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間廂房比較大,打掃的也很幹淨,擺設雖不多,但充滿了書香之氣。房間右角邊是一張用水泥砌的長床,有點像是古代兵營裏的那種大床,睡上五六個人沒問題,床上面鋪着一層稻草,稻草上面是一張毛毯,感覺有點寒酸,不過坐上去還是蠻舒服。
我把背包往床上一仍,挑了一個靠近窗戶的位置躺下,管家“去而又來”,拿了兩床被子給我們,交代一聲後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就在琢磨:這李家大宅,怎麽看都有些古怪,這麽大的一座宅子,就隻看到李淵和李富貴二人,難道就沒别人了?比方說他們的親人,最重要的是,那李淵神神秘秘的給人一種很“陰森”的感覺,我們多少也算是客人,即便李家村多麽排斥外人,但既然接納了我們,不說如何款待,至少見面了一些必要問候話語還是要說的吧!他倒好,交代完管家後就自顧自的回了房,連我們想和他問好的機會都不給,未了還讓我們别亂走,說院子大小心迷路,真是莫名其妙。
陳子沖和莫邪放下行李後,二人便開始和衣而睡,陳子沖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這一天走下來吃沒吃好,睡沒睡好,身體哪裏禁得起這番折磨。莫邪情況雖然好很多,但這家夥說話做事都要請教陳子沖,我本來還有一些事情想請教他們,但見他們都背對着我,我隻好無奈的歎口氣,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
如村長所說“青梅糯米酒”的後勁确實很大,再加上趕了一天路,我躺下去沒多久也泛起困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估摸着大概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天黑沒多久,我們被管家富貴叫醒,我聽到外面有喧嘩聲,就問他怎麽了。
富貴高興地說道:“今天晚上是我家少爺的大喜之日,特地來叫你們一起去喝杯喜酒”
我心想:“原來李家大宅還有個少爺。。。正好,下午在村長家隻顧着喝酒,沒吃飯,肚子還餓着呢!沒想到這麽快又有吃的了”
侯子一聽又有酒喝,立馬沒了睡意,他打趣道:“我說我管家你看我們還真是有緣啊!平時不來,一來就碰上你家少爺大喜之日,算起來我們也算是你們少爺的福星了,待會兒一定要讓我們幾個給你家少爺少奶奶敬酒當伴郎。當然了既然是喜酒那就少不了禮金,待會兒我們幾個給你家少爺封個大紅包,你看怎麽樣啊”
我心裏好笑哪有這樣瞎扯的,明明是我們運氣好趕上李家少爺新婚,硬是讓侯子說成了似乎是李家少爺運氣好碰上了我們這些“福星”一樣。
不過客套話還是要說的,李富貴自然知道侯子在和他說笑,聽到侯子的話後他爽朗的笑道:“禮金什麽的就不必了,你們既然是村長介紹過來的那也就是我們的朋友,今晚的喜宴大家敞開肚子盡管吃喝不用客氣,但是伴郎的話。。。我們這裏的風俗沒有伴郎一說,所以就不必麻煩大家了”
侯子不依了,他說道:“管家哪裏話,我們可不能白吃白喝,既然你們不收禮金,那我們就更應該出點力了,既然沒有伴郎。。。那就讓我當司儀好了,也就是婚禮主持人,可别小看我我”以前在部隊幫我們排長主持過婚禮。。。”
管家的臉抽搐了一下,他應該是沒想到侯子會如此煩人吧!我暗自好笑,瞪了侯子一眼後對管家說道:“管家大哥你别和他一般見識,他就是嘴貧,你放心我們隻管吃喝不會給你們添亂”
管家尴尬笑道:“小哥說哪裏話什麽添不添麻煩的,雖然萍水相逢但今晚上的喜宴你們能來我們已經很高興了,又怎麽可能麻煩你們呢?。。。酒席已經備好了,那麽各位随我一起去赴宴吧!”。管家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幾個也都穿戴整齊,雖然經過兩天的風餐露宿衣物有些髒而且身上有股味道,但好在是晚上,也不會有人刻意去觀察。一行人跟随管家來到前院,此刻的前院人來人往,左右兩旁已擺滿了酒席,八人一桌,恐怕不少于二十桌,院前屋後,門梁上都挂着大紅燈籠,貼着喜字,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村長見到我們後招了招手,衆人走了過去,包括管家富貴在内,我們九個人一桌,坐畢後林世美問道:“管家,你家少爺在哪兒啊!,我們怎麽沒看到啊!”說着他左右張望,試圖在人群中找到穿新郎官衣服的少爺。
