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星铎的傳信!”千良低語着,“霜狼大人,您說的沒錯,裏會的觀星人也預測了同樣的内容,他正密切關注着發生動物殺人命案的區域。”
“幸好此刻,我的真身沒有進行任何戰鬥,枝蔓的生命也是安然無恙。”霜狼高昂着巨大的頭顱,“你們要随我前往枝蔓的住處嗎?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平靜了。”
“這是當然,我們的朋友觀星人星铎也可以去嗎?他很厲害的!”阿力一臉的興奮。
“那我們也可以去吧?”
霜狼還沒來及回答,離雲和葉天言夫婦就已經沖進旅社前廳。他們看着巨大的白狼,顯然心生恐懼,不敢舉步向前。卻依舊在表達着心願。
“我們是第一起動物殺人命案的親曆者與實施者,我們也具備力量,請讓我們也做些什麽!
哪怕隻是爲了告慰那兩位無辜者的亡魂。”
像是爲了安撫那對夫婦的情緒,霜狼又化作了身着白袍的美麗女子,“也許多一個人就會多一分力量吧!你們的确從魔鬼那裏獲得了力量,此刻仿佛也能從你們身上聞到惡魔的氣味呢!”
葉天言和離雲互相對視了一眼,仿佛不敢相信。
霜狼笑了起來,“不要懷疑靈獸的嗅覺。”
千良向身後的夫婦二人伸出手,“走吧,如果需要戰鬥,你們的力量一定會很有用。但是,萬事小心。一旦事态緊急,我無法保證你們的安全。”
“不用擔心我們,我好歹也經曆過真正的兇殺,當然那是常人的命案。”離雲自信地握住千良的手。
雪白的薩摩耶依舊在注視着沙發上的枝蔓,後者其實睡得并不安穩,她不斷發出呓語,翻動着身體,隻是尚未醒來。
薩摩耶回望着房間的鐵門,她知道分身将會帶來一群客人,但她不知道這個夜晚将會如何。
淡綠色的光芒從她明澈的眼瞳中閃過,宛如夏日裏郁郁蔥蔥的枝葉綠影覆蓋着陷入夢鄉的枝蔓,林者之巫的末裔呼吸漸漸平穩。
薩摩耶晃了晃身子,身着白袍的女子取代了那雪白的身軀,她撫摸着枝蔓清瘦的臉頰,皮膚的溫熱之感仿佛森林中春日的暖陽般照耀在她的指尖。她淡淡地微笑着,無論這個夜晚将會如何喧嚣,這綠色的結界之内,枝蔓應該不會醒來。
她從未真正經曆過的靈獸與林者之巫之間的共生、守望與相助。她想無論那種感覺是什麽,至少不希望巫者的脆弱肉身受到傷害的心情,一定是一樣的吧。
鐵門被輕輕叩響了,她揮了揮手,洞開的門扉走進五個年輕的身影,隻有一位神情孤傲的少年,她未曾得見。
那位少年卻是禮數周全,“初次見面,我是觀星人星铎。”
他看着熟睡的枝蔓,輕輕感歎着,“這就是林者之巫的末裔嗎,她脆弱美好得像一個氣泡。”
霜狼笑了起來,“是啊,公主總是需要騎士來守護,這次的對手會比惡龍更加可怕吧。
請說一說你的占星吧,你是這裏唯一的先知了。”
星铎擺了擺手,“我哪裏擔當得起先知這樣的名号。”
千良從嘴角發出一聲低語,“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謙虛了。”
星铎立刻惡狠狠地瞪着他,“我聽到了!沒時間與你鬥嘴!
根據我的占星與推算,當然這種預測是指我們沒有做出任何應對措施之時的未來。這也是觀星人的預測與真正預言之間的本質差别,先知的預言通常難以改變。就像《哈利波特》中的那個預言,伏地魔雖然非常非常努力,最後還是被哈利擊敗了。
死亡将在最近的一段時間集中爆發,死者皆會死于某種異能,這些異能絕非來源于自身血脈的覺醒,而是常人會擁有異能。
方才我的最佳損友,已經和我分享了情報。就像先前你們所分析的那樣,因爲某種原因動物擾民事件頻發,借由這種憎恨,以及惡魔契約廣泛的傳染性,隻需極短的時間,新生的異能者們就會展開複仇。
并且我可以感覺到這種複仇是主動的,也就是說新生的異能者們會發覺自己的能力。”
“你能确定新生異能的範圍與人數嗎?”霜狼問道。
“這太難做到了,就像瘟疫爆發一般。”星铎搖了搖頭,“隻能說會從已經發生動物命案的社會向外輻射。至于時間,一切都會在今晚發生,會很快,也許下一秒就會發生。
因此,霜狼大人,我們隻要确保枝蔓的生命安全,北之密林被毀之時的怨念就不會被惡魔奪走嗎?”
霜狼點了點頭,“按照我的理解理應如此,雖然沒有将怨念封印在林者之巫體内的先例,但是隻要肉身完好,封印就不會被破壞!”
