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舊城剛才給出的生辰八字是假的。
他身爲玄門之人,自然之道生辰八字有多麽重要,決不能輕易告知不熟的人。
因此他故意用了一個假的生辰八字去試探對方。
至于這個假的生辰八字,其實是他去方家祠堂的時候,從某個牌位上看到的,具體是誰他不記得了,但能被寫在牌位上,生辰八字的主人肯定是早就死了。
這一點恰好與老神仙算出來的結果相契合。
溫舊城不知這是單純的巧合,還是老神仙真有幾分本事。
但不管是哪一種,溫舊城都不打算将大師兄的生辰八字透露給外人。
他像是努力回想了一番,然後無奈地歎氣。
“抱歉,我其實記不大清他的生辰八字了,也許是我記錯了吧。”
因爲他的這句話,尚奎立即放緩神情,右手從刀柄上挪開。
氣氛也随之緩和下來。
老神仙笑着道:“小友要不要再仔細想一想?”
溫舊城搖搖頭:“算了,我們就不耽誤道長的時間了,今日便到此爲止吧,有勞道長費心了。”
老神仙問:“不留下來用頓齋飯再走嗎?”
簡書傑也道:“自在觀的齋飯很是有名,二位難得來一次,不嘗嘗的話很是可惜。”
溫舊城仍是搖頭,婉言謝絕。
老神仙不好再強留,提醒道:“記得把銀票拿走。”
一百兩不是個小數目,都夠得上尚奎半年的俸祿了,他不敢随随便便把這麽一大筆錢當成人情随意送出去。
他大大方方地收回銀票,雙手抱拳行禮。
“今日多有叨擾,還請道長海涵,改日有空我們再來拜訪。”
老神仙也站起身:“貧道一定掃榻相迎。”
他親自将二人送出房門。
溫舊城和尚奎離開自在觀後,按照原路回到了客棧。
他們到客棧的時候,剛好是用午飯的時候。
趁着吃飯的時候,溫舊城對尚奎說道。
“下午讓人去打聽一下郡守府的事情。”
尚奎面露不解:“好端端的,探聽郡守府的事情作甚?”
溫舊城:“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玉麟衛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去打探,等到天色全黑才全部回來。
他們将打探來的消息彙總後上報給尚奎。
尚奎來找溫舊城的時候,溫舊城正在房間裏看書。
他見尚奎來了,便放下書,示意對方坐,又給對方倒了杯熱茶。
尚奎不懂品茶,牛嚼牡丹似的一飲而盡。
溫舊城則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嘗。
尚奎砸吧着嘴道。
“玉麟衛去打聽過了,簡郡守在本地的名聲其實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差。
别人給他送禮,他一般都會收下。
爲人有點貪,還有點市儈,但還在可控的範圍内。
對朝廷還算忠心,做事喜歡和稀泥,對百姓們還挺和氣的,沒什麽官架子。
總之小毛病不少,大毛病暫時沒發現,勉強算個中庸之輩吧。”
溫舊城:“他家裏的情況怎麽樣?”
尚奎摸着下巴一邊回想一邊說道。
“他爹娘幾年前去世了,他膝下有一兒一女,全都是嫡出。兒子外出求學,女兒也已經嫁去外地,如今都不在扶風城中。”
溫舊城:“也就是說,他家裏除了他本人之外,就隻有他的夫人?”
尚奎:“應該是吧,聽人說簡郡守跟他夫人的感情很深厚。如今郡守夫人病重,簡郡守仍舊不離不棄,四處求醫問藥,甚至連求神拜佛的法子都用上了,這樣一對鹣鲽情深的夫婦,中間應該很難再插足其他人。”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面露感慨之色。
“沒想到簡郡守看起來挺市儈的一個人,對結發妻子卻如此情深,果然看人都不能看表面。”
溫舊城随意地附和了一句:“嗯,人都是兩面性的。”
尚奎問道:“你打聽這些到底是想幹什麽?”
溫舊城:“沒什麽,我就是想知道簡郡守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尚奎還是一頭霧水。
他不明白溫舊城爲什麽忽然對簡書傑的事情産生了好奇心?
這兩人在此之前毫無牽扯,完全是八竿子打不上關系!
溫舊城:“我們明天出城吧。”
尚奎很意外:“我們還沒找到方太醫呢!明天就出城的話,那方太醫怎麽辦?”
溫舊城無奈道:“我們已經盡力了,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實在是找不到人也沒辦法,與其把事情耗費在這裏,不如去别處再看看,也許方太醫已經離開扶風城,去了别的地方呢?”
尚奎還是有些遲疑:“可貴妃娘娘說方太醫就在扶風城内啊。”
溫舊城:“也許是她弄錯了吧。”
尚奎還想再說什麽,卻見溫舊城借着低頭喝茶的動作,悄悄朝自己使了個眼色。
尚奎看明白了那個眼神的意思——
那是讓他不要再說話了的提示。
尚奎腦子轉得飛快。
溫先生忽然不讓他說法,很顯然是因爲在顧忌什麽。
聯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尚奎迅速得出個結論,有人在暗中監視他們!
門外有玉麟衛把守,肯定安全,窗戶是開着的,而且這裏是二樓,樓下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若是有人爬上二樓來偷窺,肯定會被街上的行人發覺。
那麽,能藏人的地方就隻有屋頂!
尚奎下意識想要擡頭,卻将溫舊城重重地咳嗽兩聲。
“咳咳!我感覺嗓子不太舒服,可能是有點着涼了。”
尚奎強壓下擡頭的沖動,關切問道:“要不要讓大夫給你看看?”
溫舊城擺擺手:“不用,小毛病而已,讓我好好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
尚奎順勢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謝絕溫舊城的相送,徑直走出房間,末了還不忘帶上房門。
屋内隻剩下溫舊城一人。
他叫來夥計,将桌案上的茶壺杯盞收拾幹淨,然後簡單地洗漱一番,吹滅油燈,上床去睡了。
有夜風吹過,帶起些微的聲響。
一道黑影從敞開的窗戶外一閃而過,很快就沒入夜色,徹底消失不見。
原本已經睡着了的溫舊城,又悄無聲息地睜開眼。
他從袖中拿出一張帶着香灰味道的紙條。
這是他從方式祠堂香爐中取出的紙條,也是大師兄留給他的線索。
展開紙條,上面隻有三個字——
郡守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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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