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流沒有說完,王崎就一腳踩到了他臉皮上:“我說你啊,你除了現在壽元可能比我長一點之外,到底哪裏比我強了?輪學識,我們不止比過一次,我碾壓你;論戰力,你現在還在被我踩着,就算是神道吧,剛才也是我赢。到底是什麽支撐着你,讓你在我面前得瑟的?我很好奇啊!”
奧流在王崎鞋底嗚嗚幾聲。王崎挪開腳,他立刻尖聲道:“我們的驕傲,你是不會懂的?”
王崎再一次用鞋子踩住對方的嘴:“你這種即使被自己作死了也要拽的驕傲,我确實不是很懂啊。爲了大義而死,或者爲了夢想而或者,我覺得都可以拽起來……”
這話一出口,王崎就感覺腳底傳來一股大力。奧流翻身,居然直接用臉頂開了王崎的腳:“你說誰死了?你說什麽死了?”
重傷的他連大腿骨都被王崎砸斷了,展業站不起來。但是他卻如同野獸一般四肢着地,雙臂緊收,露出獠牙,仿佛王崎隻要再多說一句,他就要過來咬死王崎。
王崎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憐憫:“椒同學,看看,這就是我說過的有小聰明卻無大智慧。啧啧,因爲多想了一兩步,卻想不出後面的三四五六步,所以直接被逼瘋……”
椒走了過來,卻不看盡,隻是歎道:“奧流公子……”
“椒,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信了這個家夥的話——你居然信了這個侮辱我族的家夥的話!”奧流的神情,似乎是将椒也看做敵人了。浭道:“算了吧,這家夥已經沒救了。”
“蠻子……”奧流毫不客氣的回罵:“人族養的……”
王崎又一次閃身道奧流身邊,飛起一腳将之踹出:“注意你的言辭,奧流同學。”
“呸……”
這一次,奧流噴出的一口血沫還沒有飛到王崎身邊就被高溫燒幹。但這一次,王崎沒有再大人,而是坐到奧流身邊:“說真的,這樣你在背後搗亂然後我像欺負小孩一樣将你揍一頓的流程。我也煩了。這樣,我不打你,你也給我好好說話,不要罵人不要打人成不?”
“和你沒什麽好說的。”奧流神色依舊是憤怒的。
王崎坐在地上,揪住奧流的衣領:“老實說吧,你這人雖然讨厭,但是能夠在更新妖族裏闖出名頭,想必也不應該是什麽愚昧之人。說一說吧,你爲什麽非得和我對抗不可,又爲什麽非要以身試法,與整個仙盟對抗?”
“啊?這就是‘整個仙盟’的意志?這就是你們人族?”奧流眼神當中充滿了譏諷:“你們人族是不是同心還兩說,但是啊……就這一件事,也是你們人族的意志?”
“這是規矩。而人族的規矩,就是人族這個族群做出的選擇。”王崎從剛才開始就沒有明顯的表情。他既不動怒,也不譏諷對手,就這樣平淡的說明事實。
“人族意志的選擇……哈哈哈。你看看那邊那些廢物。”奧流指着那邊跌落在地的人族新生神靈:“他們甚至不知道我是誰啊!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什麽作戰啊!你們就連我們的到來都是瞞着他們的。你們都沒有給他們正确的資訊,沒有告訴他們我到底有多麽強大——這件事不應該在一開始就做了嗎?這個時候,你口中的人族的意志呢?”他看着王崎,臉色當中滿是罵人揭短的快意:“我說啊,他們就不是人族了,對吧?”
這幾個字,字字誅心,讓那些正低頭顫抖的原古法修忍不住退了半步,盡可能的遠離王崎。
“人族是什麽……人族就是一灘爛泥啊!”奧流積蓄說道:“你們欺瞞同族,你們彼此之間絲毫不信任……你說要我學你,聖族說要我們學你們,可是你們到底能夠給我們什麽呢?你們弱小,你們不曾擁有這個大地,你們甚至不能理解同族的彼此,沒有絲毫衆生同心的氣度,又憑什麽要我們和你們相互理解?”
王崎放開了奧流,歎息道:“你們妖族不關心血統,那麽你們是否有研究過血脈的流變呢?”
“莫将我們當做白癡,姓王的。”奧流道:“每一個妖都知曉自身血脈,不然他根本沒法掌握化形之法的真谛。”
“那麽,你們有沒有注意過這個現象背後的一點東西呢。”王崎道:“神州的物種,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多者俞多,少者愈少。一個種屬,若是數量上去了,那它基本上很難滅絕。如果一個種屬數量稀少,那麽它就很容易滅絕。在稀少者消失之後,剩下的強盛物種又會繼續分化。而這一次,依舊是多者俞多,少者愈少。而每一次環境的劇變,往往都是那些群體數量占優勢的種屬。”
“人夠多,超強者的紀律就更大嗎?”奧流笑道:“你休想動搖我!”
