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屋子裏的餘則城和江南兩個人。他們這會兒正跟大鳥他們聊天聊得火熱,看起來特别的和諧。
除此之外整個婚禮的現場也特别熱鬧活躍,看起來就跟一般的農村婚禮沒什麽兩樣。但是我知道這些僅僅隻是表面現象而已。因爲這裏隐藏了太多的秘密,一切都波谲雲詭讓人琢磨不透。
沒準什麽時候就變成刀光血影了。
我現在能夠想象到的暗手,除了冒名頂替的餘則城和江南之外,還有一直隐藏在暗處的陳八千也讓我特别不安。因爲到現在爲止我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敵是友。除此之外還有宋胖子和中了蠱毒的孫荪他們,也一直在邊上虎視眈眈。
當然還有另外一件讓我一直惴惴不安的事情,那就是“紅衣擡棺、古樹淚血、金佛轉身”這三句偈語。我總覺得這三句偈語可能會在這次旅途中實現,而按照魚白裳的說法,我應該逃得遠遠的才是啊。
但是現在這種局面,我怎麽能離開。
“先進去吧。”
我看到屋子裏的婚禮馬上就開始了,于是對沈淩開口說道。正所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現在的情況我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所幸有孫婆婆在一旁照看着,我的心裏放心了很多。
回到屋子裏之後,我看到那頂紙紮的小轎子已經被擡到了屋子最前面的台子上。台子上站着四個老人,我估計應該就是許小菁還有王景的父母。
不過我記得餘則城說過因爲老頭子的緣故,王景和許小菁的父親在二十年前就失蹤了。眼下這兩位老頭子不知道是從哪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雙方的繼父。
雙方父母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悲傷。在我的理解中冥婚雖然是婚禮,其實稱之爲葬禮更加合适一些。因爲冥婚雙方多半都是未婚橫死的男女青年,而且還是家裏人的心頭肉。就算是在陽間辦了婚禮,那終究也是陰陽兩隔,此生不可能再見了。
所以雙方父母就算是再冷血,也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悲傷的。而許小菁和王景的父母這會兒的表現顯然不是正常的父母所應該有的。
不過我在天子墳見到的怪事多了去了,實在是懶得去糾結這個。
紙轎子被擡到台上以後,屋子裏頓時就安靜來下來。大家都放下筷子看着台上的許小菁和王景家人。王景的父母看起來是兩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倒是許小菁的父母看起來精明了很多,不過從面相上看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的人。
現在台上除了雙方的父母之外,還有一個媒婆打扮的老太婆。她這會兒點了三炷香插在轎子門前,然後将一塊紅布鋪在前面。随即她跪在地上,嘴巴裏開始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起來。随着這個老太婆的動作,原本平靜的屋子中突然就刮起了一陣陰風,朝那頂轎子的轎門吹去。
也不知道是這轎子的質量太好還是怎麽回事,在陰風的席卷之下轎門居然沒有被掀開來,僅僅隻是被吹開一條小小的縫隙。
透過我縫隙我依稀可以看見裏面似乎有一大片的紅色,但是看不清楚是什麽東西。
除此之外轎子前的三根香上面的火苗也搖搖欲墜,看起來好像似乎随時都要熄滅的樣子。而且在陰風中這三根香很快就被燒成了兩長一短的照型。大家要是對這方面比較熟悉的話可能聽說過這麽一句話:“香燒兩截半,活人死人都不幹。”
這意思就是燒香請願的時候,如果香燭燃燒成兩長一短的“兩截半”樣子,就代表陰魂不同意燒香人的意見。
“你說那個小轎子裏裝的是什麽?”
沈淩靠近我輕聲問道。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頂轎子上面。而這頂轎子也不過就是一張椅子的大小,不像是能裝下很多東西的樣子。隻是這轎子的縫隙一會兒開一會兒合的,特别吊人胃口。
“如果是以前的話,雙方父母是會把這對新人的屍體打扮之後再結婚的。不過現在都強制火葬,而且許小菁和王景的屍體遠在杭城根本運不過來。所以我估計裏面應該是王景和許小菁的心愛物件吧。”
我看着那頂紙轎子不确定地說道。
我的話音剛落,那個媒婆突然中風似的抽搐了起來。接着她兩眼一翻,口吐白沫道:“娃子不肯下轎哩,是不是不肯嫁啊!”
“肯嫁,肯嫁!”
許小菁的媽媽一聽就急了。她一下子就撲倒在轎子門口嚎啕大哭了起來:“我的娃子啊!媽知道你心裏苦啊。可是你不嫁的話家裏就沒安生日子過啊,你快嫁了吧!”
