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除王崎以外的三名低階弟子都被吓到了。
王崎也是有些驚訝。在他熟悉的曆史裏,地球數學家拉格朗日晚年确實因爲沉醉于神學而荒廢了數學,但是神州逍遙修士葛朗日居然會因爲兩個世界冥冥之中的聯系而喪了心持?
這是巧合?還是說兩個世界的聯系比我想得更加緊密?
可是如果兩個世界的聯系真的如此緊密,有怎麽會出現神州仙道發展逐步偏離地球曆史軌迹的迹象?
爲什麽?
兩個世界又是基于什麽原理聯系在一起?
越是思考王崎就越是覺得這個世界透着詭異的虛幻感。他不禁臉色發白。
這時,篝火裏的幹柴發出炸裂的聲響,一下子将他拉回現實。
王崎強行壓下心中的疑惑,帶着些許心悸環視四周,然後用力握緊拳頭。
手上傳來的觸感讓他稍稍安心了下來。至少這份感覺很真實。
體内運轉不休的法力也确确實實感覺得到。
“本來以爲我連穿越這件事都能接受,現在面對再詭異的事都能穩如泰山來着。”王崎自嘲了一句:“看起來潛意識裏重拾科研人員的自我定位也不全是好事。如果我還是村子裏那種過得且過的心态,根本就不會對這種事産生刨根究底的興趣。”
王崎的異狀隻持續了一小會,他的小夥伴們都被蘇君宇驚呆了,沒有注意他。蘇君宇則以爲自己的話也吓到了這個一向腦抽的新入弟子。
見自己的“寓言故事”起到了應有的效果,蘇君宇笑了笑,口風一轉,說道:“葛前輩出生的時候,古法還沒被消滅,他又是帶藝投師,受古法影響比較大。你們算是生在好時候了,現在,今法體系已經完全建立,心持的法門也已經創出。還有,陽神閣對心性的研究從未停止,葛前輩正在借助陽神閣的成果重立道心。雖然逍遙修士的情況我了解不多,但想來葛前輩重返算學絕頂的時刻不會太遠。”
武詩琴追問:“那麽,心持應如何修持?”
“這就是我之前問過你的問題了。”蘇君宇正色道:“‘求道之樂’與‘求道之樂其樂’的問題。”
武詩琴道:“請詳細說一說。”
蘇君宇問道:“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修行,爲的是什麽?”
武詩琴回答道:“我覺得,隻有立于絕頂之上,方不算枉活一回。”
吳凡也老實回答:“不瞞師兄,小弟父親是個散修,爲了修行日子一直緊巴巴的。小弟修行不過爲爲了出人頭地,讓父母家人過得好一點。”
蘇君宇電郵:“不錯,很質樸的心願。毛梓淼,你呢?”
半妖少女有些不好意思:“我隻是自小跟着父親修行而已喵,這個問題還沒想過。”
蘇君宇不置可否。怎後問王崎:“你呢?”
王崎望着夜空,笑道:“我啊?我嘛,圖的就是個精彩啊。”
“精彩?”
王崎道:“沒錯。範式有趣的事就去做一做,這叫精彩。”
“哦。”蘇君宇點頭:“說得都不錯啊,名與利,權與力。長生久視、神通大力、敵國家資、無上威名,這都是修行帶來的好處,都是修行之樂、求道之樂。修爲高了,你們就可以爲所欲爲,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是修行之樂。”
“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修行本身的快樂?”
幾人面面相觑:“修行本身?”
“你們已經知道了修行之樂,嘗到了修行之樂。可你們幾個小鬼,隻知修行之樂,卻不知修行之樂其樂啊!”
三人接茫然,唯有王崎,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絲什麽。
蘇君宇大笑:“道啊!道啊!修行根子上是求道,修行之樂其樂,便在于道啊!”
見衆人依舊不解,蘇君宇戰力起身,頗有揮斥方遒的意氣:“修行之樂,不過是漫漫長路上聊以**的調劑。若是沉溺于此,縱使修成長生也不過是世間多了一幅皮囊屍餐素位,這般長生要來何用?”
“朝聞道,夕可死矣,說的就是這個!”
“朝聞道,夕可死矣……”武詩琴重複了蘇君宇的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蘇師兄,來之前你問我說……”
“我記得我是這麽說的,‘如有一日,你發現你所求之道非你所樂,你當如何?’。”蘇君宇盯着武詩琴,說道:“你先不要回答我,先聽我說三樁公案。”
“第一樁,浪客之憾。”
“萬法歸一麥思偉以天歌行歸納天地萬法時,神州所有修士都覺得,萬物運轉之道即将被我們掌握,麥前輩不日就會飛升成仙。那時,歸一盟無數修士都在試圖填補麥前輩所悟大道上的最後一絲缺憾,以全一門大道。當時還在歸一盟的蒲前輩由爲補全天歌之道,參悟光與電,最終卻悟出離散之道、缥缈之道。這一重大道不僅未能全前人之道,反而壞以近在眼前的登仙路。蒲前輩一時未能接受自己的領悟,黯然離開歸一盟,另立缥缈宮。”
“第二樁,焚天之謬。”
“蒲前輩悟出離散之道前,焚天候開爾文曾雲,吾輩之道将盡也,雖餘二問,亦不遠也。當時很多修士都以爲大道将盡,我們未能求得的隻是兩個小問題。但是,這兩個小問題,最終引出的,卻是更深一重的大道——蒲前輩的離散之道,太一天尊的相形之道,不準道人的缥缈之道,皆屬這一重領悟。焚天候那句話,也被稱爲焚天之謬。”
“第三樁,切膚之痛,”
“萬法門前輩羅切膚,曾在幾何之道上有别樣領悟。但這一重領悟,卻與萬法門幾何之道相悖,爲天下人恥笑。羅前輩郁郁之中走火入魔,雙目失明,病魔纏身,時至今日,未能成就逍遙。”
蘇君宇說完之後,看着篝火前的四人,說道:“持道而行,絕非易事,也絕非樂事。你們說,求道,樂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