“不不,這裏面的原因,就是因爲‘多者’血脈的樣本足夠多。族群當中細微的差異,可以賦予那些個體不同的性質。而當外部環境劇變的時候,這些差異就是所謂的‘希望’——因爲它們血脈當中,蘊含着許多可能性。這些可能性在平時不過是無用的、多餘的東西。但是在災變的時候,其中一些可能性就會顯現出優勢。擁有這個可能性的個體就會幸存下來,然後重新繁衍種族。我們人族的先祖就是這樣過來的,龍族也是,你血脈上的先祖也是。‘沒有目的’就代表‘可以往任何方向’。”王崎道:“這個應該是我明年才會教你們内容,用算學模型模拟種群的變化,涉及到統計、概率等複數領域的算學……”
這就很好理解了。隻有血脈樣本足夠複雜的族群才能在複雜的世界當中存在。一個血脈高度同質化的族群,或許一場瘟疫就能夠徹底消滅。
奧流笑嘻嘻的,也不管王崎在說什麽:“你對我說這些,沒用的。”
“‘血脈’換成‘文脈’也是一樣的道理。我們文明的主脈當中,始終存在着不同的聲音。這些聲音和而不同,卻是潛藏的路若是我們遇上了莫名之障,我們便還有機會再換一條路。”王崎站在地上:“人族的可能性是無限大的——我這麽說,你因該能懂吧?”
“你再怎麽說,也改變不了你不信任同族的事情。”奧流皺着眉頭,故意用譏諷的語氣道:“你到底是不是人族?爲什麽會沒有一點兒……一點兒一心同體的想法?”
“我連自己都不相信啊。”王崎的表情很坦然:“我從來都知道,我今天書寫的,隻不過是有限範圍内的相對正确。當我們人族繼續向前,向我不知道的領域跨出新一步的時候,我所書寫的東西就會變成相對的錯誤。這是我的信念。我連自己都不絕對相信,又爲什麽要無條件的相信他者呢?”
“天道恒常,不爲聖存,不爲魔亡。反正到最後,‘道’會裁定出真與假,是與非。我隻需要懷疑,然後往我相信的方向踏出一步就好了。”
“你……”奧流面色終于是變了。
王崎繼續看着奧流:“我們不相信自己,我們相信道,而元力上人留下的今法仙道,就是用凡夫的語言描繪大道的工具。透過今法,我們可以看到道,所以我們都信今法——非是這個人或者那個人的理論,而是相信這個方向、這個道路本身正确。我剛開始教你的時候,就說過我會教你們人族的智慧。我也從來不要求你們理解我,我隻要求你們理解我們的道。”
“至于求道者本身抱着什麽心思——求名求利求财求色,道不在乎。”
“閉嘴……”奧流後退兩步,身體顫抖得很明顯。看得出,他居然真的有所動搖。
王崎面色如常,繼續說道:“由于求道,所以我們獲得了更強大的智慧。由于有了智慧,所以我們知道可能性的價值。而了解若說作爲弱小者的我們能夠給予作爲強大者的你們什麽,想必也就隻有這個了。作爲失敗的先驅,你們是去的正是可能性啊……”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奧流侮辱耳朵,接着後退。
“啧,所以更新妖族的尊嚴就體現在有問題還不讓人說嗎?”王崎道:“作爲一開始就向着唯一的目标挺近的文明,你們就不曾有過如此巨大的可能性啊……”
“被設計……被設計!被設計!你竟敢說我們是……”奧流雙目眦裂,撲向王崎:“找死!”
但已經重傷的奧流,根本就不是滿狀态的王崎的對手。王崎擡起一腳,正中他的胸口,擊穿心脈的同時動搖精元妖氣,讓奧流跪倒在地,說不出話來。
“雖然我個人還是很同情你們這些問題兒童的,但是,你畢竟違律了。現在,先給我蹲班房去。”而且道:“一無是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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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少年傾聽着風的聲音:“啧,你覺得怎麽樣?”
“一刻鍾,重傷,可以去做一把。”戒指回答道:“不過,那個被那殺神按在地上打的小鬼,真的有那個價值嗎?”
少年按了按鼻梁:“直覺告訴我,遺族的眷族,值得我們冒險。”(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