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a300_4();
我一愣,以爲是自己聽錯了。難道說陳八千之前假扮過許進,所以這會兒入戲太深真的把他媽當自己媽了?
我直愣愣地盯着陳八千。從我認識他開始,印象中的陳八千一直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死魚臉。可是這會兒他表情誠摯,動情之深幾乎要哭出來。
就好像是離家多年的遊子第一次回家見到風燭殘年的母親一樣。
難道說她真的是陳八千的母親?難道說陳八千和許進是兄弟?這也太扯淡了吧,陳八千和許進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像的好嗎。
我有點呆住了,語無倫次道:“這……你能解釋一下嗎?”
陳八千面無表情地瞥了我一眼。随後他咬開自己的中指,将一滴血輕輕滴在許進媽媽的嘴唇上。這滴血就好像滴入清水的紅墨水一樣,頓時滲透進了她的嘴唇裏。許進媽媽原本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可是現在居然已經開始漸轉紅潤了。
我在一旁啧啧稱奇。陳八千這家夥不會是吃人參長大的吧,随便擠一滴血就有這種效果?早知道他這麽牛逼,我還不如直接跟他合作開個保健品店呢。也不用賣别的,每天就從他身上放點血就行。
許進媽媽漸漸蘇醒過來。她看到了陳八千之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嘴角擠出一絲笑容道:“小千,想不到還是被你找來了。”
原來陳八千的小名叫“小千”。我心道幸好不是叫“老千”,要不然出門鬥地主搓麻将還不得被人打死。
陳八千緊緊咬着嘴唇猛點頭。我真的第一次見到陳八千有這種表情,欲哭未哭滿臉凄苦。
是啊,苦到深處是哭不出來的。
“小千,這些年苦了你了。”
許進媽媽虛弱地笑道。她伸出右手想去摸陳八千的臉龐,可是舉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右手手腕早就被怪老頭斬斷了。
陳八千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狠戾,讓幾步之外的我都忍不住感到一陣寒意。
“媽,我想你。”
陳八千終于趴在她身上痛哭了起來。這個連天子墳中的不化骨都敢招惹的人,這會兒卻像是一個小孩子痛哭不止。就連一旁的我都覺得十分心酸,簡直就是聞者落淚。
“好了别哭了,九章看着呢,也不怕他笑話。”
許進媽媽拍着陳八千的肩膀柔聲勸道。我心道您總算是想到我了,于是連忙上前一步問道:“阿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不是許進的媽媽嗎?”
她頓時笑了起來:“許進的媽媽在老槐樹被砍的那天晚上就死了。我隻是暫時用了他媽媽的身份而已。說起來我也是你的長輩,你可以叫我紅姨。”
我頓時想起來當時許進提到過許大炮執意要砍掉村口的老槐樹,結果砍樹的當天晚上老槐村裏就死了幾個老人。我說怎麽當時許進的語氣表情這麽奇怪呢,原來其中就有他媽媽。
可是紅姨爲什麽要假扮許進的媽媽呢?許進又怎麽會允許她這麽做?
紅姨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虛弱笑道:“許進是個傻孩子,他其實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我苦笑道:“紅姨我也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子,也被蒙在鼓裏呢。”
紅姨點點頭道:“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傻子才是最幸福的人。他花了二十年布局花了二十年将你帶大,其實就是希望你能做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孩子。你可别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如果不是因爲紅姨是陳八千媽媽的話,我肯定毫不客氣地抽他嘴巴子。你才是傻子呢,你全家都是傻子!你家方圓十裏全是傻子。
我苦着臉說到:“紅姨,你可别賣關子了,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快告訴我吧。”
紅姨搖了搖頭:“阿姨的時間不多了,想跟小千多聊聊。放心,我知道的事情小千肯定也都查得差不多了,回頭你問他就行。你那個小女友還在裏面呢,快去看看她。”
我這會兒才想起了沈淩還在冰塊裏面凍着呢,于是連忙跑回了地下室。不過我對紅姨的話持絕對的懷疑态度。就陳八千那個狗脾氣,一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他能告訴我真相才怪。
由于不能開燈也不能掀開黑布,我隻能在黑暗中和沈淩待在一起。而且我感覺沈淩在這種漆黑的環境中更加容易忽略自己身體的變化,反而會更加輕松。
原來那天晚上她莫名其妙就被人抓走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裏了。至于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其實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八千在大聲喊我過去。
我連忙跑了過去,到了跟前才看到紅姨的臉色愈加慘白了,而且也十分虛弱。看得出來應該撐不了多久了。
“九章,你那個小女友人不錯,阿姨很喜歡。她手腕上的那條紅繩千萬别摘,那是阿姨給她的見面禮。其實這紅繩有兩根,還有一根我留着給小千媳婦呢。小千雖然比你大,可是女人緣沒你好,你以後可得記得幫他留意一點。”
“沈淩身上的白毛能治好,小千會幫你想辦法的。紅姨我累了,得先走了。你們也别傷心,紅姨沒死,會有機會再見的。”
“小千,你别怪你爸爸。當年的事他迫不得已,而且我也是自願的。如果時間倒轉再讓我們選擇一次的話,我們還是會這麽做的。這二十年來你心裏苦,其實你爸爸他心裏更苦。”
說着紅姨緩緩閉上了眼睛。随即在我驚愕的眼神中,紅姨的身體居然開始緩緩萎縮變小,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紙人。
我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這手大變化人會不會太駭人聽聞了一點?不過我看這個紙人的臉有點眼熟,想了半天才記起來這不就是那天陳八千錢包照片裏面的人嗎?
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紅衣擡棺”時候,從活人棺裏坐起來的那個女人。想不到她居然就是陳八千的媽媽。
“你沒事吧?”
我看到陳八千半跪在地一動不動,于是擔心地問道。
陳八千一言不發地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紙人。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他站直了身子,然後邁步往外走去。
我連忙叫住他問道:“你去哪?”
陳八千頭也不回道:“給我一個小時。他傷了我媽,我去收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