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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以後一定要在家裏至少放足三天。一是可以讓親人朋友見見最後一面。另外一方面則是讓死者認門,以後頭七之類的日子回來會記得路,要不然就會變成孤魂野鬼。
當然也不是說屍體在家裏擺的時間越長越好。要是時間擺得太長了,屍體接觸的活人生氣太多就容易詐屍。所以一般而言屍體在家裏擺放三到五天就差不多了,絕對不能超過七天。
這就是七出八不出。
按道理的話這些白事要點八仙或者是道士都會提前跟主家說的。
我皺着眉頭問道:“你們大八仙就随劉茵茵胡亂安排,一天就出殡了?”
許進歎了口氣:“現在我們八仙說話哪有底氣啊。以前我爸我爺爺當八仙的時候,在主家吃飯都是上八仙主桌的,主家見面就給遞煙,入殓封棺擡棺次次都有紅包。現在我們八仙吃飯都不能上桌,其他人見到我們都是繞着路走的,怕沾晦氣。再說了,劉茵茵是主家,她給我們封了一萬塊錢的大紅包,條件就是要當晚出殡。那些臨時找來的愣頭青見錢眼開,攔都攔不住。”
我看到許進的情緒有些激動,連忙給他點了根煙平撫情緒。其實許進的話沒錯,現在那些老行當确實都沒落了。不僅僅是擡棺匠,還有紮紙匠、刻碑匠、請棺先生這些老手藝人日子都是一天不如一天。這些人要是往大了說全部都是外八門的徒子徒孫,跟我都是同行。
外八門式微沒落,老祖宗的手藝也不知道還能傳到哪一代。要是在我們這一輩手裏失傳了,那就是作孽。
甚至是像我家老頭子和劉半仙這種陰陽先生現在也不吃香了。我記得十幾年前的劉半仙那可是我們縣城的風雲人物,第一次來我們小馮崗都是前呼後擁的。但是現在呢,哪還有半點以前的輝煌,連想把我從拘留所裏撈出來都不行。
上次在巴蛇廟還差點被老槐村的村民給堵住揍一頓。
對了我順便再科普一下上面的幾種手藝。紮紙匠、刻碑匠比較多見,大家故名思義應該都能猜到。紮紙匠就是專門紮花圈紙人元寶這些東西的,而刻碑匠就是刻墓碑的。請棺先生大家可能沒聽過,甚至會誤以爲是将屍體請入棺材中入殓的人。其實不是這樣的,請棺先生就是造棺材的人。因爲棺材是要伴随着死者長眠的,所以爲了表示尊重就用了一個“請”字。不過現在的棺材都是木匠打的,更有甚者還是工廠流水線上的骨灰盒。
死者爲大,這些事情要是放在古代就是真正的大不孝。
至于将屍體請入棺材中的人那是擡棺匠,有些孝順點的家庭也會讓兒子做這件事情。
“一天出殡的話,路上不好走吧?”我對許進說道。
許進猛吸了一口煙點點頭,半天才道:“我從高中畢業就做這行了,現在也有四個年頭了,可是從來沒有擡過這麽難擡的棺材。那些愣頭青不懂規矩,主家也不莊重,都想着潦草了事。那天擡棺的時候連棺材都起不了地,後來還是我潑了黑狗血雄雞血才勉強起棺的。”
我歎了口氣:“看來是許大炮不想走啊。”
許進苦笑道:“誰說不是呢。後來擡棺到村外的時候麻繩還斷了,也是我用泡了黑狗血的麻繩續上的。半夜出殡本來就不吉利,那些愣頭青還抽煙踢棺一點兒都不懂規矩。到後面棺材越來越重,根本擡不進采石場。”
“那後來呢?”
“劉茵茵那個娘們不簡單,她趴在棺材上面說了幾句話,棺材立馬就變輕了。我現在想到劉茵茵那天的眼神就後怕,看着就跟巴蛇廟裏的巴蛇老爺一樣,冰冷冰冷的一點兒感情都沒有。我記得以前念書那會兒劉茵茵挺老實挺沉默的一個小姑娘啊,也不知道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後來落棺進墳的時候又出了事情。棺材裏面傳來了咚咚咚的砸棺材闆聲音,應該是許大炮在裏面詐屍了。還好我早就猜到這次事情不簡單,所以在封棺的時候就留了一個心眼兒。别人封棺隻要五根柳釘,我整整用了九根,而且九根都一锲到底。另外我在棺材的頭尾都锲了壽釘,就算是天王老子被封在裏面也出不來。”
我聽許進說完,整個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我本來是想着盡快趕來老槐村調查許大炮的死因的。可是沒想到劉茵茵下手這麽快,當天就封棺下葬了。這樣一來,我想要繼續調查的話就隻有開棺驗屍這一條路了。
但是按照許進的說法,許大炮在下葬的時候就已經詐屍了。許進封棺的時候用了黑狗血雄雞血甚至是九根柳釘都沒有阻止住屍變,那就證明這次屍變不容易對付啊。
看來是因爲許大炮的怨氣太盛了!
