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鄂州往淮陽山北,千裏山川荒野之中,鷹隼極多,兩隻信鴿飛回到烏金嶺大營的鴿巢時,翅腹都帶着傷,差一點都沒能飛回來。
這也是利用信鴿遠距離傳書,最爲主要的一個不确定性因素。
此時顧不得憐惜兩隻信鴿能不能治回來,郭卻、馮翊傳回來的秘信,卻足叫衆人震驚。
“晚紅樓必是擔憂河朔驚變的消息瞞不過我們太久,姚惜水離開靈山大營,借道入洞庭湖,必是想着要在叙州滋生事端,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馮缭此時也還留在烏金嶺大營,這邊接到郭卻借飛鴿傳書遞回來的信報,第一時間将衆人召集到韓謙日常起居的院子裏議事,馮缭第一個便猜測姚惜水行蹤飄忽不定,必是對他們居心不良。
作爲晚紅樓年輕一代的核心弟子,姚惜水最得呂輕俠的信任,都可以說是呂輕俠的衣缽傳人了,如今都是呂輕俠坐鎮宮中,每有什麽事情,都是姚惜水在外走動。
因此,軍情參謀司也極爲關注姚惜水的動向,但奈何晚紅樓作爲神陵司的餘孽,也極擅潛蹤匿形,想要随時确認姚惜水的行蹤卻是不容易——即便是織造局的官船也差不多同時有十數艘在外、從州縣織羅絲絹織品供給宮中,爲其秘諜、眼線活動提供極大的便利。
姚惜水之前幾天跑去見李知诰、周數、李秀、鄧泰等人,可以進一步驗證他們對河朔形勢的預測,但姚惜水在李知诰沒有留幾天,便突然跑去洞庭湖了,此時聚集在烏金嶺的衆人,怎麽都不可能認爲姚惜水是去看洞庭湖的春色。
大楚水師覆滅于洪澤浦之後,韓謙差不多将超過四分之三的将吏都從叙州抽調過來組建棠邑軍,叙州僅留少量的兵馬看管。
韓謙與王珺大婚之前,又特地将趙庭兒接過來團聚,之後趙庭兒又懷孕,在東湖爲韓謙生下一女,一直都沒有動身返回叙州去。
目前叙州軍政事務,主要由洗尋樵、喬維閻、奚昌、魏續、韓東、郭逍以及留守婺川河谷的譚育良等人主持。
而爲了盡可能抽調資源支持棠邑,叙州州兵及天平都現役僅有兩千人左右的将卒維持八縣的防務及地方治安。
考慮叙州周邊的軍政環境,這點兵力已經可以說相當的捉襟見肘了。
叙州外圍,不算雪峰山東側的鄭晖所部,辰州、思州、業州的洗楊田三家代擁有番兵逾六千人;而黔江、阮江上遊的黔中故郡,諸州縣的土籍大姓勢力,擁有的軍事實力更強。
以往棠邑軍在江淮攻城掠地、兵鋒一時無兩,韓家在朝堂之上說話也是擲地有聲,加上長時間大規模的商貿往來,韓謙不用擔心洗氏、楊氏、田氏敢舉易妄動什麽,但倘若姚惜水借慈壽宮的名義暗中謀劃什麽,就說不定會有一兩家勢力會被慫恿得蠢蠢欲動。
當然,無論是在思州民亂中吃過大虧的思州楊氏亦或是業州田氏,還是三家勢力裏最爲兵強馬壯的洗氏,或許不敢留下口舌,對叙州公然用兵,但他們借鑒思州民亂這事,暗中縱容流寇,或者他們派出精銳兵馬,直接扮作流寇,在叙州境内大肆燒殺劫掠,留在叙州的衆人要如何應對?
“郭卻、馮翊、林勝都跟着去叙州了,隻要洗英、楊家及田氏,沒有膽大妄爲到敢公然出兵侵入叙州,叙州的形勢或有小亂,但也沒有好憂慮的,”郭榮蹙着眉頭說道,“此時要考慮的,倘若我們還想瞞天過海,在叙州有事情發生時,我們應該要如何應對,才能叫晚紅樓誤以爲我們對河朔的局勢一無所知?”