我也四下打量了幾眼,周圍都是些普通村民沒發現新郎,我心裏其實挺奇怪的,按理說老爺李淵都80多了,他兒子少說也得有50歲吧,怎麽現在才結婚?難不成他提倡“晚婚晚育”,再不就是第二房,或者第三房。
管家看了看村長一眼,然後說道:“我家少爺現在在内房,沒入洞房之前是不能見生人的”
侯子一聽,說道:這是那門子規矩,别人結婚做新郎的都會出來敬酒他倒好躲在家裏不出來。
我見侯子說話沒輕重,踢了他一腳,叫他少攪和。
村長解釋道:這是我們的風俗,新郎新娘沒入洞房之前,除了自己的至親,是不能見外人的。
這麽一說大家才算明白,這時龍夏卻開口問道:“管家,大堂門前的那兩盞燈籠上面的“喜”字怎麽是黑色的
啊?”
剛才出來的時候我并沒仔細看,經龍夏這麽一說,我擡頭一看果真如此,貼在大堂門前燈籠上面的“喜”字竟然是黑色的,可是除了那兩盞燈籠外其他地方的燈籠貼在上面的喜字卻是紅色的,這是怎麽回事?
衆人心下疑惑,管家輕咳一聲略顯緊張,道:“這。。。這也是。。。是我們這裏的風俗!好了大家别隻顧着說話,來來大家動起筷子來,今天是我家少爺的大喜之日,我敬各位一杯~~~”說着管家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此時酒席已經開始,周圍全是吵雜聲,我本來還想細問管家,但他給我們敬了一杯酒後說是要去招呼其他客人所以走了,無奈之下我隻能作罷。管家走後,看着滿桌子的酒菜衆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雖然幾個時辰前剛在村長家吃過飯,但對于兩天沒吃過熱飯的我們來說那頓飯隻能算是下酒菜,根本就吃沒飽,而如今滿滿一桌子的美食已深深勾起了我們的食欲,哪還有心情去管其他事情。依舊是侯子最先忍不住,他也不用筷子伸手就将一隻雞腿扯了過來,吧唧吧唧的一陣猛吃,眼睛還盯着另一隻雞腿。龍夏和林世美也不是吃素的,二人對望紛紛伸出筷子。。。我也不敢落下,因爲從他們三人的吃相來看,如果不早點下筷子,估計用不了多久好吃肉多的全給他們吃完了,所以也不顧形象的跟着他們“搶”起來,倒是陳子沖,莫邪和村長三人像個紳士一樣慢悠悠的吃着,和我們形成巨大的反差,還好沒其他人注意到我們,要不然真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想。
酒席過半(指的是我們這桌),在大家吃的正香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道唢呐聲,漸漸的唢呐聲越來越明亮,片刻後一聲吆喝從門外傳了進來“新娘到~~~”
衆人回頭朝大門外看去,隻見一個身穿大紅喜衣媒婆打扮的人出現在門口,在她身後跟着一個四人擡花轎,和兩個吹唢呐的個樂師。随着那媒婆打扮的人一聲吆喝,一行人風塵仆仆地走進大門。
管家富貴見狀連忙跑去相迎,同時揮手示意門口兩邊的樂師奏樂,他随即領着嫁親隊伍一幹人朝客堂走去,
而與此同時随着嫁親隊伍的到來,鑼鼓聲,鞭炮聲響徹不絕,賓客們也都紛紛起身歡迎,當嫁親隊伍來到大堂門前,一直未露面的老爺李淵這時也從裏屋走了出來,來到客堂,與此同時管家和另外一名男子扶着新郎跟在後面,讓人奇怪是新郎走起路來很木讷,仿佛兩條腿不能彎曲有毛病一樣,以至于要兩個人攙扶。不過更讓我詫異的是,雖然相隔較遠,不過我還是看的出,管家說的少爺也就是新郎,年紀顯然不大,也就30來歲的樣子,既是大喜之日,但他卻面無表情,目光呆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角度或者燈光的影響,從我這裏看去,感覺他的臉特别黃,跟我們正常人迥然不同。
侯子見後“哈哈”大笑:“我說新郎怎麽不能見人,原來他是個“二百五”(白癡)啊!”
