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鎮,被群山所包圍着的,甯靜的小鎮,爲什麽會叫這個名字?我不知道,大概也沒人會知道,不知道這和神話傳說中的雲夢澤有無關系。我家就住在鎮子上,爸爸是雜志社的編輯,自己也在寫着一些無人問津的小說,一年到頭總是很忙,而我的媽媽則是白領,有着不菲的收入,在加上一個聰明可愛的妹妹,這是幸福的家庭。
不過我家搬到鎮子才隻有七年的時間,在此之前是一直住在十幾裏外的山上,現在也隻有爺爺住在那裏,而我的奶奶我隻能從照片上想想她的樣子,因爲在我出生之前奶奶就患病死了。我曾問過爸爸,爲什麽要搬到鎮上來,爸爸說是因爲工作,可是我卻隐約覺得事情并非如此簡單,爲什麽?因爲我沒有十歲之前的記憶,也就是那年我家搬到鎮子上,然後我戴上了這厚厚的眼鏡。直至七年後的今天,爸爸也隻是告訴我,那年我被人綁架,受到刺激所以忘掉了一些事情。
綁架?别開玩笑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并不認爲自己有被綁架的價值,我究竟忘掉了些什麽?想不起來,隻是偶爾會看到,黑夜中那雙血色的紅瞳,在每個被驚醒的夢裏。
其實我并不近視,恰恰相反視力異常的好,戴的眼鏡也是平面鏡而已,爲什麽會戴上眼鏡?是因爲害怕,爲什麽?我不能說,那是我的秘密,隻有父母才知道的秘密。總之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能将其摘下,我是懷着這樣的決心走到現在。
走出家門,我下意識的向隔壁看了一眼,幻想着有人從背後叫我東明哥哥,可我是知道的,趙玥已經死了,就那麽突然的,霧中的那個黑衣人究竟是誰?我不知道,隻是有這樣的感覺,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
走在上學的路上,這個時間基本上已經沒有學生了,昨天晚上也是,我熬夜爲他們寫作業,其實老師是能看出來的,一樣的筆迹,一樣的答案,卻什麽都沒說。我并不怪他,人,是不能靠别人活着。
耳邊,有警笛聲傳來,由遠及近。從我面前呼嘯而過,回頭想想這個小鎮上人口并不算多,可意外事故卻經常發生,交通事故、煤氣中毒、意外身亡、自殺,這些事情幾乎每天都在發生,這正常嗎?我又想起趙玥的死。
不在想下去,這些都與我無關,我想要的隻是平凡的生活,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娶一個賢惠的老婆,過完一生僅此而已。然而我是知道的,我的眼睛,注定了我不平凡的人生。
準時的踩着上課鈴進入教室,開始我日複一日的,枯燥的生活。中午,吃過午飯,我和往常一樣坐在教室裏看書,旁邊一群男生圍在一起說着恐怖故事。無非就那些十三階樓梯,塑像眼睛會動之類的學校怪談。每當遇到這樣的話題我總是避而遠之,别人都說我膽小,确實,從外表上看去的确如此。
“李東明,還看什麽書,過來一起聊天啊。”許益弘向我走過來,一臉的興奮。“不,我對那些東西沒有興趣。”我推脫着,可惜對許益弘卻毫無作用。将我手中的書搶過去,把我拉過去。
圍在一起,聽了一會,似乎是在說我們學校的怪談。每個新生剛入學的時候,高年級的前輩就會給他們灌輸這些東西,當然我也知道一些,比如他們現在說的,夜晚,走廊的高跟鞋。
相傳以前有個高三的考生,爲了備戰高考,一直在留在學校裏複習,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教室裏已經空無一人,而窗外是一輪血紅色的圓月。他趕緊收拾東西回家,走在空蕩的走廊上,身後卻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不緩不急,高跟鞋踩在地闆上的聲音,慢慢接近,那個學生吓壞了,驚恐的回頭,身後卻空空蕩蕩,然後他看到了,放在自己腳下的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此外還有女廁所傳來女人的哭聲,據說是以前一個高一的女生懷孕後被男朋友甩了,那個女生就在離門口最遠的那個隔斷裏割腕自殺了,後來就有人聽到從裏面傳來的哭聲,并說看到一個滿身是血的女鬼。
