白色小樓,一層若有若無的結界罩在這個小院周圍,雜亂的能量根本無法突入其中,這是姜靜流進入這個世界三十年頭一次看見本土居民将結界做得這樣完美,“能量被隔絕了,你按再多次門鈴他都聽不見。”姜靜流找到結界聚集的點,淩空一指點出去,一串虛化的符箓鑽入結界中擴散開,結界晃蕩幾秒,潰散。淩空虛化方便快捷,但威力不如認認真真制作出來的符箓大,用在破解符陣上卻非常方便。
“這樣,再試試?”
刺耳的門鈴一遍又一遍,姜靜流經不住佩服起主人家的好耐性來。
小街上的風終于流動起來,迷人的香味環繞的兩人周圍,小樓的門被推開,一個罩着灰色長袍的人影站在籬笆後冷冰冰看鸠雀,鸠雀規規矩矩行了禮,亮出掌心的信物,“巫女大人?”
那人面色不動,在牆壁上按了一下,籬笆門打開,嘶啞着聲音,“進來吧!”
鸠雀看一眼姜靜流,看起來是非常奇怪的人。
鸠雀跨入籬笆門,姜靜流緊随其後,剛擡腳還未落下,那人又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物質,會帶來變數。”
姜靜流心跳了一下,猶豫着該不該落下這腳。
那人揭開長袍的帽子,露出雪白的長發以及一張沒有一絲皺紋的女子臉來,雙目微垂,伸手張開灑出一把雪白的輕紗落在地上,形成一條蜿蜒的小路,“請走這條永恒之路,不要沾染我院中的任何物質。”
鸠雀面色有點難看,姜靜流心中對這個人更是沒底,但......既然能讓忘川這個老家夥如此慎重地介紹,姜靜流暫時壓下脾氣,腳踩上那白色的輕紗。走在輕紗上的感覺非常奇怪,往日親密環繞在身體周圍的能量似乎被一層玻璃隔絕了一般,姜靜流能看見它們,感覺到它們,卻無法使用。
那人滿意地點了一下頭,轉身進入小樓,沒有絲毫要招待客人的意思,但卻亮出大開的門。
“進去吧!”鸠雀略落後姜靜流一個身位。
白色的輕紗從小院子延伸至客廳,說起來是客廳,姜靜流更願意叫它實驗室。房間内空曠極了,家具全無,隻靠牆有幾個柔軟的墊子,牆壁全部刷成宇宙的深黑色,牆面不知用何種材料處理過,漂浮着一團團星雲,似乎被設定了程序,緩慢運行。
那人端坐在墊子上,擡了擡手,輕紗快速地鋪滿石闆地面,攀爬上一個墊子,姜靜流明白那人的意思,相對而坐。
隔得近,姜靜流認真打量主人,不妨對上她燦若星辰的雙目,心髒不由自主跳了一下,血脈翻湧。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如星空一般浩瀚,又如寶劍一般銳利,她不是在看姜靜流的身體,而是直入靈魂。姜靜流不自在極了,在這人面前,似乎毫無秘密可言。
談話不知從何而起,姜靜流略尴尬,剛要張口,女子道,“你從何處來?”
姜靜流怔了怔,這是一個多麽簡單的問題,但她卻無從回答。
鸠雀見姜靜流走神,立即道,“我們從黃泉而來,忘川先生惦記你,再三交待務必過來拜訪。”說完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盒子雙手捧上,“這是他交給巫女的,請過目。”說完将盒子放在石闆上,慢慢推過去。
巫女并不看盒子,隻道,“你從何處來?”
姜靜流重生在此萬分蹊跷,不過她向來粗神經,略糾結了幾年便放開去,開開心心接受一切。這輩子的靈魂從上輩子來,但誰又知上輩子的是否是别的宇宙的投影?于是略清清嗓子,也不打甚機鋒,直接道,“不知巫女問的是何時的我?”
