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周末兩章連更,明天歇一天)
六月初旬,長江流域已經進入汛期,江河溪湖水勢變更渾濁而浩浩蕩蕩,棠邑城與金陵之間的江面也是一天闊過一天。
位于長春宮正北面江心之中的鳌山島,作爲右龍武軍的水軍大寨,同時也可以說是京畿東北部的門戶。
長江水位低落時,鳌山島全面露出,東西長逾十四五裏,但汛期來臨時,淺淤區域都淹沒在江水之下,東西長度縮短到六裏,南北則僅有三寬。
鳌山島距離江北岸的棠邑城,僅有二十餘裏,而揚州西南角的臨江軍塞迎銮寨,距鳌山島也僅有二十餘裏的直線距離,這也是直接決定了其軍事價值。
鳌山島最東側,有一處凹入陸地約三四百畝開闊的水域,右龍武軍最初登島建築,是用長條石砌牆,從兩翼陸地延伸入江水之中,将鳌山島這處凹形水域跟外部的江水隔絕起來,形成一座可以駐泊大量戰船的内湖。
水寨就在這座泊船内湖的基礎上,投入大量的資源,經過四五年持續不懈建設而來。
鳌山島目前已成京畿外圍最主要的軍事要塞之一,兵營、水寨、修船場以及堅固的城牆等設施一應俱全,特别是最東側那段涉水城牆,頂部足有五尺餘寬,可使數百将卒登上城牆作戰,兩角陸地上建有谯樓,在中段浸水城牆的背後,還打下木樁,建有四座數丈見方的水台,置旋山炮、床子弩等戰械,可攻擊試圖接近水寨的敵船。
這次危機爆發以來,除了右龍武軍的原有兵馬外,朝中還從諸州縣征調州兵鄉勇,将進駐揚州的兵馬增加到一萬步卒、三千水軍,加強棠邑以東的防禦,而鳌山島的駐軍也提高到三千步卒、五千水軍。
進入六月,金陵的天氣已是十分的炎熱,午後鳌山島的有十數艘戰船,照例出水寨操練,遠遠的也能看到北岸有十數帆影,從棠邑城西側的清鄉河口駛出,那是棠邑的水軍戰船。
過去三四個月裏,棠邑水軍隔三岔五都會有戰船進入長江操練,甚至盤查過往的江船,但通常都不會越過中心線。
即便望樓照舊例吹響警戒的号角,但營城之中對此都已司空見慣,并未予以重視,甚至站在望樓裏的斥候吹響号角也是那樣的有氣無力。
不過,望樓上的斥候,很快就發現對岸從棠邑城西水營大寨出動,從清鄉河口陸續進入長江水道的戰船遠遠多過以往外,還有上百艘戰船密茬茬的貼着北岸從上遊東湖方向揚帆而下。
看到敵軍哨船越過以往雙方所默認的中心線,望樓裏守值的哨将,像是被踏中尾巴的貓一般,大叫起來:“敵襲,快去點起狼煙示警!”
望樓上的号角、戰鼓,隻能對營城内的将卒示警,但看對岸這次往鳌山島出動的水軍規模,稍有經驗的将領都知道,這絕非是一次簡單的軍事威脅。
望樓守值的哨将,顧不得請示主将,便直接下令點燃烽火台,向南岸以及寶華山東麓以及揚州西南迎銮塞等地的駐軍示警。
…………
…………
“媽勒巴子,誰叫你點燃狼煙?”
