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是想叫我把棺材裏的陪葬品取出來吧,我看了一眼姨夫,從他的表情來判斷他并沒有這個意思。
“屍身不腐隻是因爲這棺材的防腐性特别好,沒你想的那麽可怕,再說裏面的東西也不能就這麽讓它泡在裏面。”我轉頭對李叔道。
“我們當地對這種東西比較忌諱,傳說人死後屍體不腐就會化爲旱魃,而且會招緻旱災。”李叔的語氣裏有些擔憂。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還有一個人今天下午才會來,之前在外出差,我們想等他回來一起再動手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姨夫見李叔情緒不對,趕緊打斷他的話,向我解釋道。
這肯定是怕引起什麽不必要的誤會,我問道:“下午幾點到?”
李叔指着牆上的挂鍾回答道:“倆點多到。”
離兩點還有好一會,我蹲下身準備好好觀察一下這幅棺材。
依據腐朽程度來看,應該是明清時候下葬的,我用小鏟刀刮去棺材周遭的污泥,棺木的成色令我大吃一驚。
“難道是金絲楠木?”我心裏道,又挖出一個小缺口,木頭中有一條條金絲,猶如鑲嵌進去的一般,肯定是金絲楠木沒跑了。
接着我又檢查了棺材的其他部分,失望的是,隻有兩塊長側闆是由金絲楠木做的。
我還不打算把這事告訴他們,能用金絲楠木這麽珍貴的材料做棺材,棺主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強烈的好奇心牽着我往棺内看,女屍雖然屍身不腐,但也沒有在這積液裏被泡的過分腫脹,所以也沒有達到令我反胃的程度。
棺材蓋隻移開了不到一半,棺内積液發黑,室内光線根本無法看清裏面的内容,跟不用說根據陪葬品來确定這具女屍的身份了。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看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景象。女屍的雙臂并不是自然地擺在身體左右兩側。雖然隻有幾個手指浮了出來,但這手勢絕不像是單純的合十。
“叔,拿撬棍給我。”
“發現什麽了嗎?”姨夫把頭湊過來,把撬棍遞到我手上。
我把撬棍伸入液面下,把女屍的雙手擡了起來。女屍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互抵,但食指壓在中指之下,剩下的無名指和小拇指指背互抵。
“這是?”
“不知道。”
姨夫聽見我如此幹脆的回答,立馬就明白我是真的不知道。
人死後,屍體會慢慢僵硬,很難再擺出這種手勢,所以,這具女屍一定是在死前就是這種手勢。
這一切都表征女屍的身份不簡單,而棺主人越不簡單,她的陪葬品也不會太平凡。
“我去挖出棺材的地方看看。”我甩下一句話,走出了毛坯房。
姨夫一人跟了過來,似乎是有話要單獨要跟我說。
“小偉,你看出什麽門道了嗎?”姨夫轉頭看看屋裏的李叔,小聲跟我說。
“沒,我對墓葬不太了解,不過我覺得棺材裏的東西應該挺值錢的。”
我從土堆中抓了一把放在手心,土質很正常,說明這下面是沒有地宮的,降一級說連個墳頭都沒有。
而這與之前的推斷又有矛盾,如果棺中女屍身份顯赫,不至于連個墓室都沒有,看來在這也找不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隻能把重心移回那具棺材。
再次踏進毛坯房,李叔不知道去了哪,我繞着棺材走了一圈,走到棺材頭時,我停下腳。
那上面依稀可見刻着某種字樣,我拭去附着的泥土,才得以看清。
刻的應該是某種符箓,可我對這玩意的認識基本停留在當年林正英電影中貼僵屍腦門上的黃符上。
難不成這女屍不是什麽好東西,被道士給封在了這棺材了裏頭?
