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老頭饒有興緻,問老猴子:“這小家夥也能招魂?”
我多想說我不能,可是老猴子回答:“嗯,他是我的神童。我有事都得他幫忙。”
神童?我怎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神童。明明是第一次幹這事,卻被說的好像老手似的。
看門老頭像看猴子似的看我,啧啧稱奇。說沒見過這麽小的小孩做這個的。
看門老頭吃過了飯就就又接着跟我們一起等時辰。我有點困了,跟老猴子說想睡覺。她說那就睡會吧,到時候她叫我。
晚上十二點半,老猴子叫醒了睡眼惺忪的我。我知道該來的終究是要來了。
臨出發前老猴子開始給我交代事情,說:“記好了啊,進去你成飛哥哥出事的那個大樓以後,不能說話,更不能大喊大叫。不管看見什麽,都不要理會。就跟着我走。”
說着她拿起來一個小燈籠,遞給我說:“這個燈籠你拿着,不論怎麽樣,在蠟燭燒完之前咱們得出來。還有千萬不要弄滅。”
我聽的一愣一愣的,隻能不停的說:“好,是。”
給我交代完她就帶着我出了傳達室,此時的學校萬籁俱寂,因爲放假的原因路燈也隻亮了一半,路燈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一片。白天看起來很氣派的大樓此時都隐蔽在黑暗裏,隻露出模模糊糊的影子。
一陣陰風吹來,我打了個冷戰。
從傳達室到張成飛宿舍,原本挺長的路此刻卻好像走了沒兩步就到了。老猴子打開了緊鎖的宿舍門,宿舍裏面漆黑一片,就像一個什麽動物張着血盆大口等我走進去。
臨進去之前,老猴子又交代我:“張傑,我再說一遍,這蠟燭很重要,一定不能滅。這是給你成飛哥哥開路的,沒了他不光他的魂出不來,咱倆也危險知道不?”
看着眼前的黑暗我很緊張,不停的沿着口水,老猴子的囑咐其實我沒聽見幾句,隻是攥緊了手裏的燈籠,不停的點頭。
老猴子拍拍我的肩膀,說:“沒事,你别怕。”
我抖抖索索的跟着老猴子踏進了宿舍樓的大門,因爲害怕,我就想往老猴子身後藏。老猴子卻把我往前推,說:“走前面,去照着路。”
說實話這蠟燭能照亮的地方非常有限,但是了略勝于無,能看清一點路。走在前面我更害怕,上樓梯的時候生怕一轉彎眼前出現個人。樓梯上了一級又一級,終于走到了樓頂,在我從樓道踏進走廊的那一刹那,燭光照映着不遠處出現了一個黑影。
看着一直害怕的東西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差點喊出聲,啊字剛到嘴邊,想起老猴子的囑咐,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我本能的就想回頭找老猴子,但我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上來的就隻有自己一個人,早不見了老猴子的蹤影。我想可能是剛才我太緊張,沒注意身後,走的太快把老猴子拉後面了。
這會我的冷汗唰一下就冒出來了,我想跑回去,卻發現樓梯口也不見了,這時的我又氣又急,氣的是老猴子騙我,急的是因爲害怕,生怕黑影裏在鑽出個什麽。
我無頭蒼蠅似的在樓層裏這跑那跑,卻怎麽也找不到回去的路,這樓層仿佛就是一個封閉的樓層,完全獨立。我正六神無主之際,這時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幽幽的哭聲。
哭聲傳來的時候我吓得都快哭了,隻覺得頭皮發麻,兩腿發軟。我知道這樓裏肯定沒有人,那哭的是肯定是鬼!
我沒敢繼續往下想。我想起來這次上來是要給成飛哥哥招魂的,哭的應該就是成飛哥哥了。雖然他都變成了鬼,但是生前畢竟還是一個村的。雖然那時候關系不近,但是好歹也認識。他應該不會害自己,真等我到了它眼前的時候,也許因爲看見“熟人”我還能安心些。
想到這我就給自己打氣,壯着膽子朝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雖然我安慰中自己,但是抑不住大口喘着氣。因爲緊張手裏的燈籠被我高高的舉在前面。我的嘴裏不停念叨着:“成飛哥,可不是我害的你,你别吓唬我。”
走着走着哭聲漸漸變小了,最後變成低聲的啜泣。我一想可能是自己祈禱起了作用,就又繼續念叨下去。
最後我在廁所門前停下,啜泣聲就是從裏面發出來的。成飛哥就是從這掉下去,老猴子也說過成飛哥的魂魄就被困在這裏。我沒敢拿着燈籠亂照,站在門外開始喊着老猴子交給我的那套說辭:“成飛哥哥回家吧,在外面有孤魂野鬼欺負你,成飛哥哥回家吧,回了家有大車帶你上西南。”
因爲害怕和緊張我沒敢放開聲音,但是在寂靜的走廊裏還是顯得那麽大聲。我喊了幾遍廁所裏面沒有回應,但是那幽幽的啜泣聲停止了。
我摒住呼吸仔細收集着周圍的聲音,這時候一個聲音從裏面傳來:“你進來吧。”
平白無故一句話吓我一個激靈,我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你進來吧,我不吓唬你。”
聲音再次響起,聽起來應該是張成飛的聲音,隻是現在他已經變成了鬼。我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進了廁所。
他們宿舍公共廁所分爲内外兩間,外面一間有一個大水槽,上面布置了幾十個水龍頭,應該是他們日常洗漱的地方。裏間是上廁所的地方,進去後借着燈籠昏暗的光線能看見一個黑影蹲在一個廁所台階上。
我沒敢再往裏走,戰戰兢兢的站在廁所裏間和外間的連接處。那時候我的聲音都發顫了,喊了一句:“哥?”