倉促間穿好铠甲,鳌山島主将,正式官稱潤揚沿江巡檢使、右龍武軍第四都虞候的周頓,一邊抓着扶手往望樓頂爬去,一邊朝憑欄下看、神色惶亂的哨将盧進海瞪眼喝斥。
這三四個月來北岸水軍時有威懾之舉,鳌山島内部傳警、戒備,頂多是慌手慌腳的忙亂一陣子,但在這個風聲鶴唳的節骨眼上,點燃狼煙烽煙必然會搞得京畿及宮裏都雞飛狗跳。
要是最後還是虛驚一場,周頓都不知道壽王爺會不會直接将他喊到金陵城裏訓斥一頓。
然後等周頓爬上望樓,看到西北江面上的情形,頓時是倒吸一口涼氣,後背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們有幾艘戰船在鳌山島西北角的江面上操訓加戒備,這幾艘戰船的視野遠沒有望樓這邊開闊,之前興許還是以爲從北岸越過中心線以及北側的十數艘戰船,又是再次過來搞什麽威懾,在島上傳達明确的指令之前,在所屬将官的率領下,已經強硬的迎過來。
他們本意是想把來船趕回到中心線以北。
周頓爬上望樓的時候,棠邑水軍前側的數艘排槳戰船正往兩翼散開,後面三艘大型列槳戰帆船,此時不僅将帆桅調正角度,數十副大木槳,像蜈蚣足一般都已經拼命的劃動起來,船速快得如離弦之箭,正對着他們的幾艘戰船直沖過來。
而遠處兩百多艘大中戰船,已經結成戰鬥陣型,分作兩隊往鳌山島直撲過來。
居中數艘五桅戰船,甲闆密密麻麻皆是甲卒,顯然是爲登島搶攻而準備的戰卒。
“韓謙那孫子要打鳌山島,快傳令着所有的戰船回營!”周頓對随後趕到望樓前的副将喊道。
他沒有派人去南岸傳信,不是他忘了這茬,實時金陵城外的靜海門距離鳌山島不過二十裏,侍衛親軍駐守的燕蕩矶大營距離鳌山島更是僅有十一二裏,甚至都不需要這邊點燃烽火,靜海門、燕蕩矶的駐軍都已經注意到這邊的異動了。
鳌山島雖然有五千水軍、兩百餘艘大小戰船,論戰船數量或許不比棠邑水軍少,但周頓不覺得倉促間将所有戰船都派出水寨列陣能有勝算。
周頓就想着将外圍警戒的十數艘戰船都收回來,利靠水寨東側延伸進江水之中的城牆以及防禦器械,将棠邑戰船擋在水寨之外,等朝廷從各地集結足夠多的水軍戰船之後,再與棠邑水軍在江面上決戰。
周頓慌亂傳遞軍令,差不多是眨眼間的工夫,就看到他們之前在西北側警戒的戰船,已經有三艘戰船躲讓不及,被敵軍從側後狠狠的撞擊上來。
鳌山島之内就有八艘購自叙州的大型列槳戰帆船,周頓當然清楚普通排槳船、艨舯艦被叙州所造的列槳戰帆船高速撞上,會有怎樣的後果。
他幾乎能想象三艘戰船龍骨或船闆被撞裂、撞斷的聲音,眼睜睜看着上百将卒被撞落下水——雖說棠邑水軍沒有對落水的兵卒痛下殺手,但很快就調整過來追趕撞擊其他逃跑的戰船。
“……這些孫子是真的!”周頓憤恨而惱怒的咆哮起來,着人将他的槍弓取來,大步往水寨東城牆。
水寨東城牆,乃是用大青石從兩翼陸地砌牆,延伸到江中,将凹入東島之内三四百畝寬的水域與外江隔擋開,然而将這些水域深挖,作爲水營戰船的駐泊地。
爲了保證延伸入江水中的城牆堅固,砌牆的大青石鑿開槽孔後,用燒熔的鐵汁澆灌進去連接。
現在棠邑軍撕破臉要開打,周頓倉促間不敢将所有戰船調出水寨外列陣作戰,水寨東城牆注定将成爲雙方争奪的焦點。
東城牆兩角建有谯樓,水門兩側還各有兩座數丈見方的水台,但周頓并不覺得這就夠了。
