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日燭下玉體橫陳,韓謙披衣而起,從後面将趙庭兒摟住,看着鏡中佳人美豔如春花,問道:“怎麽這麽早起來,你身子受得了?”
“……”趙庭兒美眸橫了韓謙一眼,說道,“要去西院拜見大人,哪能賴床上不起來?”
趙庭兒年後便滿二十了,身體到底是長開了,即便韓謙昨夜熬不住,折騰了她三回,她也沒有感到有太多的不适,換了婦人的妝容,容顔更加的明豔迷人。
這時候她看到韓謙起身,照着娘親所說,拿着剪刀将床單那塊混雜血迹、白渾的地方剪下來,藏入箱底。
韓謙剛想說他父親這時候多半已經到前衙署理公務,轉念又想到新婚次日拜見父母乃是禮數,說不定他父親還在西院等候着,他也趕緊穿好衣衫,推開房門看到奚荏、韓周氏、杜七娘、杜九娘等人都在院子裏守着,暗想僥幸,幸虧心裏想着這事,要不然将趙庭兒強拉回被窩睡回籠覺,就有些丢臉了。
“新娘子真是漂亮得過分呢!”奚荏看到趙庭兒成爲婦人,一夜過去身上便多出幾分清媚的氣質,也忍不住出口稱贊。
“我爹他可有去前衙署理公務?”韓謙問道。
“老爺可還在西院等着新婦奉茶呢,今日這日子,你竟然還能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知道節制?”奚荏說道。
趙庭兒心說時辰明明還早,但想到昨夜奚荏就守在屋頂,什麽都叫這婦人聽過去了,這時候也沒有勇氣說話怼她。
即便心裏知道奚荏與相公的關系親近,甚至哪怕是爲了徹底籠絡住奚氏族人,相公早晚也應該将奚荏收入房中,但作爲女人的天性,也希望那一天越遲越好。
韓謙心裏則說自己已經夠節制了好吧,不去理會奚荏的調笑,趕忙洗漱,帶着趙庭兒到西院去見父親。
韓道勳早就用過早餐,這會兒正等韓謙攜新婦過來行禮,範錫程也在書齋裏正陪着韓道勳說着話。
看着範錫程一襲青衫,韓謙吩咐過去伺候範錫程的奚氏少年拿着行囊守在廊前,也知道範錫程今日便要離開叙州,這會兒是過來跟父親辭行的。
喝過新婦奉過來的茶湯,韓道勳跟韓謙道:“爲父要到前衙署理公務,你代爲父送錫程出城吧。”
“好的!”韓謙答應下來,匆匆用過早餐,便讓人備好車馬,與趙庭兒一起送範錫程出城,看着他搭乘從黔陽過路的商船,順流而下。
着範錫程的養子範成志先回城去,此時秋意正濃,韓謙陪着趙庭兒沿着五峰山種棉區域乘車欣賞風景,心裏想着要是不管金陵風波正惡,留在叙州自成一統,也不甚快哉。
“相公在想什麽?”趙庭兒慵懶的依偎在韓謙的懷裏,擡頭看他眉頭輕鎖,問道。
“不知道金陵何時會出變局。”韓謙說道。
“相公不能阻止金陵生亂?”趙庭兒雖然也有她的算計,但她畢竟不像奚荏經曆過那麽坎坷的人生,想到金陵生亂,不知道多少人會妻離子散,總是于心不忍。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韓謙感慨道,他掙紮到此時,也不過是能喘幾口氣罷了,金陵的局勢真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他現在隻能是等金陵出現變局後再随機而動。
與趙庭兒在城外閑逛到夕陽将落,韓謙才回芙蓉園,到西院給父親請安,正好司工參軍鄭通也在西院書齋裏談雪峰山驿道整修的事情。
韓謙雖然将州司馬一職交給田城接任,但他作爲潭王府咨議參軍,作爲湖南行台郎官,自然有資格公開參與湖南行台所屬八州的軍政事務,更不要說整修雪峰山驿道都是韓謙出錢出糧。
司工參軍鄭通這幾天帶着人又親自走了一遍雪峰山驿道,确定要整修、拓寬的關隘險道三十一處,爲确保明年春耕之前,所雇之工能夠返鄉,鄭通也主張在沿途現有的番寨、村寨設立工辎營,多地同時開工。
