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小旅館外面便響起了喇叭聲。一時之間小旅館裏的房客都罵起娘來,但一看來得是警車,瞬間便閉嘴了。我聽得警笛聲,便知道是程子來接我了。連忙将銅錢劍放入網球包中,找旅店老闆娘結了賬便要下去。
才一年多沒見,程子這厮真的混上了派出所副所長的位置,身材也有點兒變胖了。在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圓臉小眼蒜頭鼻,燙着波波頭的女人,不用說便是程子傍上的那個市領導家的閨女。
啧啧,長得帥就是吃香,光憑着一張臉就能在單位裏混的風生水起。我心裏那個醋味老濃了。
程子見了我之後哈哈一笑,上前便是一把熊抱抱住我,嘴裏說着不愧是我兄弟,我一出事就來幫我。我呵呵着,心想這厮還是這麽處事圓滑,他這是做樣子給身邊的女友看的,來顯示他多厲害多講義氣。
抱完之後,程子有跟我介紹他身邊的女友。那個女孩臉上畫着濃妝,皮笑肉不笑的跟我打招呼,我怎麽說也是混了好幾年社會的老江湖,自然看得出她對我不太待見。也是,畢竟在他們這種人眼裏我就是個算命先生之類的,成天被城管攆着跑。程子也看出了他那個女友的傲氣,跟我使眼色讓我多包涵。
我當然不會跟一個不懂事兒的小女孩置氣,不過我也挺煩她那做作的樣子,上車後便閉目養神起來,懶得搭理她。心裏想着程子這家夥要是把這麽不懂事的女孩娶回家,那就有的他受得了。
外公生前告訴過我,無論我選擇走那條路,都要做好承擔選擇走上那條路的後果的準備。程子選擇了和高幹女兒在一起,便要忍受門不當戶不對的後果;我選擇高中畢業便闖蕩社會,便要忍受在社會的大染缸裏辛苦掙紮的後果。
話不多提,發生命案的那個村子離我住的旅館并不遠,一會兒便到了。我們到的時候,發現命案現場的開荒田地已經被一隊武警包圍起來了,而周圍的那些看熱鬧的村民則早已被武警趕走。
那口據說是有惡鬼的棺材旁邊,則站着一個穿着灰色風衣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和我一般大,背對着我看不清樣子。
程子把車停在路旁,看着遠方的人群,皺了下眉頭,說:“奇怪,我沒接到上頭說讓武警來處理的文件。”
那邊的武警看到程子的警車,從武警中跑出一個人來到我們這兒,對着警車裏的我們敬了個禮,說:“抱歉,民警同志。這裏已經被我們武警大隊接手,此案件已經不歸你管轄,請盡快離開這裏。”
程子很奇怪的問他沒接到上頭的文件,怎麽他們一聲不吭就來他的地盤辦事?
那個武警呵呵一笑,也不解釋。隻是拿出手機撥了個号碼,打通電話後便遞給了程子。程子接過電話,一聽裏面的聲音便臉色大變,也不顧坐在他身邊的女友,唯唯諾諾的說了幾聲好,便把手機還給了武警。
然後他轉頭對我說抱歉讓我白跑一趟,這裏的事兒已經不歸他管了。我奇怪的看了眼被武警包圍的棺材,除了那個穿灰色風衣的年輕人外,還有幾個武警在那裏拍着照片。雖然心裏有些蹊跷,但是本着事不關已高高挂起的原則,我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别忘了我的事兒就行。程子滿口答應說放心,然後便要帶着我去城陽的一家飯店吃接風宴和送别宴。
警車開走的時候,我朝着棺材的方向最後看了一眼。這時一直蹲在棺材旁邊的那個風衣年輕人站了起來,扭頭向我這邊看去。警車的玻璃是擋光的,從外面看不見裏面。但是我分明感覺那個年輕人在看着我。
當然,我也看清了他。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臉上還寫着稚嫩。他一臉面無表情的裝波伊樣,長得跟電視上的韓國歐巴似的,風一吹,他的風衣随風飄動。周圍的幾個武警對他很尊重的樣子,他裝波伊的雙手插袋,站在風口處目送着我們坐着警車離去。
這人整個給我的感覺就是太裝波伊了,讓人看了很不爽,真想揍他一頓。
程子帶着我們去的是一家三星級酒店的包間,點了很多我們這兒的海鮮,說是在四川那兒也吃不到家鄉菜。我忍住不告訴他我在四川那兒是個川菜廚子,對家鄉的美食并沒有什麽懷念的。也不知道這狗官一年灰色收入多少,一頓飯竟然吃了一千多塊。當然這飯是看在我的本事上才請我吃的,程子這狗官對于人情世故十分練達,知道和别人保持友好關系的重要性,尤其是他這行,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求到我的身上。
吃飽喝足後,程子就帶我去辦了我的正事。機場安監部門說到底和他也是一個系統的,他的轄區離城陽也不遠,安檢人員在檢查完我的東西後确信了我的東西沒有違規的禁品,便賣給程子一個面子,允許我帶這些東西上飛機。
辦完這事兒以後,程子作爲派出所副所長,也沒再繼續和我逗留,寒暄幾句後便帶着他那高幹女友離開了。其實他那女友雖然長得不咋地,還有股子傲氣,但是倒是挺給程子面子的,在我和程子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隻是給我們添酒罷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倒是一個當老婆的好人選,就是不知道程子最後能不能和她走到一起。
他的事兒我也懶得鳥,外公去世之後,青島這裏也沒有讓我留戀的人,一般是不會再回來了。我計劃着攢幾年錢便自己另外開一間酒店,有原來老闆的照應辦酒店應該不難。然後再找個女朋友結婚,過平淡的日子。至于外公一直期盼的我繼承他的衣缽的事情就算了吧。
如今乃是太平盛世,哪有那麽多妖魔鬼怪讓我去抓?我本就不是古道熱腸的大俠,不過是個市井小民罷了。
這樣想着,登機的時間到了,我拖着爲數不多的幾樣行李,背着網球包過了安檢,按照機票上的座号找到我的座位。我的座位在離着機窗的第二個位置,靠着機窗的那個位置已經坐上了人。
我一看那個靠窗坐的人的樣子,心裏陡然一驚,這不是今天上午看到的那個摸棺材的裝波伊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