“對了你怎麽對許大炮的事情這麽關心?”許進好奇問道。
我苦笑道那天跟許大炮起了沖突,所以被懷疑是殺人兇手。我想要洗脫嫌疑,所以準備去開棺驗屍。
我沒跟許進說許大炮鬼上身還有劉茵茵劉所的事情。雖然許進是八仙擡棺匠,可是他畢竟才四年經驗,有些事情估計還沒經曆過。
一聽說我要去開棺,許進明顯猶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才朗聲道:“陳九章我跟你一起去!”
我特别驚訝地看了許進一眼,發現他眼神笃定并不是在開玩笑。我的本意其實是想讓許進把地址告訴我,然後我自己去的。
許進注意到我的眼神,于是苦笑道:“這次擡棺不明不白的,我心裏真的是不踏實。不瞞你說,我昨晚還夢到許大炮要找我索命,說我不該把他活埋的。而且以前我阿爸還說過你家老爺子是高人,讓我多跟你們親近來往。我相信你不會害我的。”
我說怎麽許進對我一直都特别熱情呢,原來也是我家老頭子的作用。不過許進他爸也是擡棺匠,估計以前看出一點老頭子的底細了。
商量好以後我們三個人稍微做了些準備,然後就朝采石場走去。我們到老槐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這會兒更加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山路崎岖不能開車,我們隻好一路步行。
路過村口的時候我看到那個老農又站在老槐樹樹樁那裏看我,不過我一扭頭他就不見了。等我走遠以後一回頭,發現他又出現了。
感覺挺邪性的。
我不想節外生枝,就懶得去計較了。
許大炮家的采石場我早有耳聞,就在村外的群山之中。我們附近的村子都窮,隻能靠山吃山。最近兩年聽說老槐村山裏發現了一小片石灰礦。于是許大炮就利用村長的權力把石灰礦囊入自己口袋裏了。不過那個石灰礦位置挺遠的,據說步行起碼要兩個小時。
今天是月初,天上一點兒月光都沒有。周圍天色漆黑一片,隻有我們三個人手裏的手電筒發出三束微光。我們三個人一腳深一腳淺地朝采石場走。周圍寂靜一片,隻能聽到我們三個人越加急促的呼吸聲。
“不好!”
差不多走了一個多小時,我突然一拍腦袋站在了原地。沈淩和許進連忙停下來問問怎麽了。
我看着許進愧疚道:“之前我們進村子的時候被别人看到過。現在你家就你媽一個人在,我怕劉茵茵會對你媽不利!”
許進眨巴着眼睛看了我兩眼,然後也緊張地點頭道:“那怎麽辦?我媽有白内障,一到晚上根本就看不見人。萬一劉茵茵那個婆娘真的有問題,那肯定會去我家的。”
沈淩皺眉道:“要不我打個電話讓人去你家?”
“沒用的。從縣城去我家怎麽說也要一個多小時,而且對方不一定就能攔得住劉茵茵。”許進緊張地說道。
我對許進提議道:“要不你先回去吧。這裏的事情我和沈淩可以搞定的。”
許進搖了搖頭:“且不說我回去的話你們能不能找到那座墳。就算是你們找到了也未必可以打開棺材。這些柳釘是我親手锲進去的,别人弄不來。”
“看來隻能先回去一趟,明天再過來了。”我沉聲說道。
沈淩卻否定道:“不行。要是晚上節外生枝怎麽辦?這樣好了,我回許進家照顧他媽,你們兩個人繼續去掘墳。反正我對開棺抓鬼也不擅長,過去了幫不了什麽忙。”
我眼睛裏閃過一絲喜色,然後掏出幾張符箓放在沈淩手中:“這樣就最好了!這些符箓你帶在身上,有不對勁你就把符箓扔出去。”
沈淩點點頭,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你自己小心點,不行的話就别逞強。”
說着沈淩才一步一回頭地原路返回。直到她消失在我們視野中,許進才對我笑道:“你剛剛的演技也太差了。不想她以身犯險你就直說嘛,非要找這種理由。還好我反應快,要不然就露餡兒。”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否認。然後我指着我們側後方對許進道:“你有沒有發現,一直有人在跟蹤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