東城牆主要還是太狹窄了,頂部僅五尺寬,目前除了十多具床子弩外,放不下旋風炮,而四座水台也僅放置有四架中型的旋風炮——也虧得淅川一役之後,旋風炮在江淮傳開,要不然數丈見方的水台,根本就沒有傳統牽引式投石機的操作空間——這在周頓看來遠遠不夠。
除了中小戰船盡可能往水寨内側靠過來,周頓還下令八艘大型列槳戰帆船緊挨着城牆内側停靠。
列槳戰帆船的頂層甲闆差不多跟垛牆一般高,不僅能叫更多的将卒站上去參加防禦,戰船甲闆上的戰械也能直接攻擊試圖接近城牆的敵船。
得報守軍緊閉水關閘門,将戰船陳列在城牆之後協防,身材高大、神色冷峻站在座艦甲闆之上的林宗靖,将嘴裏的草棍子吐掉,淡然一笑,說道:“這一仗卻是比想象中要容易多了,叫許穆逼近後用火攻……”
…………
…………
杜崇韬與楊緻堂在一隊騎兵的簇擁下,馳入燕蕩矶。
鳌山島在金陵城東北角,站在靜海門城樓之前,看不到鳌山島東側的水戰情形,唯有出東華門,進入燕蕩矶軍塞,才能直接觀察十一二裏外的戰事。
目前看不到北岸兵馬有南下登陸作戰的迹象——即便北岸兵馬南下登陸,燕蕩礬也是防禦的要點——身爲侍衛親軍都督杜崇韬、樞密使楊緻堂在郭亮的陪同下進入燕蕩礬,正好看到棠邑水軍八艘列槳戰帆船逼近到水寨東城牆前。
三人各自拿起銅望鏡,往那裏看去。
棠邑所制的銅望鏡,各家都難仿制,早年在楊緻堂等人強烈要求下,棠邑少量出售過,但每一隻銅望鏡售價高達一百萬錢,樞密院咬牙陸續買下一些,禁軍及侍衛親軍都指揮使一級的高級将領都沒有配齊。
“韓謙果然藏了一手,棠邑水軍的蠍子炮能投擲四百餘步!”杜崇韬痛苦的快要呻吟起來,跺腳道,“周頓将戰船都收入水寨之中,犯了大忌!”
楊緻堂别看戰功沒有杜崇韬、張蟓他們顯赫,卻也是大楚宿将。
棠邑一直以來,供給外部的軍械,床子弩有效射程多達一百五十步到二百步之間;能放置戰帆船甲闆之上投擲作戰的蠍子炮有效投擲距離在二百五十步左右。
蠍子炮采用精鋼|弩臂,以多數細絲鋼線纏繞爲弦,楊恩曾令将作匠的匠師仿制,但精鋼|弩臂的淬火始終不得要領,仿制的蠍子炮投擲距離罕能達到二百步,故而這些年來精銳戰械都主要從棠邑采購。
雖然大家都料到棠邑會藏私,但怎麽都沒有想到棠邑水軍自用的蠍子炮,能将外售的蠍子炮拉開這麽大的差距!
楊緻堂也清楚杜崇韬爲何急得躁腳!
要是周頓将戰船都部署在水寨之外,倚水寨東城牆列陣,棠邑水軍的蠍子炮投擲距離是遠,但隻要棠邑水軍逼近過,他們的戰船立刻迎上去接舷作戰,都不會太居于劣勢。
現在可好,周頓将戰船都收到水寨之中,水寨又不像普通的營城,打開城門就可以出城打反擊,甚至都要被敵船逼近後封鎖,水關閘門就無法打開,而東城牆之後的水台旋風炮又小,射程甚至也沒有敵船之上的蠍子炮遠,這意味着東城牆及城牆上的守軍以及城牆後的戰船,都成爲活靶子。
“快派船過去,詢問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麽?”杜崇韬急得直跳腳,楊緻堂更是急得太陽穴突突的跳。
鳌山島的守軍,可都是他這些年來的心血所在。
他看到鳌山島西南江面上所停的戰船規模更大,料得乃是棠邑這次指揮作戰的主将就在那裏,慌亂間要派人乘船趕過去談判。
“嘩!”
