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前輩,這麽巧,你也是輪回者’‘是啊,這麽巧’……啧啧啧,這種‘宗門多少事,盡付尴尬中’的窘境,實在是太……太好笑了!”
幻境之中王崎笑得直打跌。周圍的人很快就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王崎這才想起,自己身邊還有其他人在。而這些人和自己不一樣,并沒有這種全知視角,可以看到幻境當中的每一個細節。
于是,他站起來,清清嗓子,道:“諸位前輩!今日我叫你們來的目的,諸位想必也很清楚。這位……”他指了指自己手邊的真闡子“是我小時候撿到的一個戒指老爺爺。他就是舊時代最後一個大乘期修士,真闡子。這位戒指老爺爺身殘志堅——噗,抱歉,明明沒有身體了,是我不嚴謹。吭吭。他明明沒有身體了,依舊堅持做雜工,自願充當實證生靈,攢夠了複活身體的功值。這還不算完。最近,他又攢出一筆錢,就是爲了拍這一部蜃戲,展現羅浮玄清宮最後的輝煌,讓自身被銘記——尤其是他被人打成狗的樣子。勵不勵志?”
王崎每多說一句話,真闡子的臉就更黑一些。此時,他已經顯化出了身形,是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老者。
而周圍,則有一大群或身穿羅浮玄清宮道袍、或身穿皇極裂天道官服衮服的虛拟形象——自然,裏面都是有今法元神修士在扮演。
而他們所在的位置,就是羅浮玄清宮的主殿“中神宮”。
王崎嘴裏跑火車,已經越來越離譜。現在,他已經說到“真闡子道友這種爲藝術獻身的精神,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所以,我們應該配合好他,演好這場戲!今天,我們都是羅浮玄清宮人!”
更可怕的是,好像有不少元神宗師都很吃這一套,甚至還有些人已經默默灑下同情之淚,開始用鼓勵的眼神看向真闡子了。
有那麽一瞬間,真闡子隻覺得心累。
有一個知曉這一場戲真實目的的暗部元神宗師低聲道:“老先生,心裏不好受吧……”
真闡子難過的點點頭:“嗯,就算是幻境我也不能暴揍皇極裂天道……”
這位暗部宗師頓時覺得自己心裏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喂了狗。真闡子咧嘴一笑:“若是連這一點都無法看開,那老夫也算枉度過萬年了。”
“額,這個……好像是老先生您被人打死的一幕吧?而且,王崎這家夥……是打算拿您祖傳的功法去當誘餌吧……”
真闡子語氣輕松:“就算我覺得不痛快,我也不能改變什麽不是?
“您心真大……看這自己再被别人打死一次……”
“幾年之前老夫就明白了,心不大的人遲早會瘋——尤其是在你們這些人開創的時代……”
這個時候,王崎已經伸手招呼:“喂,老頭,過來,給這些家夥說說戲!記住,我們這是曆史正劇!要嚴肅!”
“這兒就你這小子一個不嚴肅的東西,其他物什都足夠莊嚴。”真闡子搖搖頭,将王崎趕開:“你自個兒找個地方逛逛吧。”
——嘿,這當了導演就一把将制片推開的醜惡嘴臉!
王崎失笑,背着手自個到周圍轉悠去了。
這裏雖然隻是幻境,但是每一個細節都力求真實,完美還原了當年羅浮玄清宮的景象,倒也有幾分觀賞的價值。
真闡子則根據自己記憶,仔細地說明當年羅浮玄清宮毀滅一戰的每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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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散去之後,古法修衆人全部出現在一個狹小的空間當中。這間房間看起來好像是某一座塔的某一層,寬闊無比,足以容納三百多人。這間房間呈一個正十六邊形,無門無窗,全靠天花闆上幾顆明珠照明。
而此時,一股詭異的尴尬感正彌漫在這小小的房間之内。
“嗯……”範中興依舊跪在地上。而另一面,一心老道正恨鐵不成鋼的教訓自家弟子:“如意一氣關聯的乃是先天太素之道,太素者,有質而無形!你剛才那一套法篆,是硬要分出陰陽之形,再組合成形形色色之神通!你用這個法篆是要練什麽?太極嗎?”