黑影站了起來,慢慢向我靠近。我差點就要扭頭逃跑。
我壯着膽子又問:“成飛哥,是你嗎?剛才在樓道的是不是也是你?”
黑影靠過來的時候沒說話,但是漸漸的又開始哭,一邊哭一邊說:“爲什麽是我,我沒做什麽,不應該是我。那麽多人欺負他,我什麽也沒做,爲什麽他最後選擇我?我不甘心,我不想就這麽死。”
黑影越來越近,我終于最後到了眼前。雖然燈火不夠明亮,但是我還是能看出那是張成飛。還好這會的樣子看起來和生前沒什麽區别,沒有我想象中的滿臉是血或者青面獠牙。這讓我安心不少。
我說:“成飛哥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你說誰欺負你,那個他是誰,誰要選擇你,發生什麽了?”
張成飛的魂魄靠我越來越近,我能看清他搖着頭,表情好像很痛苦的說:“我不能說,他就在這裏,他在看着我。你說爲什麽是我,我不甘心,我不想死!”
看着“他”已經到我眼前,我突然覺得手臂一涼,他抓住了我的手就扯着不放,嘴裏一直念叨着不甘心不想死。我又問他誰在看着他,這個他到底是誰,把他叫出來。可不論我怎麽問他也不跟我說。雖然那時候我很害怕但是我還是想先把他的魂招走,不能留在這裏當孤魂野鬼。我就說:“走吧哥,回家給你燒紙錢。你在這沒吃的,也沒人管你,多可憐。”
“對,可憐。”說着他又哭了起來,“可我不能走,我走不了,我出不去,他在看着我。”
“怎麽出不去,你看你的衣服我都給你帶來了,你就附在衣服上面我帶你回去。咱不管那個他,就是走看誰攔得住。”
我說的很豪氣,盡量想讓他相信我。可是我也知道,我自己現在都找不到出去的路。而且這個時候,我發現一個更麻煩的事:本來帶來要用于招魂的衣服居然不見了。我在身上又上下摸索了幾遍,确實沒有,這讓我傻了眼。張成飛的魂魄倒是沒注意到我沒有帶他的衣服,卻低着頭,還是一個勁的說:“沒用,我出不去。”
這時我看見蠟燭已經燒掉三分之二了,蠟燭很細,剩下這一塊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我想起老猴子的囑咐,算起來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得盡快把張成飛的魂帶回去,可是現在用來附身的衣服卻沒了。下去我還找不到路了,真是讓我着急。
怎麽辦,怎麽辦,我腦中飛速的思考着。
張成飛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就說:“怎麽辦?要不然我們交換,你留在這裏我走。”
說着居然還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聽起來非常猙獰,令人不寒而栗。
我一看不好想回頭跑出去,卻發現自己走不動。原來手還被他拉着,讓我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已經變形的臉慢慢湊上來。這時一個紅色的影子從眼前一閃而過,極度恐懼的我大喊了一聲,擡腿就要往眼前踹。眼前的人被踹了個正着,“唉吆”一聲撲倒在地。
眼前看到的除了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老猴子還有我提的燈籠和一注快要燃滅的香。着些東西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奶奶?”
我上前扶起痛苦的老猴子,問:“奶奶,你怎麽在這裏?”
我爲了求生踢出的這一腳可能力度很大,老猴子呲牙咧嘴的好像很難受,她坐起來就罵:“你這個小鼈羔子,你這一腳差點把你奶奶送上西天吆。”
我連忙解釋說:“奶奶,剛才在我眼前的人可不是你啊。”
“兔崽子,我不是說讓你看見什麽都别緊張麽?”
“我是盡量讓自己不緊張啊,剛才那下是條件反射,我控制不住。再說了我看你剛才沒跟我上來啊。”
“放屁,這炷香還是你從我手裏接過去的。想想有沒有印象。”
讓老猴子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點印象,但是想不起太多。我連忙跟老猴子道歉,等她緩了一會我扶她站起來。
老猴子伸了伸腰,說:“幸虧我這老身闆還算硬朗,沒讓你踹爛。走吧,下去。”
我說好,但是剛走兩步突然想起來,我還沒把張成飛的魂招回來,就跟老猴子說:“奶奶,剛才我看見成飛哥哥的時候我叫他回來,但是我找不到帶來的那件衣服了。所以我沒把他的魂招回來。”
老猴子擺擺手示意我噤聲,說:“别在這說這個。”然後指了指我的身子讓我看。
這一看差點沒把我晦氣死,那件衣服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穿在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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