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決戰
殺害莫愁的那個黑衣人,他的眼神,他的劍,我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就是當初與我在懸濟寺大戰一場的那個人,沒想到我會在這裏再次遇到他,他是我遇到的罕見的劍術高手,既然他是在這裏出現,那麽,早晚有一天我一定還會再見到他的。我回營以後,立即組織大軍,與李希烈﹑楊昭大軍展開了一場大決戰,百萬虎軍兵勢銳不可當,半個月下來,李楊二人兵敗如山倒,叛軍已大部分歸降,楊昭被唐軍活捉,而李希烈則被自己的部下砍下人頭,拿來向我乞降,漸漸地,江南叛軍被平息了下來。
每當我們路過一座州城的時候,城中百姓總是閉門不出,大街上無數壯碩的猛虎,載着得勝的大唐将士,列陣而過,而我,也有的時候會騎着一匹駿馬,冒着淋淋的小雨,跟在大軍後面,大軍過後,隻剩下我獨自一人,看着江南戰後的一片片殘破的牆壁,看着一處處沒落人家的大門上,門環已長出了的綠色的銅鏽,心想,但願飽受凄苦的天下蒼生,再也不會經受戰亂之苦了。我大喝一聲,馬兒迎着細雨,踏着青石闆的路面,一聲嘶鳴便向前面奔去……
叛軍已定,百萬虎軍也已經向大江北岸集結完畢,幾位兄弟問我何時可以回長安,我卻告訴他們,這裏還有一件事情沒有了結。
那一日,江面風平浪靜,我獨自将一隻小舟停在兩岸中間,船的桅杆上挂着李希烈的人頭,沒錯,我就是在等那個黑衣人,李希烈就是他的主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黑衣人一定是李希烈的忠誠貼身護衛,現在他殺了我的六妹莫愁,而我也取了他的主子李希烈的人頭,如今我們已是仇深似海,如果他還有一點身爲劍客的自尊的話,那他就一定會來找我的。
二弟他們也曾想要幫我一起對付他,然而我卻告訴他們,此人劍法極高,若論單打獨鬥,其他人去了也隻會白白送死,再說,我和他之間的這場決鬥,是無法避免的,這是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事。我在船上擺上一副桌凳,一邊飲酒一邊等着他的出現,果然,沒多久對岸出現了一隻小舟,船頭站着的正是一個蒙面的黑衣人,那人手提長劍,迎面而立,顯然是直接沖着我來的。
我見他來了,放下手中的酒杯,站上船頭,那人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停了船,與我對恃而立,我道:
“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那黑衣人道:“一别四年,閣下别來無恙?”
“是,四年前我們就是對手了,沒想到今日我們又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敵!”
“那個姑娘我不是有心要殺她的,我的原來的目标是你。”
“哼!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她人都已經死了,不要啰嗦了,動手吧!”
“我平生沒有遇到過幾個對手,你是我的對手之中,令我佩服的一個,如果我死在你的手上,請你把我跟我的劍葬在一起。”
說完劍尖直指向我,我也拔出劍來,長劍斜提,瞬間一股内力便運到了我的劍上,我們二人剛一出劍,便都使出了各自最爲精湛的劍招,我出劍毫不客氣,瞬間就使出了十成的内力,轉身揮劍,靈子術發揮到極緻,一股極強的劍光頃刻向那人襲去。與此同時,那人也是傾力發招,一股極強的劍氣向我襲來,我施展腿法,轉身躲過那一擊,他卻騰空而起,一劍揮下,又是一道劍氣逼來,我在急忙躲避的同時,一劍劃過,一股力道成波紋狀向那人擊去,如此刀光劍影,互相攻殺之間,漸漸都已耗去了大部分内力。
忽然那黑衣人騰空躍起,似乎是要躍到我這隻船上來,我大喝一聲“蓬雪壓松”,旋腿而起,到了半空,哐的一聲劍響,那人被我擊得退了回去,而我借機一腳蹬在桅杆上,翻身向他沖去,到了他的船邊,大喝一聲“單鶴點水”,一劍指在船頭,劍身彎曲,随即又繃直,我借力橫旋身形,到了高空又爆喝一聲“雲中飛劍”,在橫旋身形的同時,又不斷翻身,身體橫落,長劍随身旋轉,幾個翻身已到了他的門面,我一劍揮下,他随即格擋,一招使完,我身形落地,手中提着長劍,站在那裏沒有動。
那黑衣人也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忽然他格擋的劍有一半緩緩的滑落,手中拿着的斷劍還有一道斜斜的切痕,這時,他的肩膀和胸部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線,頓時又血噴如柱,他怒目圓睜的看着我,大概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劍竟有如此的威力,隻有我知道,那一式“雲中飛劍”之中,蘊含了我十成的靈子術瞬間爆發的力量,他終于緩緩地倒了下去……
我如他所願,将他的斷劍和他葬在了一起,本來已接到了皇上急召我回長安的聖旨,然而我在回長安之前,還想再去看看莫愁。
那日,我靜靜的站在莫愁的墓碑前,梅兒把帶來的祭品放好,我緩緩道:
“莫愁,我來看你了,我已經把你的仇給報了,不知道你有沒有開心,過幾日我們就要離開了,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見師父,可如今卻要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霍平對不起你!”
梅兒也道:“莫愁妹妹,我們不會把你忘記的,以後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焚香爲你祈禱,一有機會我們一定回來看你的。”
我和梅兒靜靜地站在那裏,我想起以前的過往種種,心中百感交集,想到人生苦短,想到生命如此脆弱,看着還守在我身邊的梅兒,經曆過這麽多的生生死死,不禁感慨,即使榮華富貴,即使高官侯爵,那又怎麽樣?脆弱的生命一旦消逝了,一切就都成了過往的雲煙。現在一身的富貴和傾世的權利,全部都是水中的倒影,夢中的幻象,輕輕一碰就都碎了,還是莫愁說得對,隻爲自己在乎的人付出比什麽都幸福,如果人都能夠活得這麽簡單,那該多好啊。
想到這裏,我抓住梅兒的手,說:“梅兒,等我們回到長安,我就向皇上求婚,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梅兒把頭依偎在我的肩上,閉上眼睛什麽也沒有說,我們兩個相互依偎着,久久的站在那裏,仿佛這一刻就是地老天荒,這一刻就是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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