這些是我們學校的怪談?不對吧,好像每個學校的版本都差不多,這些已經爛掉牙的故事,隻能拿來吓吓小女生而已。不過,這所學校确實有古怪,白天的時候倒沒什麽,一到下午放學,校方明令規定所有的學生都必須離校,有班上的同學晚上路過校門口,回來就說晚上的學校看起來特别陰森,想座鬼城,人從那裏路過都不禁打哆嗦。
“不要說了,太令人興奮了,決定了,今天晚上一起來學校試膽怎麽樣?”說話的是班長韓風桦,這家夥仗着自己家裏有錢,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不過他的這個提議馬上就得到衆人的同意,玩笑,這個時候如果誰不同意,肯定被認爲是膽小鬼,所以就算是心裏害怕也要硬上。
不過我不同,反正我在同學眼中就是個膽小鬼。“我不去了,晚上必須回家。”說着我從座位上站起來,向自己的位置上走去。“給我站住!”班長大人發話了“放學後誰都不能回去,除非……除非你在全班同學面前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啊……哈哈。”我沒做錯過什麽,我自認爲,沒做錯過什麽,卻總是受别人嘲笑,總是被欺負,如果說善良就會受到欺負,我甯願自己是個冷漠無情的人。
我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懦弱,甚至有些窩囊,可這并不代表我沒有自尊與尊嚴,我也是有人格的。“我不會那樣做,今晚也不會陪你去做那些無聊的事情。”說罷我坐下來繼續看我的書。
“TMD,你存心給我難堪是不是?”說着韓風桦就要過來踹我,卻被許益弘攔住,這一次他又幫了我。“大家都是同學,不要因爲這點小事傷了和氣。”許益弘在一旁勸解着。“哼!”韓風桦冷哼了一聲就和那些小喽啰們離開了。
“謝謝你。”許益弘坐在我的面前,他幫過我那麽多次,每次我卻都隻能說聲謝謝,我深深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客氣什麽,我們可是好兄弟。今晚不去就算了,我知道的,你每天都準時回家。”兄弟!多麽溫暖的一個詞彙。
“今晚,你也不要去了!”我突然嚴肅的說道。這個樣子的我許益弘還是第一次見到。“爲什麽?”他疑惑着問道。“這個學校……”我不知道該怎麽去說“這個學校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所以聽我一次今晚不要去。”心裏隐約有一絲不安。
“你這是在爲我擔心?沒事的,晚上我自己也來過幾次,沒什麽的,大家在一起探險不覺得很好嗎?”看着許益弘臉上興奮地表情,我知道自己是說服不了他了。我低頭想了想然後對他說道:“既然你要去,那我也要跟着去。”沒事的,我戴着眼鏡,不會有事的,我在心裏如此安慰着自己。
然後,到了放學,一行五人一起到學校附近的遊戲機廳玩了三個小時,我是想打電話給家裏的,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就這樣一直玩到晚上八點多,五個人站在學校門口,暗黃色的路燈照亮着片方的地方,烘托出詭異的氣氛,保安室裏沒人,大概是去吃飯了吧,今晚是陰天,校園裏沒有一絲燈光,一片漆黑,果然就像那個同學所說的那樣,像一座鬼城。
現在是初夏,卻從學校裏吹來一陣陰冷的風,我們不禁打了個冷顫。“喂!我們……還……還是回去吧。”有人開始害怕了,不過這才僅僅是個開始。既然來都來了,韓風桦當然還是進去看看的,五個人翻牆進入學校。爲了不驚動保安,每個人都拿着手電筒卻不用。
來到教學樓,大門緊鎖。似乎是進不去了。可韓風桦的臉上卻并不慌張,走到一樓的一間教室窗前,推開一扇窗,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翻牆之後又是翻窗。五個人韓風桦和許益弘走在前面一臉的興奮,剩下的兩個走在中間,神情緊張,而我則走在最後一臉的平靜。