“啊!現在是将近九點,我們隻要再熬過幾個小時,枝蔓沒受到攻擊,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們勝利了。”阿力頗有些興奮。
“如果真是這樣容易,當然再好不過。”星铎喃喃自語着。
“星铎,撤去你的影質身憑吧,既然異能者與死亡都會大規模地出現,即便你感應到什麽,我們也無法兼顧每個個體。”千良在星铎耳邊說道。
“但是……能阻止一個,也算一個吧。”星铎猶豫地看着千良。
“一旦發生死亡,你的身體就算有阿力的神力庇護,也會發生損傷。但是我需要你毫發無傷,因爲我們需要你的另一個秘術。”千良頗有幾分得意地看着星铎,同時環顧着滿臉疑問的衆人。
“很抱歉,現在不是進行解釋的時候,并且我也不願這麽快就将計劃和盤托出,這裏畢竟不是阿力的旅社。雖然事先做了一些防範,但是魔鬼無處不在,萬一隔牆有耳。”
“好吧,都聽你的。”星铎閉目凝神,結出幾個複雜的手印,“現在我們隻有等待了?等着惡魔來襲?好在我應該可以預測到惡魔來襲的方式,現在沒有任何動靜。”
“惡魔在人間的确沒有任何形體,他們隻會選擇人類作爲宿主,即便是觀星人也無法找到他們的準确位置。”千良低聲說道,“現在也隻有等了。我們根本不知道惡魔藏身在哪裏。”
“我去拿些飲料,今夜會很艱難。大家最好放輕松一些,現在就繃緊了神經,隻會讓我們在決戰之前崩潰。”霜狼起身走向廚房,她的雙手分明交叉在一起,像是在掩飾着輕微的顫抖。
“天啊!那是!”離雲忽而驚叫起來,直愣愣地看着沉睡的枝蔓,後者像是被噩夢驚擾般發出痛苦的呻吟。
籃球般大小的濃重黑霧正從她的身體中迸射而出,像是無數哀嚎的軀體聚合而成。
巨大的白狼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如同一道白光從衆人身邊掠過,向那漆黑的濃霧亮出鋒利的犬牙,試圖将它逼回枝蔓的體内。
黑霧像是技藝娴熟的角鬥士般迅疾地反擊着憤怒的猛獸,它的形态變化了,就像熟知對手的所有招數,因而早有防備,漆黑的鎖鏈捆縛着白狼龐大的身體,憑空而起的黑色風暴将霜狼高高卷起,摔落在地。
宛如在炫耀自己的初戰告捷,黑霧如同禮花般陡然炸裂,化作無可計數的細長黑煙,仿佛焊槍下迸射的火花般向屋外飛射而去。
“怨念被釋放了!”霜狼厲聲嘶喊着,星铎手中落星聖矢的璀璨星光瞬間就被黑煙吞噬殆盡。
葉天言發現自己無論怎樣集中意念,那些看似沒有生命的黑煙都絲毫不受控制,離雲試圖用盡全力将那些黑煙再度聚合,依舊隻是徒勞。
千良和阿力已經動了起來。整座住宅刹那間被冰冷的天空與凍結的黃土替代,黑煙在冰冷的霜天寒境中宛如穿梭在無人之境。又輕而易舉地刺穿阿力金黃色的幻境。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屋子的景物又回來了,吊燈的光芒依舊是太陽的暖色,柔軟的沙發上枝蔓依舊發出平穩的呼吸,就連廚房裏剛剛打開的冰箱亦是舊時的模樣,除卻滿臉驚訝的衆人,默然無音。
事态仿佛一位最嚴苛的教官,絲毫不願給遭遇困境的學員任何喘息的機會。手機開始發出焦灼的鳴叫,就像清晨催命的鬧鍾,裏會的傳信帶着刺耳的唿哨,飛舞在衆人身邊。
“說吧!”千良看着剛剛放下電話的星铎。
“是阿姨警官,關于動物擾民的報警正在急劇增加,事發範圍亦在不斷擴大。裏會的傳信呢?”星铎有些頹然地看着千良。
“根據監視者的報告,我們所在地附近的區域,異能者的數目正在不斷增長,異能的類型正在進一步分析,但可以肯定皆是與暗殺有關。我們已經看到的言靈、夢殺、借命皆在其中,還有更爲隐蔽的咒詛、人偶、送疾……”
“這不可能,枝蔓分明很健康!”霜狼撫摸着林者之巫末裔的臉龐,聲音中全是驚訝。
“我們還有一個危機……”千良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決心。
“看着你猶豫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痛。不如我來替你回答,這麽多有關暗殺的異能出現了,并且持有者又充滿戾氣。
裏會将要下達抹殺令吧,一次性要殺這麽多人哦!他們原本隻是常人啊!并且非常無辜,對不對?
隻是因爲卷入了異能事件,就要家破人亡呢!真可憐啊!”
充滿興奮與嬌嗔的陰冷聲音讓衆人心中一凜,一個暗綠色的窈窕身影慢慢浮現在客廳中間。她的周身彌漫着一層暗綠色的霧氣,讓她的身姿愈加朦胧,那綠色卻與守護着枝蔓的淡綠結界大相徑庭。
暗綠的色澤宛如有毒的銅鏽,籠罩着死亡般沉重的陰影,她仿佛是将劇毒作爲盔甲與盾牌裝備于身,她傲睨着劍拔弩張的衆人,“你們不誇贊一下我這次借宿的人體嗎?你們一直要對付的惡魔終于登台,難道你們就這麽吝惜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