郭卻秘信經飛鴿傳書送回來,韓謙剛起床,他還梳洗,就披頭散發的坐在長案後,手指有節奏的輕叩木案思量郭榮提出的這個問題。
王珺身着襦裳,坐在韓謙的身側,說道:“看義陽兵馬目前的籌備,主要還是計劃進逼羅山城,并無太過貪心的意圖,姚惜水西進,應該是一步閑棋冷子吧……”
“李知诰用兵穩健,沒有十足的機會,不會輕易出手,這卻也是最大的問題所在。”韓謙苦笑道。
所謂用謀,在不具備碾壓性的實力之時,就隻能将希望更多的寄托在對手犯更多的錯誤上了。
姚惜水西進,笃定是要搞事的,倘若李知诰對姚惜水的西進寄以厚望,他們自然可以有針對性的進行部署。
然而問題在于李知诰用兵極爲穩健,目前他們在義陽、羅山一線的兵力調動部署,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貪心,對姚惜水的西進沒有表現出有特别期待的迹象。
這麽一來,不管他們如何的部署、如何的瞞天過海,實際上到最後都未必能達成他們所預期的效果,甚至有可能弄巧成拙。
“我們以不變應萬變?”馮缭遲疑的問道。
郭卻、馮翊他們在靈山大營時所派的信使,兩天前已經趕到烏金嶺大營,帶回左龍雀軍及左武衛軍在義陽、羅山一帶的兵力防務部署以及兩軍初步達成的協同作戰方案。
根據之前的情報,能初步推測李知诰即便已經知道河朔即将劇變,但目标還是相對保守的放在守禦羅山城的溫博所部身上。
待到河朔劇變,驚擾到梁國南部防線,李知诰應該會率部切斷羅山城守兵的退路,迫使守将溫博及其部萬餘精銳投降,同時羅山城往西的整個光州地區,也都将落入襄北都防禦使府的掌握之中。
馮缭建議以不變應萬變,就是假定李知诰的意圖,不會因爲姚惜水西進動作有所改變,又或者說他的意圖至少在姚惜水西進真正搞出事情之前不會有大的改變,那棠邑軍也不作大的部署調整,在壽州軍陣腳大亂之時,第一步目标,也僅僅是限于接管安豐寨、臯城、殷城、期思等霍州南部諸縣諸寨……
這時候有侍衛通禀走進來,将一封秘信直接遞給韓謙跟前。
韓謙展開秘信,沉吟片晌,說道:“那我們便以不變應萬變!”
王珺疑惑的湊頭看過來,她看韓謙剛才明明都還相當遲疑的,不知道秘信裏寫了什麽消息,才叫韓謙突然堅定了主意。
待在座的衆人看過秘信後,韓謙也沒有将秘信交給郭榮存檔,而是直接擲入銅火盆裏燒爲灰燼,跟馮缭說道:“我這兩天去燕子河,你與郭榮陪我一起看看……”
…………
…………
過去一年時間,壽州軍以安豐寨爲核心,又建造了一批城寨駐以精銳兵馬,将出南淝水河谷的通道堵得嚴嚴實實。
不要說棠邑軍在烏金嶺大營僅有六千多馬步軍,就算是兵力再多一倍,也很難直接沿南淝水河谷往北出兵。
他們能不能在河朔形勢劇變時,趁壽州軍軍心不穩、陣腳大亂,第一時間奪得霍州南部的城寨,在這之前修通華柱峰棧道是決定成敗的一個關鍵。
霍南特遣營雖然在淮陽山北坡聚集八九千兵馬,但拖老攜幼逾四萬人。
其中更是有上萬人,都是因爲逃避壽州軍的強制遷徙,或畏懼壽州軍強征丁壯,逃入山中,他們在山裏完全沒有生存的基礎。
在霍南特遣營進入之前,這些人在山裏都以樹皮草根或觀音土充饑,生存狀況可以說是岌岌可危。
霍南特遣營進入北坡山區後,雖然發動底層貧民站出來推翻大戶豪民的統治,征沒田宅糧谷聲勢搞得極大,但由于山裏的物資生産本就處于緊缺的狀況之中,加上之前大量的流民湧入,所得的存糧依舊難以養活這麽大基數的人口。
不要說兵甲戰械了,霍南特遣營現在忍饑挨餓的狀況,都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哪裏能有多強的戰鬥力,更不要說主動出擊,殺出淮陽山北坡,進入霍南平原,對壽州軍防守的城寨進行進攻了?
