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初中開始婷就不再和我一個班了,似乎男生和女生的距離也變得遠了,尤其我見到婷似乎都開始緊張了,有時候半年也沒機會和婷說句話,有時候路上遇到也就是打個招呼。那時候我被學習完全吸引住了,那是我的一個重要精神支柱,如果有一段可以學習的時間,我沒有學習,我就會覺得自己充滿罪惡感,我對自己說,我必須考大學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婷看起來很文靜,但骨子裏卻是一個很要強的女孩子,她的眉間有一顆美人痣,更是讓她看起來清新脫俗。婷婷的舅舅很早的時候出國去過科威特,八十年代初回國的時候買了一台21寸的日立彩電,這可成了我們村的大新聞,從此後的數年,她家的小屋裏便一直擠滿了看電視的人,基本沒有空閑的時候。
女人的美有很多種,有一種美是攝人心魄的,女孩的牙齒通常很重要,牙齒漂亮的女孩會更傳神,現在的很多女孩是很瘦了,但并不是瘦了就感覺很美了,而是本身骨格就瘦的很漂亮,看起來很圓潤的感覺。
婷婷的臉在我從小的印象中便是完美無瑕的了,鼻子很秀氣直挺,鼻頭很精巧,有一個很漂亮的圓轉的曲線,絕對是很美的樣子。你其實很愛照鏡子的,你有一次很淡淡的歎口氣說,我的臉上一共有七顆小雀斑。當初的我,也跟着湊到鏡子中看,我說沒看到你臉上的雀斑啊,我自己的臉上倒是能看到有好幾顆正在證明我的年少無知。
婷婷今年十八歲了,高中之後畢業了,當初的高考遠比現在難得多通常以前個人裏面也考不出來一個,而婷婷上的還是另一所升學率更低的普通高中。婷婷一直是村裏最漂亮的女孩子,當然一些漂亮的女孩也有,但都是農村那種漂亮而沒有婷婷這樣脫俗的氣質。
現實的生活還是很無奈的,沒考上大學總不能天天待在閨房中的,而那些追求婷婷而遭了冷遇的人,都說看你大學考不上,能找一個什麽樣的婆家,還不找個農村人了事。這句話也許正預示着什麽。婷婷那白而細長的手指,肯定是不能下地去幹活的,從任何一個角度講她的氣質都不是農村女孩的樣子,高中畢業的她,上學期間又讀了很多的瓊瑤的愛情小說,家中又有二十多寸的日立電視,從幾度夕陽紅,到月朦胧鳥朦胧等瓊瑤的愛情電視劇情,看的是癡迷的淚水總不自覺地留下來。而我有時候在旁邊看婷婷的時候,我竟然也有流淚的沖動,不爲電視上的劇情,而隻爲婷婷姐姐流淚的樣子的美,也許這就是梨花帶雨吧。
無奈婷婷想到小學去當代課老師,對于高中畢業的她應該還是有機會的,首先我們村的小學校長是文爺,是婷婷家的鄰居,于是這件事情也就成行了。婷婷是個最愛幹淨的女孩,新買的二六飛鴿自行車的總是那麽嶄新,從胡同中騎過的時候,清脆的車鈴聲音總是那麽悅耳婷婷路過的時候,喊我一聲“天乙”,我木然的擡起頭,剛想回答的時候,隻能看到婷婷姐姐那粉紅色紅的确良襯衫下的身影,和蹬車踏闆那什麽時候都是和新的一樣的黑色絨布小巧的鞋子。或婷婷覺得這個工作其實也挺好的,每天面對天真純潔的孩子們。可以經常在課堂上朗誦“夕陽照在湖面上,沒有什麽風…”這樣詩意而優美的句子。詩意的生活中,婷婷開始渴望一份詩意的愛情,尤其每當那槐花開滿校園,每當麥熟花開遍每一個教室的窗外的時候。
慢慢的在婷婷凝眸癡癡對着辦公室外的花朵出神的時候,一個穿着綠色軍裝上衣的男生走進了她的視野,這就是校長文爺的兒子國旗,國旗同樣是高中畢業,但比婷婷早幾屆畢業,所以婷婷和他并不熟悉,今天婷婷才發現國旗是那樣的風度翩翩,和那些農村中幹粗活的小夥子的憨厚樣子完全不同,說話舉手頭足間,風度翩翩。國旗在鄰村的小學教書,偶爾會來我們村的中心小學來。婷婷不奢望自己的未來心上人能夠如瓊瑤小說中的那樣高大純情。