一臉的平靜,那隻是看上去而已,其實我的心裏卻是緊張的很,現在,這座教學樓給我的感覺是壓抑,很不舒服的感覺,想吐卻吐不出來。本來我是不會來的,是因爲許益弘,我最好的朋友,第一個稱我兄弟的人,我!想要保護他,雖然這話聽起來,我還沒有資格去說。
走完一樓,沒有都沒發生。“夠了吧,我想回去了。”剛才的那個男生又在打退堂鼓。“不行!這才剛來,去二樓看看。”很顯然韓風桦還沒盡興。見沒發生什麽怪事,我緊繃的心也放松下來,然後我看到了韓風桦與許益弘兩人臉上的失落。
二樓,也轉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那是當然的,就算有什麽,你一次來五個人,它們也不敢出來啊,無論是人是鬼都喜歡以多欺少。重新回到二樓樓梯口,韓風桦還在考慮着要不要去三樓,今晚看來是不會有什麽發現了。他這樣想着。
“去三樓,如果還沒什麽,就回吧。”說這話的是許益弘,他這樣說大家也就一緻同意。三樓,十分鍾而已。走到三樓的樓梯口,我的胸口,突然被什麽東西堵住似地異常難受,心中的那份不安異常的強烈,這個地方我一秒鍾也不像待下去。走了一圈回來,韓風桦還特别去了一下傳說中的廁所,仍然什麽都沒發現,隻得悻悻而歸。
回到三樓樓梯口,下樓,我走在最後,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擺在教室門口的,那雙整齊幹淨的,粉紅色高跟鞋。努力壓制心中的恐懼,我轉過身不再去看,就這樣下樓然後出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當……!”走到二樓,突然從三樓出來聲音,牽動着每個人的神經,五個人保持着下樓的姿勢,身體僵硬。“當……當……當!”聲音不急不緩的傳來,是在三樓,這聲音是什麽?盡管沒有人願意去相信,可我們的心裏都明白,那是高跟鞋的聲響。
“班……班長!那……那是什麽?”一位同學被吓的聲音微顫。不過韓風桦的臉上卻不見恐懼,反而是興奮。“來了,終于來了,快去追。”說着韓風桦就向三樓跑去,許益弘也緊跟着上去,剩下的兩人看了看下面漆黑的樓梯道也追了上去。
來到三樓,左右看看空空蕩蕩,我特意往那間教室門口看去,那個什麽也沒有。我走到許益弘的身邊。“這次聽我的,我們趕快離開這,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我剛說完。四樓,高跟鞋的聲音又出來,韓風桦和許益弘興奮地往上跑。“不行!不能再往上走了。”心裏有一種聲音在這樣告訴我。然而許益弘已經上去了,雖然察覺到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可我還是追了上去。
四樓,和三樓一樣空空蕩蕩。高跟鞋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從來沒有傳來過。“可惡!竟然跟丢了。”韓風桦站在那裏咒罵着。“我們還是走吧,時候已經不早了。”這次是我說的,另一個同學看了看自己的夜光手表,現在已經九點半多,馬上就要十點,是真正夜晚的開始。
“好好好!回去。”其實韓風桦心裏也怕了,隻是自尊心在驅使着他不停地接近危險,而這會讓他喪命。下樓,一行人準備離開,四樓,三樓,二樓,一樓,二樓,三樓,四樓,我們明明在往下走,可到最後卻驚奇的發覺自己又回到了四樓,似乎是有種力量不想讓我們離開,給予我們的道路隻有往上。
這個時候,韓風桦徹底的慌了,平日裏養尊處優的他哪遇過這樣的事情,現在還能保持冷靜的也就許益弘,不能不佩服他有領導才能。“不要慌,我們一定能出去的。”此時他在安慰着衆人。
而那高跟鞋的聲音又在五樓響起,前面等待着我們的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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