“太極”乃是先天五太當中的最後一道,乃是天地已成,有形有質之相。太極之屬,最基本的“形”之變化便是“陰陽”二字。
範中興不敢頂嘴,隻是小聲道:“先天太極之道,好歹也是先天五太之一,與先天太素之道齊名……”
一心老道氣不過,凝聚掌力,幾欲斃了這宗門叛徒。但是,茹天棄攔住了他:“莫要沖動,這裏可是輪回世界……”
茹天棄這句話落到一心老道耳中,自然就是“我們性命還在别人手中捏着”。他們落塵劍宮的人知曉王崎培養這些輪回者,定時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亂殺人,說不定就要被記恨上。而落到那些低階弟子耳中,這卻成了“不要殺己方之人,以免扣分。”
吳祈感歎:“果然經驗豐富……”
一心老道憤憤不平的住了手。他本質上并非是這麽沖動的人。隻不過,前些日子他被一個金丹期修士擊敗,被破了大半輩子的堅持與驕傲,又被心魔大咒入侵,心中執念放大,心魔放大,所以才有了那般惡念。在茹天棄的暗示下,他總算想起這是在什麽地方了。
——這些小兔崽子,都不知道自己視若性命的東西,其實全都是别人故意放出來的餌啊……
一心老道搖搖頭,平息了怒火。他對範中興道:“起來吧。人各有志,老道我也不強求。我一直視你作宗門下任接掌者,一時氣急。其實在這輪回世界,莫說修外道了,就算是修魔道又怎樣?現在外道氣運正強,氣勢滔天,你投過去也是有個好出身……隻是你以後莫要忘了如意道門就好……”
範中興不知曉一向嚴厲而頑固的師祖今日是吃錯什麽藥了,但還是叩首道:“謝太師父……”
範中興很快就回到人群當中。
這個時候,一些宗門弟子有意無意的向着自己宗門的長老靠攏,如意道門、心魔幻宗、落塵劍宮的弟子隐隐都有脫離輪回小隊的意思。這讓雷宵宗、武極天宗、無雙劍宗等其他幾個宗門的輪回者臉色有些難看。
“現在人心都不齊了。”肖繼宗很是不滿。
此時,範中興臉色已經恢複如常:“這也不是壞事。至少這些宗門長老的号召力不弱,能夠将我們這些低階修士凝成一股繩。”
陸泷成說話陰陽怪氣:“怕就怕那些長老就拿我們這些非是他們宗門的輪回者當炮灰。”
範中興搖搖頭:“這倒不必擔心。若是他們真的在乎自己宗門弟子的性命,就一定不會讓自己宗門弟子的隊友去冒險——失去隊友的輪回者,很難闖過輪回界主人的一次次試煉。”
範中興的這話,倒是讓不少人安心下來。
這個時候,梅思成開口道:“那個如意道門的小輩,是叫範中興是嗎?我看你也有些智計。過來,說一說你對這個局面的看法吧。”
範忠信快步走過去,态度不卑不亢,将自己對破局之法的見解說了一遍,和剛才大同小異。這讓梅思成有些詫異:“咦?爲何我們這些分神期修士行動的方略和你們這些金丹期修士是一樣?”
範中興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實際上,我以爲這一次會出現合體期輪回者。也隻有合體期輪回者,才真正有資格撬動羅浮道主與裂天道主這兩位大乘期修士的戰鬥。現在看來,這一次任務對于幾位前輩也是死亡任務吧?既然是死亡任務,那我便認爲,還是要以安全爲上。”
“雖然死亡任務的種種規則,看似是輪回界主人讓我們刷分的。可是,這死亡任務,也遠比一般任務要危險得多。”
梅思成點點頭,轉過頭來去和其他幾位分神期修士商量。雖然他們是答應要配合王崎演戲,但是,誰知道那個瘋子會不會爲了“貴在真實”而讓他們幾個“跪在真實”?所以,自己這些人,也應該盡可能遠離那些會被高階修士戰鬥波及的區域。
所以,及時打昏一個人,然後帶出去,就成爲衆人首選的計劃。
就在幾個分神期修士定計的時候,吳祈突然叫道:“牆上……你們快看牆上!”
這房間的陳設非常簡單,十六面牆,每一面牆上都有繁複壁畫,似雲圖,似龍紋。而十六面強跟前,各有兩派書架。每兩排書架之後,又是一張長桌。這裏好像就是一個封閉的書齋。
但是,仔細移開,不難發現,那十六面牆上的雲紋,都好像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好像能夠将人的魂兒都吸進去一般。
這分明就是真意傳承的效果。有人以強大意境,無上功力,硬是将一門功法的種種真意,通過雲紋的轉折表現了出來。
“這難道是……”浣紗夫人也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她隐約聽說過羅浮玄清宮的舊事。
“這是……《陰陽混洞淩霄錄》的真意傳承!”(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