不得不說許小菁媽媽的演技真是一流,這哭起來真的就跟哭喪一樣。我想起了以前老頭子在家經常做的一件工作就是去幫别人哭喪。不過比起許小菁媽媽來,那專業水平真不是一個級别的。
估計許小菁媽媽要是在我們老家的話,那老頭子的哭喪業務肯定會被搶的一點兒不剩。
不過說實話許小菁媽媽哭喪的話也讓我十分困惑。什麽叫“你不嫁家裏就沒安生日子過”,這怎麽聽起來跟逼婚似的。我扭頭看了眼張昊,他的臉色也有點不太好,估計也是聽到這話所以感覺特别不爽。
我見狀連忙對張昊使了個眼色,讓他别太沖動。張昊的脾氣我特别清楚,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但實際上卻非常火爆。我真怕他在這種場合萬一按捺不住去破壞冥婚就麻煩了。天子墳本來就特别詭異,這裏的居民更是鬼裏鬼氣的。要是張昊這會兒去破壞婚禮的話,那我們幾個人絕對是羊入虎口插翅難飛啊。
他這會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紙轎子根本就沒注意到我的眼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
許小菁媽媽的哭喪還是挺管用的。原本兩長一短的三根香再次燃起了火星,長度也漸漸變得一樣了。那個媒婆見狀頓時一哧溜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對着轎子門扯着嗓子喊道:“新娘下轎子喽!”
屋子裏再次吹來一股陰風,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紙轎子的轎門在陰風之下也顫抖了起來,最後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出現,将轎門輕輕掀了起來。
我連忙伸直脖子朝轎子裏面看去。轎子門打開之後,裏面的東西一下子就全部暴露在了我們眼前。但是出乎我的意料,這台轎子裏并沒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轎子裏面倒是放了一個白色的小紙人。這小紙人畫得那叫一個栩栩如生,簡直就跟縮小版的許小菁一樣。
“小菁……”
我聽到身邊的張昊苦澀地一個人在喃喃自語。我特别想安慰他一下,但是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而且我确實特别擔心張昊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然後去台上大鬧一場。我對大鳥使了個眼色,讓他站在張昊身後看住他,别讓張昊胡來。
要知道邊上天子墳的居民都在虎視眈眈看着我們呢。要是張昊在這個時候出點幺蛾子的話,那後果還真不是那麽好解決的。
雖然說我們這次來天子墳是爲了解謎,但最重要的還是大家安全從天子墳離開。更何況我總覺得于情于理都要讓今天的婚禮好好過去。不管許小菁身前發生了什麽事,最起碼現在應該讓她好好當個新娘。
哪怕隻是冥婚的新娘。
與此同時王景家這邊也弄了一個小紙人出來。這個小紙人騎在一頭紙紮的白馬上面,看起來活靈活現地就跟王景一模一樣。但是兩個紙人擺在一起結婚,這種場面看起來确實非常詭異。不過天子墳的居民們好像一點兒都沒覺得奇怪,他們又重新開始鬧騰起來。
“新人駕到,招魂拜堂喽!”
媒婆将兩個小紙人擺放在一起,然後吆喝了一聲道。随即她不知道從哪取出來一面黑色的招魂幡,然後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婆婆,這招魂幡不對勁吧!”
我對孫婆婆說道。但是扭頭一看,卻見到孫婆婆已經不在位置上了。也不知道她跑哪裏去了。
“孫婆婆去哪了?”我連忙對沈淩說道。要知道孫婆婆這會兒可是我們的主心骨啊。她要是不見了,那我們可真不知道該什麽辦了。
“不知道啊,剛剛還在的。”沈淩他們居然也一個人都沒看到孫婆婆是怎麽不見的。
“你剛剛說招魂幡怎麽不對勁了?”
沈淩見狀又追問道。
我皺眉回答道:“招魂幡分兩種。一種是白色的,一種是黑色的。有一種說法叫做白幡招魂、黑幡滅魂。我看他們應該是想要招許小菁的陰魂回來完成冥婚,按道理說應該是要用白幡才對啊。”
“我書念的少,你别騙我。”聽到我的話沈淩也覺得有點毛骨悚然的,然後瞪了我一眼道。
我苦笑道:“其實我也是聽說的。我長這麽大也沒見過這種白幡黑幡招魂。”
其實我小時候見過一次招魂,那就是三寶被墳地裏的厲鬼附身的那次。不過那次是老頭子出手,讓三寶娘給喊魂喊回來的。所以跟現在又不太一樣。
跟沈淩說完話我就後悔了,因爲我忘了張昊還在我旁邊坐着呢。要是他知道“黑幡滅魂”之類的話,沒準就上去大鬧婚禮了。我連忙看了他一眼,還好張昊隻是直勾勾地盯着台上,面無表情。
這會兒孫婆婆不在,要是他真的上去搞出點幺蛾子出來,我真不知道怎麽辦了。
“呼!”
随着媒婆跳大神的結束,屋子裏的燈光突然一下子就滅了。随後我看到有兩團綠油油的光點從屋子外面輕飄飄地飄了進來,然後附在那兩個小紙人身上。
等燈光再亮起來的時候,我見到台上的兩個小紙人就跟活了一樣。特别是許小菁的小紙人,這會兒居然流出了兩行眼淚。
【作者題外話】:昨天有個朋友指出小說中的一個錯誤。
“望帝春心托杜鵑”确實是在李商隐的《錦瑟》中的,我記成杜甫的了。
謝謝!!
不過要禮拜一才能改了,大周末的不去麻煩編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