而在棧道修通之前,僅靠三五百人肩挑背扛,平均每天能翻山越嶺運送三四千斤重的物資過去,就已經是極限了,但四萬多婦孺老少,嗷嗷待哺,每天至少需要補充三五萬斤物資才能從根本上改觀忍饑挨餓的狀态,這中間的缺口太大了。
不過經過兩千多匠持續逾四個月的努力,華柱峰棧道主體也接近完工了,目前還有三座鐵索橋沒有最後貫通;而這三座鐵索橋也是華柱峰棧道的關鍵節點。
第一座鐵索橋就位于燕子河的上遊河谷,也是韓謙要去視察的第一個地點。
淮陽山裏氣候還是要比山外溫潤,二月下旬冰雪已經消融,山崖時偶有一簇新綠或嫩黃花蕊露出,格外的養眼。
燕子河上遊溪道灘石嶙峋,無法行舟,從下遊碼頭過來,隻能走陸路。
王珺不擅騎馬,而燕子河上遊河谷修出的驿道又格外險陡,韓謙便與王珺同乘一馬,沿道緩緩而行。
王珺依偎在韓謙的懷裏,卻無拘泥,看驿道下方的燕子河流水已然豐沛起來,在礁石湍急而流,沖擊出白色的浪花來,再看西岸黑褐石壁,偶爾一兩棵青松從石壁間頑強的生長着,心裏想着這春日遲遲,緩緩行于道中,驿道永無盡頭該有多好。
燕子河上遊,西岸多懸崖石壁,東岸地形相對平緩,千百年來有山民藥農踩踏出來的小道,之前也是在這個基礎上修繕了東岸驿道,但到燕子河的上遊,就需要修造一座鐵索橋,與西岸華柱峰棧道的起點接上。
千餘年前就有造鐵索橫置溪河、峽谷之上的先例,叙州這些年都優先發展冶鐵鑄造,打造千餘丈長鐵索不是多費勁的事,但關鍵燕子河的東岸沒有能固定鐵索的巨石。
最後決定是不惜成本用石漿澆灌橋墩。
去年入冬前,先在燕子河東岸建窖,開采粘土與石灰石進窖焙燒,然後再建水碓研磨粗料最終造出石漿,再源源不斷的用石漿及特制的鐵筋澆灌,整整四個月過去了,韓謙與王珺在諸多侍衛的簇擁下,趕到燕子河上遊,看到東岸已經澆灌出兩座五尺見方、五丈餘高的巨大橋墩來。
卻也是巧了,孔熙榮今日也從淮陽山北坡趕過來看燕子河鐵索橋的建造進展。
雖然華柱峰棧道還有三個關鍵節點沒有貫通,但這三個節點上都建有臨時的吊索或簡易浮橋運送匠工及建造物資。
如今從燕子河谷到白水河谷往來,到底是比以往方便多了,每天運往白水河上遊河谷的物資,也從早期的兩三千斤提升到上萬斤;而少量人員的往來也從之前翻山越嶺走一趟需要四五天,縮短到一天之内。
不過在三座鐵索橋建成能使車馬通行之前,大規模的物資運輸、人員往來,還不現實。
孔熙榮這幾個月親自進入淮陽山北坡,臉頰長滿密密的胡茬子,五大三粗的身量,這時候更見粗犷,看到韓謙、王珺在郭榮、馮缭等人簇擁下走過來,拱手行過禮,指着橋墩說道:“這兩座橋墩,可以說是集叙州工造之大成了。”
雖然主持華柱峰棧道修造的總工師,是陳濟堂帶出來的弟子喬峻,陳濟堂及季希堯都沒有親自出山,但自四年前第一次在工師學堂的實驗爐裏成功利用粘土與石灰石燒制出第一爐合用的石漿料以來,石漿料作爲建築粘合劑以及與河砂攪絆成混凝土,與特制的竹木筋或鐵筋,應用于基礎及梁柱的澆灌,陳濟堂、季希堯他們在工師學堂指導弟子前前後後摸索了四年時間。
孔熙榮說這兩座橋墩乃是叙州工造之術的集大成,可以說是一點都不誇張,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橋墩與西岸之間用六根鐵索連接起來,然後再鋪上厚木闆,這些手段反倒是簡單了。