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如果真是這樣,又怎麽會用金絲楠木這麽貴重的東西呢。
又是一團迷霧。
我轉身看了看牆上的挂鍾,時針才指到10的位置,也就是說我的好奇心還要維持幾個小時。
我拿出手機,點開浏覽器,希望能找到對這種手勢的描述。
電信在農村的覆蓋還是很成功的,輸入關鍵詞沒多久,就檢索到一大堆信息。
其中有一張圖吸引住我,這和我腦海裏女屍的手勢完全吻合,左下角還有一個“兵”字。
在對大量的信息進行抽絲剝繭和重新整合後,一切都明朗起來,就像原本沒有關聯之間的事突然架起一座座橋梁。
女屍的手勢其實是道教九字真言中“兵”字的手印,而這九字源自東晉葛洪的《抱樸子内篇·登涉》:祝曰,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凡九字,常當密祝之,無所不辟。要道不煩,此之謂也。”屬于是道教的禁術,而兵字即是指體内蘊藏的能量,表示返老還童的生命力。
我腦中又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中國古代道教以長生不老爲仙人的标志,秦朝時,有方士徐福爲秦始皇求長生不老藥,出海尋找蓬萊、瀛洲諸仙山上的仙人。結果不知所蹤。道教中又有專門煉丹服藥的流派,目的也是爲了長生不老。這女屍生前會不會也是修仙之流?
從女屍的面相來看,年紀大概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恐怕也是誤服丹藥導緻的非正常死亡。
道教男道士傳度後爲乾道,女道士則叫坤道。女道士又叫女冠,唐代女道士皆戴黃冠,因俗女子本無冠,唯女道士有冠,故名。當然還有道姑之類對女道長的蔑稱。坤道最出名的應屬南嶽夫人魏華存。
魏華存在洛陽修真養煉好多年,己獲得上乘體驗。後來,丈夫劉文去世,中原發生饑荒,魏夫人樂善好施,救濟貧饑,得到真人兆示,得知中原将發生大亂,拟攜二子渡江南下。魏夫人離開洛陽到江南,半途中,盜賊橫行,流寇打劫,而夫人所到之處,都平安無事,逢兇化吉。到南方後,夫人的兩個兒子都十分争氣,長子劉璞升安城太守,次子劉瑕任太尉從事中郎将。夫人從此得以清齋而居安靜煉養,誦經修道,真功日進。魏夫人在陽洛山,道成功滿之後,開始講經傳道,以其大德高行,天師道徒推舉她爲天師道祭酒,領職理教,克盡職守。魏夫人得到《上清經》後,勤奮誦習,宣講教化,形成了以士族知識分子爲主體的道教上清派。上清派在煉養方法上,改變了過去從符箓禁咒和燒煉金丹,而爲專煉人體的精、氣、神以求長生久視之道,成爲套綜合醫學、仙道、巫術爲一體的,以煉神爲主的存想靜功。魏夫人爲了使上清派的煉修功夫深入人心,她把原來在晉武帝太唐九年時接受到的《黃庭内景經》草本,加以修訂整理後,并予注述,撰爲定本,傳抄問世。道教傳說,晉興甯三年,魏夫人降臨琅玡王司徒公府舍人楊羲宅,告楊清規戒律,解說方術要訣,以《上清經》三十一卷親授楊羲,并讓他用隸書寫出,再傳給丹陽許谧、許翙父子,二許又另抄寫傳習。東晉末年,戰亂紛起,楊與二許先後去世,而許翙之子許黃民攜《上清經》避亂浙東,從此浙東盛傳上清派。上清派後傳南朝齊、梁道士陶弘景,隐居茅山四十餘年,建道觀、收弟子,著書傳道,弘揚上清道法,使茅山成爲上清派傳教中心。茅山、龍虎山、閣皂山合稱江南道教“三山符箓”,一直延續至今。
而龍虎山就在江西鷹潭境内,因天師張道陵在此煉丹而聞名。巧的是從張道陵這一脈傳承下來的天師道,正是以符箓見長,故世稱符箓派。
棺材上意義不明的符箓是否暗示着女屍和龍虎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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