不過,雪峰山深處的番寨,這幾十年内與外界的接觸極少,對外部勢力的警惕心之高,與叙州四姓大族治下的番民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與土籍大族治下的番民相比,這些番寨素來被視爲不受管治的生番。
之前叙州的人馬過境,這些番寨沒有什麽異動,但是成百上千的人在番寨左右駐紮下來,伐木修路造橋,不意味着這些番寨還會繼續保持沉默。
鄭通過來找韓道勳,也是希望針對這些事能早作預案,以免遇到事情就措手不及。
“既然約定三個月的工期,那三個月内,這三十一處隘口就必須都要拓寬出來,不容有一絲意外與拖延!”韓謙果斷說道,“州營要組織人馬訓練适應山地作戰,那便選在雪峰山——倘若這幾座番寨有什麽異狀,一律鎮壓、強遷出來……”
雪峰山驿道沿途經過七座番寨,總計兩千餘口人,韓謙的态度很明确,要是不能确保這些七寨的番民安分守己,将這七寨番民強行遷出來安置,總比留下隐患要好。
鄭通微微一驚,暗感雪峰山險峭崎岖,說不定一場暴雨便會耽擱好些天的工期,也可能使拓寬的險隘又坍塌,一定要趕在三個月内結束工事,一方面靡費激漲,一方面事故傷亡會大增。
看韓謙态度堅決,鄭通試探的問道:“三殿下年後就要對盤踞永州的叛軍用兵吧?”
韓謙點點頭,說道:“鄭大人無需擔心錢糧,不誤工期才是要緊!”
有韓謙這話,鄭通頗無擔憂,喜滋滋的告辭離開。
韓謙剛想找韓老山問夜裏準備什麽吃的,見父親韓道勳眉頭緊鎖,心裏忐忑一跳,心想莫非叫他老子察覺出什麽來了?
“僅僅是對永州叛軍發動攻勢,左右龍雀軍擴編到近三萬精銳,前後又有四五個月的整編,怎麽都不需要叙州的兵馬,”韓道勳放下手裏的公函,蹙着眉頭問道,“你一定要趕在三個月内完成對雪峰山驿道的整修,是在擔憂什麽?”
“龍雀軍擴編到三萬精銳,此外還有近兩萬州營兵馬及樓船軍水營、番營能調用,但有軍功擺在眼前,也不能不争啊!”韓謙笑着說道。
“三皇子削藩建立這麽大的功勞,太子及信王全無動靜,你是擔心這個吧?”韓道勳定睛盯住韓謙,“而且你将時間卡得這麽精準,是不是覺察出哪裏有什麽不對勁?”
韓謙頭皮發麻,心想他老子還真是不好唬弄啊,腦筋飛速運轉起來,編話說道:“我們是有一些擔憂,因此籌措對永州發動攻勢,希望能一戰潰敵,不能帶半點的拖泥帶水,要不然形勢恐怕真要出現難以預料的變數了……”
韓謙這話看似毫無破綻,但韓道勳卻是将信将疑。
這時候韓老山走進來說晚餐準備好了。
韓謙岔開話題,說道:“對山中番寨也不是一定要用武力鎮壓之,爹爹應要鄭通盡可能多選會說山越話的熟番随匠工、州營将卒進山,與番寨加強溝通。而除了對生活窮困的番寨進行必要的赈濟、贈送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外,還可以雇傭番民做工,總之往長期看,還是要将雪峰山裏的生番教化爲大楚之民……”
“都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今年才二十二歲,便已站到這麽高的位置,更不能忘了這份治政爲民的心思啊。”韓道勳站起來,苦口婆心的告誡道。
“爹爹教訓得是。”韓謙應道,站起來陪父親往書齋外走去,但看到父親眉頭似乎低鎖着在思索着什麽,暗暗叫苦,也不知道金陵大亂的消息傳到叙州,父親會是何等的痛心疾首。
韓謙硬着頭皮陪父親去吃晚餐,席間也絕口不提三皇子對清剿叛軍殘部的戰事籌措,怕說得越多、破綻越大。
吃過晚餐,韓謙到東院前說道:“我陪庭兒回門過後,便直接乘船去臨江縣,說不定會直接從龍牙城直接到辰州,然後乘船去見三皇子……”
韓謙怕被父親看出太多,都有些不敢再回黔陽城來。
“要是能早日平滅永州的叛軍,使湖南全境由亂變治,也是好的,你到三皇子身邊要盡力與謀。”韓道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