此話一出,衆人均是一驚,侯子口無遮攔我是知道的,尤其又喝了點酒,新郎的樣子我們也都看到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心中大概還是有個判斷,隻不過沒有說出來而已,沒想到讓侯子給捅出來了,好在管家不在,這要讓他聽到了,我們該如何解釋,介紹我們來的村長又将“情何以堪”。
我狠狠踢了侯子一腳,陪着笑臉向村長道歉,其他人也紛紛指責侯子,村長尴尬地笑了笑說:沒事沒事,不知者無罪嘛!。。。
侯子滿臉通紅,抓着魚頭在一旁啃,似乎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不該說的話,我看着生氣,正要發作,
這時樂聲忽然大作,緊接着媒婆一聲大喊“新郎新娘拜天地喽,一拜天地。。。”
我舉目望去,新娘被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從花轎中扶了出來和新郎并排站在一起,此時的高堂上,除了坐着老爺李淵外,還有一個老太婆,看樣子像是他的老婆,但也有可能是新娘的娘家人,不過她也是面無表情,臉色蠟黃。接着新郎新娘在各自親人的攙扶下,拜完天地高堂後,便又在管家和媒婆的“幫助”下,二人的頭被重重的按了下去,完成了夫妻對拜。這當中我一直在留意新娘的舉動,在拜高堂的時候,新娘和新郎二人基本上是靠媒婆和管家強按着跪下的,這讓我充滿了不解。禮畢,随着媒婆吆喝一聲“送入洞房”後,左右侍人便攙扶着新郎新娘進了裏屋,旁邊一個中年婦女見狀不停地用手帕搽着眼睛,似乎在哭,管家富貴上前一番安慰。
看到這裏我已經明白個大概了,按我的想法是:老爺李淵和剛才那面無表情的老太婆是夫妻關系,而那老太婆應該患有什麽天生的疾病,才會有如此表情,而她這種疾病具有遺傳性,非常順利地遺傳給了兒子,也就是新郎,從而導緻新郎變成現在這個傻樣,但中年得子的李淵卻非常痛愛這個傻兒子,可兒子畢竟是個傻子,沒有哪家的姑娘願意下嫁給他,無奈之下,爲了“不斷香火”,李淵便仗着自家有錢,用錢強買了一個媳婦,難怪新娘不願下跪拜堂,而剛才在一邊哭泣的那名中年婦女想必是新娘的母親。
我對自己的這一番推斷感到“滿意”,不過陳子沖和莫邪二人卻一直緊鎖着眉頭,從新郎出來那時起,二人一直闆着個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我正想問他倆對這樁婚事怎麽看時,老爺李淵忽然從客堂走了出來,他手拿酒杯對着衆人喊道:
“各位來賓,朋友,今晚是我兒大喜之日,大家不必客氣,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在這裏,我敬各位一杯。。。”
說着舉杯仰頭喝下,衆人見狀,也都紛紛起身舉杯。。。
一杯酒下肚後,李淵吩咐富貴了一聲,然後朝内屋走去,留下他獨自應付着每桌的客人。
由于“知道”李淵他們“買賣婚姻”,我心裏有些氣憤,所以我對李家的印象一下差了很多,以至于管家富貴給我敬酒的時候我也沒理他,獨自一人在一旁喝着悶酒,本來我是想把我的推斷告訴大家的。但一來我們是外人,不方便管他們的閑事,二來我們是座上賓,吃人家的嘴軟,所以也不好多說什麽,更何況村長還在,不可能當着他面說這樣的事。
