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前,聖嬰教鼎盛的時候,天下洞天福地皆被那個萬古第一神道占有。留給其他門派的,隻有低劣之地。而那個時候的天靈嶺,還隻有山嶺東端的靈獸山,和山嶺西段的萬花谷。
這一馭獸一培藥的古老宗門在古時也算不上什麽大派。天擇神君成道之後,萬花谷才托庇于靈獸山下。而在“細胞”概念被提出之後,兩家才合于一家,專研生靈之道,号“天靈嶺”。自此之後,千裏橫嶺之上,才逐漸建立起諸多支脈。
而從都東到西一日觀盡天靈嶺,也是神州一個很著名的觀景路線了。
王崎這是第一次踏足今法大派的宗門,顯得有些亢奮。将遁光按落在靈獸山的禮台上之後,他就撒腿往山裏邊跑:“這地方……啊!”
陳由嘉拉住王崎的手,冷冷的将它拽回自己身邊:“不要,太丢人了。”
“喂喂,去看看啦,難得來了這種好地方。”王崎搖着陳由嘉的手:“聽說這裏什麽珍獸靈禽都有!我要去看彩虹色的小馬駒……啊!”
陳由嘉用巧勁将王崎掀起,然後砸在地上,另外一隻手死死捂着臉:“好丢人……太羞恥了……你怎麽能有這樣的形象啊?”
王崎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隻不過是放松一下嘛。而且靈獸山的景色天下少有,聽說三步之内肯定可以抓到能吃的生靈。”
“真是個好地方……不對。”陳由嘉惱火道:“我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
“知道知道,是來領獎的嘛。”王崎爬了起來,運勁震落身上灰塵。
他們三個人在三日之前接到了道種之賞的請帖,這才的得知自己獲得了道種賞提名。
“提名而已。别自大。”陳由嘉拽了拽王崎:“你幹的那些事多被人壓下了,所以不至于受罰,但也别想得好!”
生靈之道首重實證,可王崎做的許多實證都見不得光,所以很難得到賞識。
“不思八九,常想一二啦。”王崎四下張望起來:“我都沒打算領到獎勵,遊山玩水總是好的。放松放松。”
“如果是平時的話。應該挺好的吧?”辰風搖頭:“此時此刻,我反而不建議你去亂逛。”
王崎四下看看,笑道:“你在天靈嶺的人緣,居然比我在萬法門還要差很多。”
空氣之中,隐隐有幾道敵意。而應該來引導的低階弟子,卻一個都沒見到。
“你也不是什麽好貨,不是每一個人都對谪仙沒成見的……算了”辰風搖搖頭:“不要和他們起沖突吧。路我也知道。直接走到天靈嶺中峰的‘芳菲靈天’去。”
王崎翻開一張浏覽路線圖:“嗯,中峰的話得飛過靈獸山三峰與天生峰……”
陳由嘉拉着他:“走啦。”
“禮台”是神州獨有的建築,多建立在山地,外觀上有點像地球上的直升飛機停機坪。大理石鋪就的圓形地面隐約間形成“太極”的紋飾。隻不過,這裏雖然是天靈嶺的門戶之一,卻鮮有人行。隻有一條石闆鋪就的小徑,在深深淺淺的林子間随山勢起伏。
這條路隻是給來客指路所用的,是通往天生峰的最短路徑。三人沿着這條路一路走下去。禮台旁邊那隐含敵意的感覺也漸漸消失。
突然,辰風不動了。
他感覺到了空氣之中,存在着一股更加強大的敵意。隻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周圍的敵意就會繃緊起來,有如一張弓拉緊弓弦。
陽神閣弟子本就對“敵意”之類精神領域的東西格外敏感。在解得神道之後,他更是對這種難以捉摸的“敵意”有着本能般的敏感。
畢竟,人與人之間的仇視、敵視也是“關系”、“聯系”的一種。。
就在這時,王崎身周突然變亮了。
聖光化爲一個輻射場。負熵力蔓延,如同生命一般張牙舞爪。
一個系統想要避免歸于熵增熱寂,就必須保持不斷與外界交換能量與質量。而對于生物體來說。交換質量和能量的方法,就是“進食”。
聖光之場,如同一個變形蟲一般将周圍的一切生靈包裹起來。那個隐藏在暗中發出敵意者也毫不例外。他就像一個細菌一般,被變形蟲包裹起來,然後被“消化”。他感覺到感到自己與天地呼吸的連接都被撼動了,絲絲縷縷的生機被負熵力從他體内抽取出來。
這就是一種“進食”!用命之炎這種至高神通吞奪他者生機,是天靈嶺同門對決時常用的手段。而這種手段發展到巅峰,就是艾輕蘭曾施展過的那瞬間奪取他人全部修元的法度。
沒有一種生物生來就懂得“節制”,所謂“生态平衡”,隻不過是一種外來的制約造成的結果,是繁殖能力、掠食能力與消化能力不足時的妥協。沒有哪種生物會拒絕滅掉其他種群,讓自己站立在進化樹之巅頂的機會。
那個懷有敵意之人感覺自己被甩進了一個漩渦裏,四面八方都是撕扯自己的力量。體内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被大力拽取,在這隻能怪情況下,他的戰鬥力十不存一!