巫女默默從身後拉出一個黑色的木盆,不知何種材料制成,盆中似有熒光無數光點從中飄起,又在空中散開,了無痕迹,“手放入其中。”
姜靜流有片刻遲疑,巫女也不生氣,就這樣古井無波地看着姜靜流,姜靜流爲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慢慢将雙手置入盆中。
光點落在雙手,浸入肌膚,血肉變得透明起來。
鸠雀倒吸一口氣,隻見盆中光點以飛快的速度彙聚,數以千萬倍增加,最後從盆中噴射而出,向上,透射出一個宏大的宇宙。鸠雀從未看過如此完善的星圖,包括目前探知的九個星域以及廣闊的外域,連綿未知的外域空間一片荒涼,但偶然點綴其間一個個龐大的星雲告訴他,那裏正在誕生無數的星辰。
巫女仰頭,尖尖的下巴,修長的頸項,雙目迷醉,片刻後伸出雙手調整星圖,一無所獲。
“好了!”
姜靜流收起手,好奇地看向巫女。
巫女收起木盆,“你沒有來處,但你存在。”
姜靜流笑,“我誕生在第五星域中心星,在雙月星居住了九年後又在黃泉呆了三年,在拜訪巫女之前,我又在綠光森林外的一個小莊園内居住了一個月。”
“這些是因你的存在而被改變的未來。”巫女的聲音飄渺,“我沒有看到今日,你是一個變數。”
鸠雀拉了拉姜靜流的衣袖,姜靜流心中了然,張口要問,巫女道,“不要說話,我不回答任何問題。”
“忘川先生說,在兆豐遇到任何難題都可以找你。”鸠雀安靜道,“安執行長封鎖了兆豐,我們無法回黃泉。”
巫女緩緩閉上雙眼,“你們回去吧。”
姜靜流以眼問鸠雀,這是什麽意思?
鸠雀微微搖頭,并不回答。
巫女伸手打開身前的盒子,柔軟的絲絨中躺着一塊小小的石頭,正是幾年前暗鴉送給忘川的那一塊。巫女揀起小石頭,雙目微擰,姜靜流似乎看到她的瞳孔在發光,片刻後,她将石頭放回盒子,蓋上,推向鸠雀。
這又是什麽意思?姜靜流更看不明白了。
鸠雀默默收起盒子,掃一眼房間周圍,起身,示意姜靜流告退。
姜靜流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踩在輕紗上跟着鸠雀出了院子,“你們在做什麽呢?”
鸠雀興奮異常,嘿嘿笑了兩聲,捧起姜靜流的臉,狠狠親了一口,“按照巫女的指示就可以了。”
“不能說出來嗎?”
“未來非常神奇,并非不可改變,她們......”鸠雀偷偷指了一下那恢複平靜的小院,“非常謹慎,惜字如金,生怕别人從一言半語中察覺天機,要麽不說,要麽直接告訴你去做什麽。”
“結果呢?”
“你隻有兩個選擇,完全的信任或者直接放棄。”
“好吧,那讓我們回去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啦,回去就知道了。”鸠雀慢悠悠走在街道上,“有的人按照她們的指示,獲得好運、财富、地位以及一切想要的東西;也有人在她們的指示下成爲炮灰,默默死去,毫無聲息。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巫女都會說這是命運的安排,但是......”鸠雀狡猾道,“隻要她開口對你進行了指示,那你就獲得了命運之神的邂逅。”
“誰知道命運是什麽呢?”
“所以,咱們好好表現,也許會被安排一個好結局呢!明天我再來!”
姜靜流提不起興趣,“我還不如自己去研究研究算命,我可一點兒都不想把未來交給别人。”
兩人走了不遠,街口沖入一隊黑衣衛兵,領口監察會的标記閃閃發光,鸠雀将姜靜流護在身後,那對衛兵和兩人擦肩而過,将巫女的房子團團圍住。
姜靜流挑起眉頭,轉身走近。
衛兵拿出一個武器,調試,瞄準,正要開啓扳機,小樓大門再次打開,巫女依然一身灰袍,不同的是手中拎了一個小小的包袱,“我知你們來做什麽,不要破壞這裏的物質,我會和你們走,這是命運的安排。”
鸠雀上前一步,兩個衛兵立即嚴厲地看過來,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
巫女走出小院,打開籬笆門,走出來,側身仔細關好門,将包袱交給衛隊長,“幫我拿着。”
衛隊長側頭讓身邊的衛兵接過包袱,伸手請巫女走在中間。巫女态度閑散,如走在自家院落,視線掃過姜靜流,星眸閃動,慢慢随衛隊消失在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