簡單地吃了幾口菜後,我見再呆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便拉着醉醺醺的侯子回了房,不久後陳子沖和莫邪也回了房,原想和他們談談的,但由于我和侯子喝得比較多,腦袋發暈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地好像聽到陳子沖和莫邪在說着什麽,但我實在太困,所以也沒聽進去,沒多久就沉睡過去。
半夜時分我内急醒了過來,本想忍忍挨到天亮,但沒睡多久實在憋不住我隻好爬起來。腦袋有些昏沉,看來酒勁還沒消,屋内漆黑一片,隻有門口那兩盞燈籠發出微微光芒,由于沒有電,借着手機的光亮,我點燃管家留下的那盞煤油燈,本指望它能照明,可煤油燈發出一點微弱的火光,那樣子看上去更像是墳頭上“鬼火”。
我拿着煤油燈來到門口,這時不知從哪兒吹來了一陣冷風,讓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着左邊牆角處那間黑幽幽的茅房,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我心裏不禁打了個冷顫,回頭看了看,心想着要不要叫侯子陪我一起去,但又怕他取笑我膽小,這麽大人了,上個茅廁還要人陪。我猶豫了一會兒,可這時肚子實在鬧得慌,無奈,我隻好硬着頭皮朝茅房走去。
前院空地上一片淩亂,座椅胡亂擺着,桌子上地面上都是吃剩的骨頭剩菜,在慘白月光的照射下,感覺像是百鬼赴宴後的情景,給人一種陰涼凄慘的錯覺。
我舉着煤油燈小心翼翼地走到茅房前,本想想輕輕打開茅房門,偏偏不如意的是,茅房門竟然發出刺耳的“吱吱”聲,聽的我心裏直發毛。然而,就在門快打開時,一個黑影忽然從門後面竄了出來,我吓得大叫,正要拔腿往回跑時,忽然聽到了一聲“喵”的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隻貓。
“靠~~~”我拍了拍胸脯,暗罵了一句把貓吓跑後便溜進茅房。
這種茅房跟小時候農村裏的一樣,在地上抛一個大坑,然後放一個大陶缸,上面架兩塊木闆,人就蹲在木闆上方便,一般沒有男女廁之分。
蹲在茅坑上的我心裏直發抖,茅坑上這兩塊木闆不知道是不是“歲月”太長,還是已經發黴發潮了,踩在上面“嘎嘎”作響。後山上也不知道什麽東西在“嗷嗷”鳴叫着,聽的我心裏直發慌,我以我平生最快的速度解決掉這次内急,急匆匆出了茅房。一口氣跑到客堂前,正想回房,可能酒喝多了,菜的味道又比較重,我忽然感覺口渴的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管家疏忽了,我們房裏沒有水,我隻好進到客堂找水喝。
客堂裏很明亮,周圍點着紅蠟燭,我來到茶幾旁,拿着茶壺搖了搖裏面沒有水。
“這個管家怎麽當的,水都不沏滿。。。”我暗自埋怨,又找到了一個茶壺,這次茶壺倒是有水,不過少的可憐,喝完後不但沒解渴,反而更渴。
左右看了看,大堂後面一左一右連着的是主人的裏屋。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最終耐不住幹渴提着煤油燈朝客堂後面的裏屋走去,在穿過幾間廂房後,我在一間小屋裏找到了一個盛滿水的壺茶,仰着脖子喝了個底朝天後,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轉過頭正要回去,忽然發現小屋角落裏亮着有一絲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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