既然遇到孔熙榮,韓謙又詳細詢問過霍南先遣營的狀況。
也是近十數日來,物資的輸入規模有很大的改觀,主要集結到白水河及灌河上遊河谷的霍南先遣營諸寨,情況比最艱難時也有很大的改觀,至少從較嚴重的饑馑狀态中走出來了,白水河、灌河上遊河谷的春耕工作也陸續展開,将卒也恢複一定程度的操練。
去年從霍州南部諸縣逃入北坡深處的流民情況,也已經進行了梳理。
這上萬流民裏,差不多每戶都有成年丁壯在烏金嶺大捷之前,被壽州軍強行征爲民夫用于進攻烏金嶺的戰事之中。
梳理下來,這些民夫裏前後差不多有四千人在烏金嶺大捷時被棠邑俘獲,戰後差不多都作爲輔兵及屯兵被編入辎重營。
霍南先遣營現在除了還需要增加一批有經驗的武官外,孔熙榮現在希望就将這四千輔兵就從辎重營抽調出來,作爲正卒編入霍南先遣營,也可以預見這些人的戰鬥力及凝聚力都不會差。
無論是烏金嶺大營當初從東北坡腹地發動底層貧民編入營伍,還是霍南先遣營年前進入北坡腹地發動底層貧民,人馬規模絕對不低,但底層貧民長期忍饑挨餓,入伍之初的身體狀況很差,以傳統的标準衡量,堪稱精銳健卒的比例很低。
除了充裕的粳米面食外,軍中還供給一定的肉食、豆制品及禽蛋等,差不多需要一兩年時間,将卒的身體狀況才會有所改觀,勉強達到精卒的标準。
烏金嶺大營的将卒休生養息近一年時間,狀況自然得到很大的改觀,但霍南先遣營還是最近十數日,物資供給才得稍稍寬松一些的供給。
倘若河朔劇變在即,希望霍南先遣營近九千将卒能在接下來一兩個月内休養成精卒,顯然是不現實的。
不過,增補一部分經驗豐富、勇敢作戰的基層武官及四千休養超過一年時間、有過一定操訓基礎,後續凝聚力及士氣都有保障的輔兵,孔熙榮相信霍南先遣營的整體戰力能有可觀的提升。
“我們也剛決定左右軍諸部暫時都保持現狀不變,主要考慮加強霍南特遣營以便在河朔局勢發生劇變時,能第一時間收複霍州南部的城寨。目前看來還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将這些人手從諸辎重營抽調出來交到你手裏。”韓謙說道。
當下他便着郭榮倚馬草拟軍令,他來簽署,派人快馬趕回烏金嶺大營,着軍情參謀司照名單将這些人手從諸營抽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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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旬,江淮大地已經春光融融,但河朔大雪還積雪未消。
二月底的最後一天,定州城上空鉛灰色的陰霾蒼穹,又紛紛揚揚的飄起雪花來,似乎一時半會還看不到暖春時節的降臨。
“這幾年老天都是怎麽了,開春一年比一年晚,到了夏秋,又是一年比一年旱,這老天還讓不讓老百姓活了?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這麽大的雪!”