靈氣會自動湧向高度有序的複雜系統,這就好像熱能會從高溫處流向低溫處一樣,是這個宇宙最基本的物理規律之一。命之炎就是這樣一個系統,因此它幾乎就像第二類永動機一樣,可以源源不斷的提供力量。
若是以植物來比喻,每一個天靈嶺弟子都擁有發達的“根系”,而擁有命之炎的修士“根系”是同階修士的千倍百倍。
而以動物喻之,這種“力量”就是“進食”。
他想要破封而出。就在這時,王崎若無其事的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他閉着一隻眼睛,好像是在開玩笑做鬼臉,但是他睜開的那隻眸子裏,燃燒着熊熊白炎、流轉着無盡白光!
“嗡!”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裏炸響了一個炮仗,五感被奪。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那三人已經走遠了。
“正如生物的本性就是吞吃掉自己能夠消化的一切一樣,命之炎隻要運用得法,也能夠直接奪取周圍一切生靈的生機。”王崎像是讨論别人一般,對辰風笑道:“這個法子是你們對付同門的吧?”
“天靈嶺的法術多重生機,所以才會存在如此強的克制作用。”辰風回答道:“若是别家修者,你奪取部分生機與負熵也難以取得什麽效果。而像我這種對命之炎掌握比拟更深的,你這種小伎倆就是送菜……”
“夠用就行了。”
突然,另一個聲音插入了三人之間:“确實是如此。這位王師弟能夠以萬法門之身修成本門最高絕學,已經足夠驚人了。但是,還請你收斂一點自己的氣勢可好?這裏畢竟是天靈嶺,你這般行徑,幾乎與挑釁無異了。”
一個身穿青袍的男子從後邊急掠過來。他的身法迅猛無比,充滿了原始蠻荒的意味。轉眼之間,他就來到了三人的面前。
辰風臉上浮現出一絲複雜之色:“薛師兄。”
青袍男子拱拱手:“辰師弟,恭喜了。”
“恭喜?”辰風疑惑了一瞬:“難道說這次道種之賞……”
“辰師弟在神京也沒有荒廢,我頗爲欣慰。”青袍男子拍了拍辰風肩膀,一副親近的模樣:“輕蘭師妹并沒有所托非人。”
辰風眉毛扭曲了一下:“這和她沒有關系。”
男子笑笑,沒有正面回答這句話,而是放出一件飛舟法器:“三位還是與我一起前往芳菲靈天好了。這樣子能夠省下不少麻煩——一般弟子是不知道這次獲獎者是誰的。”
王崎怪道:“怎麽,你們天靈嶺還有那種輪番挑戰來客的禮儀?”
“王師弟倒可自行方便,但是辰師弟……你知道是怎麽個情況把。等着你回來的可不止一個張風淳師弟。”
辰風臉色變了變,最後道:“你是直接帶我們去芳菲靈天後殿,避開同門?”
青年含笑點頭:“然也。”
“我明白了。”辰風點點頭,然後轉頭問陳由嘉和王崎:“你們也……”
“我第一次來,根本不認識路。”
陳由嘉也道:“小時候,就來過兩三次。”
三人随着這個青年登上靈舟,向西邊飛去。
王崎本以爲辰風和那個青年關系很不錯,孰料上船之後兩個人居然沒有說過一句話。王崎很奇怪,低聲問陳由嘉:“這人誰啊?”
“薛不凡,古靈崖真傳。”
“這種尴尬的氣氛是怎麽一回事?他們兩個是什麽關系?”
“情敵。”陳由嘉言簡意赅。
王崎看向辰風的目光頓時就不對了:“居然搭情敵的順風車,你的志氣呢東家——話說回來,之前被我們打發的那個什麽風什麽的……”
“也是情敵。”
王崎驚到:“看不出來艾師姐居然有那麽多人喜歡啊!”
難道這就是“乳不巨何以聚人心”?
“呵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靈嶺首重實證,高深之處又兼思辨,能理解道高深處的女子不多,像輕蘭師妹這樣漂亮的更是含有。”薛不凡在王崎背後笑道。
我去!夠紳士啊!居然在辰風面前直接講出來!
“尤其是她未婚夫和她比起來很弱的時候。”辰風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其中真味,無人可知。(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