還沒有等張憲将燕蕩矶的守将喊到跟前來,這時候橫峙鳌山島水寨以東的敵軍,其中已有四艘戰帆船已經發動攻勢,數十隻點燃的火油罐隔着四百步遠,一齊精準的朝延伸入江水之中的水寨東城牆投擲過去。
很快就見水寨東城牆之上燒起一簇簇火頭。
雖然守軍也努力發動水台上的旋風炮,但跟杜崇韬預估無差,就是差四五十步攻擊不到棠邑水軍的戰船,石彈紛紛落下江水之中,砸起一片片不起眼的水花。
城牆上的床子弩,射程更是不到一半。
隻能挨打卻無法還手,随着越來越多的火油罐投擲到城牆上,将卒滅火根本就來不及,眼睜睜看着城牆之上的火勢越燒越大,将卒隻能狼狽不堪往兩側陸地退去,還有一些将卒身上着火,隻能倉皇逃入江水之中。
看了這一幕,楊緻堂臉皮子跳了跳,無力的揮了揮手。
棠邑水軍既然已經發起進攻,他派人過去也不會有什麽作用,除非是派人去見在棠邑城坐鎮的趙無忌,才有可能阻止梁軍後續登島作戰。
要不然的話将韓道銘或韓文煥那老匹揪過來,都不會有什麽用。
金陵逆亂時,韓謙不惜以韓文煥、韓道昌等人爲餌,将顧芝龍及精銳戰力從郎溪調虎離山誘走的之事,世人都還清晰記得,楊緻堂又怎麽可能忘卻?
“韓謙是真瘋了嗎?他謀得殘梁之後,竟然膨脹到這一步,與蒙兀人、與東梁軍苦戰還不夠,還要同時在南線與我大楚厮殺?”張憲這一刻也按捺不住内心震驚的問出聲來。
不管張憲以及雁蕩矶軍塞望樓之上的衆人,心裏是多麽的震驚、困惑,但鳌山島東側一面倒的戰事則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守軍無法在東城牆上立足,數艘列槳戰帆船倉皇往水寨内側撤去,但城牆後的水台很快被縱火點燃,數座旋風火也被大火所覆滅,就見棠邑水軍的戰船從容不迫的逼迫東城牆——這一幕更是叫楊緻堂絕望。
他心裏很清楚,城牆西側的水寨内湖,僅有六七百步寬,被數座木棧道分隔成不同的區域,以便能駐泊更多的戰船。
兩百多艘大小戰船擠在内湖的一側,棠邑水軍的蠍子炮投擲距離遠超過他們的想象,意味着木棧道以及外側的戰船都在蠍子炮投擲的火油罐攻擊範圍之内。
由于水寨南側據土坡建有城牆,他們無法直接看到水寨内側的情形,但看到棠邑水軍戰船不間斷的投擲火油罐也清楚右龍武軍這部水軍的命運是什麽了。
不僅僅内湖駐泊的戰船将被焚之一盡,火勢往西延伸,臨近碼頭的營房很快也會陷入火海吧?
與杜崇韬、楊緻棠他們猜測的一樣,他們很快就看到水寨南城牆再也遮擋不住火勢升騰,能确認内湖駐泊的兩百多艘大小戰船都已不可避免的陷入火海之中。
随同一起到燕雁矶觀戰的周啓年,痛苦的都禁不住要閉上眼睛,右龍武軍近四成的水軍戰力,也是朝廷最爲倚重的精銳水師,就這樣沒了?
鳌山島水寨的缺陷,周啓年早些時間指出來過,甚至有機會見識過韓謙早年在辰中、在黔陽的水營大寨建設。
東側的涉水城牆太單薄,棠邑水軍的水寨,至少會在駐泊水域的外側築兩道涉水城牆,中間填土,形成寬三到五十步不等的護堤;而駐泊水域的棧道也不會采用純粹的木棧道,即便再簡陋也會打下兩排密集的木樁、中間填以土石夯實,形成至少寬二十步的棧道對駐泊水域進行分區,爲了就是防止意外失火而火勢不受控制的蔓延。
很顯然楊緻堂還是吝啬了,舍不得花大代價在外側再加修一道涉水城牆,甚至連内湖的系船棧道都太簡陋。
但是,韓謙這條瘋狗要做什麽?
…………
…………
“……”
長信宮的大殿之内,清陽坐在禦案之後,盯着跪在案前的雷成,眼皮子都氣得抽搐起來,實在控制不住胸臆間的怒火,擡頭又将一枚玉盞,在雷成面前砸得粉碎。
“太後請聽老奴解釋!”
“哀家不想聽,”清陽怒氣沖沖的壓着聲音,盯着雷成,質問道,“哀家差點跟沈漾、鄭榆這幾個老匹夫翻臉,才強迫他們同意将秦問一幹人等都放回北岸,你們就是這樣來報答哀家的?韓謙真就不怕哀家下诏将韓文煥那老東西的骨頭都拆了,去平熄沈漾那幾個老匹夫的怒火?”