灌江樓對面的茶肆裏,幾個粗魯的漢子推門走進來,大聲抱怨着屋外正紛紛揚揚的大雪。
風雪随着推開的門簾子灌進來,叫坐在溫暖茶肆裏的衆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
韓豹與張士貴坐在靠窗的角落裏喝着滿是茶沫子的熱茶,茶湯有些苦澀,韓豹他們都喝不慣,但滾燙的茶湯入腹卻是舒服。
他們瞥眼掃了這時候走進茶樓的幾名粗魯漢子一眼,又借着窗戶的縫隙,往茶肆對面的灌江樓窺去,低頭拿着缺了一個小口的陶碗,飲着茶湯。
幾名粗魯漢子朝他們這邊走過來,其中六人圍着相鄰的一張茶桌而坐,還有兩人湊到韓豹跟張士貴這桌來,一邊聲音粗魯的招呼夥計沏茶上來,一邊從包裹裏取出麥餅,看他們打滿補丁的狗皮襖子,看着似是走鄉串寨的普通馬客。
茶肆又不是什麽高檔場所,除了茶水,還提供一些簡易的吃食,拼桌也實屬正常,但張士貴警惕的按住衣衫下的短刃。
韓豹抓住他的手腕,叫他稍安勿躁。
“韓豹,這是你們從北橫沖抓住的兩個逃卒,很警惕啊,苗子不錯。”一名臉上長滿絡腮胡子的漢子壓低聲音笑道。
“他叫霍厲,是随夫人從揚州加入棠邑的舅表公子,也是軍情參謀司的參軍。”韓豹跟張士貴介紹說道。
“你也莫要刻意提及我的身份,好似我就差了你一頭似的。”霍厲咧嘴笑道,他年紀才二十五歲,但蓄着絡腮胡子,又或者這段時間經曆不少風霜,相貌比實際年齡顯得粗犷、滄桑。
霍厲、王樘是一度都在軍情參謀司任事,甚至韓豹這一隊北上偵察敵情的精銳斥候,還是霍厲陪同奚發兒挑選出來,韓豹自然認得特意蓄上絡腮胡子的霍厲,他這時候見霍厲要比他們預想的更早趕到定州來,可見定州的局勢确實引起棠邑的極度重度。
韓豹這時候從懷裏掏出一枚鐵戒,擺在桌上,将有特殊印紋的戒面朝向霍厲。
看到韓豹拿出這枚鐵戒,霍厲便有些沮喪的指着對面相貌相對秀氣文弱得多、沉默寡言的漢子,介紹說道:“王轍,豹爺可能沒有見過,他是王樘的十七兄,之前在通政司任事,早年到河朔遊曆過,這次便與我一起過來。大人與夫人都特意吩咐過,要我們過來聽從豹爺你的調遣,你也不用特意将這缙雲武戒擺出來。不過,豹爺能在我們過來之前就盯上灌江樓,還真不簡單呢,我還以爲豹爺就知道沖鋒陷陣殺敵呢……”
韓豹在金陵事變期間就加入赤山軍,之前他與其兄韓東虎就粗習腳拳功夫,之後又跟軍中好手修練刀槍,進展神速,武藝超常,作戰也極爲勇猛,數度血戰都沖鋒陷陣在前,斬獲近百顆首級,屢立戰功,又好學習,北上前就已經升授營都指揮,但他的年紀才剛剛滿二十一歲。
雖說像韓豹這樣的青年武将,在棠邑軍中比比皆是,而韓豹以往跟其兄韓東虎一樣,有着同齡人難得的沉穩,很少有鋒芒畢露的時候,但這一刻在霍厲、王轍面前,他還是有些不一樣起來。
王衍、王轍、霍厲等人,雖然在王霍宗族之内都是庶出子,但在棠邑将吏眼裏,他們畢竟是宗閥子弟,有些隔閡短時間内很難徹底消除。
韓豹此時多少擔心霍厲會仗着出身與年齡,不聽他的調遣,甚至擅作主張,因此才第一時間與霍厲明确主次上下之别,以免意見不合而贻誤大事。
當然,王轍與霍厲二人随夫人而入棠邑,論出身及地位,都是要強過普通将吏,但此時見他們能夠不畏兇險,遠行兩三千裏,深入敵境過來跟他們接頭,韓豹内心也頗爲觸動。
特别是他們能這麽快趕過來會合,可見是爲了确保盡快跟他們接上頭,晝夜不休的在趕路,實際上除了倍加辛苦外,還要冒更大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