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匕首插得極深,鮮血不斷往外湧。
空禅的身體搖晃了兩下,差點就要倒下去。
但最後他還是咬牙穩住了身形。
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
瘴毒加上重傷,饒是他武功高強也扛不住,更何況他本就有内傷,傷上加傷,瘴毒深入髒腑。
除非他現在就能離開這裏,并得到最好的救治,否則他不可能活得下去。
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死在這個鬼地方,空禅心裏湧起強烈的不甘和憤恨。
他轉過身,看向倒在地上的蕭兮兮。
她的腹部被劍刃貫穿,已經是奄奄一息。
楚劍緊緊捂着她的傷口,想要阻止傷口繼續流血。
可惜沒用。
鮮血如同泉水般不斷湧出來,很快就在她的身下彙聚成一灘血泊。
空禅沒有去看蕭兮兮,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楚劍,嘶啞開口。
“你知道我是誰嗎?”
楚劍此時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師姐身上,對空禅的提問視若無睹。
他見師姐的血越流越多,心急如焚。
可他不懂醫術,他隻能将自己的外衣脫下來,将師姐的傷口按住。
他見師姐的眼睛一點點合上,慌忙叫道。
“師姐,你别睡啊,你再撐一下下,師兄們馬上就要來了!“
他很害怕師姐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
空禅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爲了維持住平衡,他将手中的長劍插入地裏。
他單手扶着劍柄,借此穩住身形,低頭悶聲咳嗽。
瘴毒侵入五髒六腑,他已經撐不住了。
楚劍聽到咳嗽聲,擡起頭看向空禅,發現空禅已經是強弩之末。
想起剛才他将劍刺進師姐身體的畫面,楚劍隻覺得胸腔裏有一股怒火在劇烈翻湧。
現在是殺掉空禅的最好時機!
楚劍忍着斷腿傷處傳來的劇痛,咬着牙爬起來,将手中的劍朝空禅刺去!
就在這時,他聽到空禅用嘶啞的聲音說了句。
“我是你的父親。”
楚劍動作一頓。
他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笑話般,扯動嘴角下了下。
“你在開什麽玩笑?”
空禅知道他不會相信,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
“我可以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訴你,你自己算一算,看看我跟你是不是親生父子。”
接着他便真的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說了出來。
楚劍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在心裏将空禅的生辰八字和自己的生辰八字合在一起測算,算出來的結果真如空禅所說的那般,他們是親生父子。
楚劍有片刻的茫然。
他從小就沒見過親生父親,娘親從不提起父親的事,師父也不說。
小時候他曾追問過父親的事情。
但每次知道他一提父親,娘親就會哭。
次數多了,他就不敢再提了。
後來他漸漸忘了父親這回事。
反正他有師父,師父就是他的半個父親,他還有三個師兄和一個師姐,每個人都很照顧他,他不缺親情。
空禅:“我知道玄機子從沒跟你提起過我,他是不敢提我,因爲他心虛。
當年要不是因爲他的突然出現,我不會誤會你娘。
如果沒有他橫插一杠,我們一家三口現在肯定會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這話像是說給楚劍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不願去面對自己親手掐死心愛之人的過錯,他得給自己找個借口脫罪。
楚劍回過神來:“如果我師父不提你是因爲心虛,那我娘爲什麽也不提你?”
空禅的表情僵住。
楚劍繼續诘問:“我娘直到病死的時候,都未曾提過你一個字,但凡她對你還有一絲絲的留念,都不至于如此,你覺得這是爲什麽?”
空禅急促地呼吸了兩下,一下子又吸入了大量瘴氣。
他頓時咳嗽得更加厲害了,甚至都咳出了鮮血。
他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啞聲說道。
“我畢竟是你爹。”
楚劍:“我沒有爹,我隻有師父,在我心裏,師父就是我爹。”
說完他便将手中的劍狠狠朝空禅心口刺過去!
空禅側身閃躲。
但因爲動作太過遲緩,他隻勉強躲開了緻命處,心口被劍刃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大量的鮮血流了出來。
楚劍還想再刺,空禅卻沒有再給他這個機會,掌中積聚内力,狠狠扇過去。
這一掌不偏不倚正好扇在了楚劍的臉上。
他被打得撲倒在地上,滿嘴都是血腥味,張嘴便吐出一口血沫子,裏面還混着一顆牙。
他自嘲一笑,這就是他的親爹,嘴裏說着是他爹,打起他來卻是毫不手軟。
空禅被楚劍剛才那番話給深深地刺激到了。
他這輩子最恨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師父,另外一個就是玄機子。
可楚劍居然甯肯認玄機子當父親,也不願接受他這個親生父親。
這無疑是踩中了空禅心裏的雷區。
空禅知道自己是走不出這片鬼林了,反正都是要死,不如讓楚劍陪着他一塊死,這樣等他們到了地下見到小楚,以後還能繼續做一家三口。
他揮劍就朝楚劍劈下去!
然而這一劍還沒落下,他就被人從背後一箭穿心!
他緩緩睜大眼睛,灰白發青的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大片的血迹在他衣襟上暈開。
他搖晃了兩下,像是不甘,還想做最後的掙紮。
然而沒有。
他最終還是一頭栽倒了下去。
不遠處的裴千惑放下長弓,和溫舊城一塊大步往這邊跑來。
楚劍一看到他們,猶如瀕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動地叫道。
“二師兄三師兄!”
待兩位師兄跑到近前,看清楚蕭兮兮的慘狀後,都是心裏咯噔一跳。
這傷得也太重了!
溫舊城立即拿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瓷瓶。
這是師父留下的遺物,大師兄說是師父專門留給師妹的。
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小瓷瓶裏的東西能有什麽用。
但事已至此,蕭兮兮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他們别無他法,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裴千惑托起兮兮的頭。
溫舊城打開小瓷瓶,将裏面藥液灌入兮兮的嘴裏。
爲免她咽不下去,溫舊城灌得很慢。
用了很久才将一瓶藥液全給灌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