馮翊将王婵兒等逆犯送到金陵,沈漾、楊緻堂他們都沒有要領情的意思,都主張繼續扣押秦問等與棠邑有牽涉的人員,是她百般堅持,最終僅将韓文煥、韓道銘、馮翊等人扣押下來,将秦問以及大批與棠邑有牽涉的人員,連同家小在内,總計千餘人放回北岸。
單就這點,就有一些官員膽大妄爲的上書,指責她心念故國,無視大楚的根本利益,甚至還有人暗中放出風聲說她與韓謙有牽涉。
她原本想法談成和議之後,這些不利她的言論就會煙消雲散,黃娥那賤婢再怎麽暗中搞鬼都沒有用,卻怎麽都沒有想到事情拖延現在,竟然是棠邑先發動攻勢,派兵先摧毀鳌山島水寨,一把火燒毀右龍武軍這些年攢下來的兩百多艘戰船。
想到明日臨朝,黃娥那賤婢以及黃惠祥、周啓年這些人必會拿這事大做文章,清陽就覺得胸口一陣陣絞痛。
“虜騎雖然五月中旬從河洛撤兵,但并非是敵軍傷亡慘重,實是禹河大汛來臨,伊洛河口積澇成害,令其難以施展兵馬。而說及傷亡,大梁兵馬猶在敵軍之上,隻能說是勉強撐過一劫。然而禹河大汛僅有短短四個月,拖到九月梁楚再不締結和議,蒙兀人必定會再度出兵進攻河洛;而到十月之後,颍水、禹河皆大冰封蓋,敵騎更會大股侵入蔡汝許陳,我大梁将守無可守,”雷成跪在禦案之前,壓着聲音說道,“且不說太後與陛下的安危,老奴抖膽問一聲,大梁不存,蜀國安在?梁蜀既滅,大楚焉能獨存?然而君上他不用雷霆手段,楊緻堂、沈漾他們會同意在九月之前接受和議嗎?”
“楊緻堂、沈漾就是不肯接受和議,你們還要打算怎麽搞,将金陵城攻下來嗎?”清陽小臉氣得煞白的質問道。
“京畿及左右有六萬精銳,不是誰想攻就能攻下來的,而君上他也絕不希望看到江淮重燃戰火而生靈塗炭。不過,倘若形勢逼迫,拖延到七月還談不成和議,到時候棠邑水軍将全部出動,會盡一切可能摧毀長江及漢水沿岸所有的水營設施;而拖延到八月談不成和議,君上将出兵攻占黃、随、複、郢等州,爲蔡許陳汝等地的軍民十月中下旬之後的南遷留出空間。而到這時候梁楚将再無議和的可能,君上他在熬過秋冬攻勢之後,下一步明後年還将出兵攻占漢水東岸的荊、襄諸州以及長江以南、洞庭湖以西的朗州、辰州,使湘西、荊襄、淮西、漢中連成一體,爲後續出兵關中奠定基礎……”雷成說道。
“你們拿這些威脅哀家沒用,你們去威脅沈漾、楊緻堂那幾個老匹夫,去威脅楊元演去!”清陽氣道。
“老奴斷無威脅太後的意思,這實實在在是我家君上的用兵計劃,隻是擔心有失會害到太後,才沒有落筆紙上,呈交太後禦覽。”雷成說道。
“哀家都不怕,他怕什麽?”清陽忿恨說道,“哀家最清楚你們這些奴才在中間會怎樣擺弄是非,以後有什麽事,你叫韓謙親筆寫信給哀家!你們不是有什麽飛鴿傳書嗎,三日之内,除非哀家見到韓謙的親筆信函,否則不要想哀家再配合你們談成和議!”
“老奴遵诏,但三日太緊迫,或需要十天才夠傳遞消息。”雷成說道。
“别跟哀家讨價還價,最多五日!”清陽寒着臉斥道“五日之後,楊緻堂一定要拿韓文煥、韓道銘的人頭,報複鳌山島之失,你們不要怨哀家沒有加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