以後每次國旗來的時候,婷婷就叫國旗到她的辦公桌前,幫忙指導一些習題上的問題,以及在課堂上講解的方法。他們的愛情也慢慢的産生了,于是村中長滿楊樹的小河長堤上就有了,他們一起散步的影子,國旗會摘槐花給婷婷,在槐花的甜香中,婷婷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是很美好的。
但是人生就這樣,并不是總是順着你的意願前行,而且有時候更無奈的時候一旦錯過,而再也不能回頭從來。婷婷的母親,發現了婷婷和國企的事情後,開始嚴加反對,因爲當初的小學老師還是很清貧的,一般同時還兼職做農民,根本買不起當初流行的摩托和拖拉機。于是婷婷的母親開始給婷婷到處說媒介紹有錢的人家。
那天晚上嗎,婷婷無奈找到國旗,在婷婷家的門口的那棵巨大的槐樹下,月光透過搖曳的樹枝間的縫隙落到地面上,織出了一個唯美的光的網,就像如今IMAX版本阿凡達中的精靈樹那樣的意境,原諒我用現在打破了這個過去的時刻。其實時間隻是一個标記而已,過去未來都是那樣的真實的存在,無論幾千年,隻要你打開那些塵封的時間記憶。婷婷說:“我媽現在天天給我介紹有錢的對象,你說我怎麽辦呢?”
“那不挺好的嗎,你媽媽也是爲了你好啊”
“我是問你我怎麽辦呢?”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吧,你選哪個對象總不用我幫你挑吧!”
“你難道就不能和我說,你将來一定會比那些人強,日子一定會比那些人過的好嗎?你要氣死我啊”婷婷有些急了。
“我一個小學老師能怎麽樣呢…”國旗的自卑和柔弱還是表現出來了。
婷婷本來想今晚讓這個男人寬大的肩膀好好抱抱自己,好好安慰一下自己那顆燥亂不安的心的,而現在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孤單甚至有點冷。這時候起風了,夜色夜深了,頭上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婷婷說,“我冷了,我要回去了。”婷婷覺得如果這時候,國旗過來抱住自己,用自己的胸膛溫暖自己,自己就這輩子死心的跟着她,無論會不會一直貧窮。
但是,在婷婷靜止等待的十秒鍾的時候,國旗隻是垂着頭,并沒有動,婷婷失望了,走向家門,走進門口的時候,發現母親正在進門,婷婷也許能猜出,剛剛目前就在大門的門後偷看着他和國旗,婷婷的母親說“我非讓你們倆徹底斷了不可,一個窮小學老師有什麽好的,憑我女兒,最少得找一個有摩托和五間大瓦房的萬元戶。“我現在想婷婷母親小學時候之所以同意婷婷天天和我一起,第一是我老實,第二就是因爲我成績好,可以幫助婷婷學習吧。
于是,第二天,婷婷的母親就到學校找到校長,當衆大鬧了一通,說他縱容自己的兒子勾引自己的女兒。婷婷哭着勸母親不要鬧了,趕緊回家。
從此婷婷再也沒去學校教課,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開始轉變了。也許她該變得和農村中普通的女孩一樣,找個農村人結婚了,抗着鋤頭下地,兩年内變成一個标準農村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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