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瑜癫狂的大笑起來,笑得眼淚直流,跟個瘋子似的:“真是有趣,當年獨身闖嶺山,闖下彌天大禍的你居然也會害怕啊,不知道聽到這句話。當年死去的兄弟會不會被吓活過來,對嗎,各位。”說這話時,他擺了擺手。頓時地面隆起幾個土包,沒過幾秒,帶着刀槍棍棒的一群骷髅從中躍了出來。
“你竟然?”何宇看到那些骷髅,眼神變得極其複雜,眷戀,懷念,還有悔恨與痛苦,好像一下子要把所有負面情緒一并宣洩出來,欣賞着何宇的狼狽,何瑜笑得更加癫狂了,笑了好一陣,也許是把肺裏的空氣都吐出來了,這家夥才停下笑聲捂着胸口說道:“怎麽樣,這個見面禮您還滿意吧,本來我是想着拿來做最後的殺手锏的,不過看您現在這落魄的樣子。提前拿出來也不錯嘛,呵呵呵,慢慢玩吧,表哥……”
說着莫名其妙的話。何瑜的身影漸漸虛化,很快消失在我們眼前,與此同時,那些骷髅也活動開來,拿着手裏的兵器向我們逼近,動作整?劃一,明明隻是一群搖搖晃晃的骨架子。卻給人面對千軍萬馬般的壓迫感。
即便搞不清楚狀況,我也知道麻煩大了,我焦急的看了眼何宇,這家夥捂着嘴看着那群骷髅沒什麽動作,我以爲他是中了我的毒現在暫時動彈不得,便沒再理會,自己試着上去對一個拿着斷了铉的弓立在最前面的骨架子攻擊,我本以爲這是個好對付的家夥,卻在靠近時被那骨架子擡腳踢飛了出去,隻剩下骨頭的腳硬得跟鐵錘似的,力道也出奇的強,被踢飛的我頓時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要碎開了,一口血噴出,滾落到何宇腳邊時,已然有些爬不起來了。敗獨壹下嘿!言!哥
我擡眼看向那骷髅。它被我的血液濺到激起一陣白煙,但卻沒有立刻倒下去,而是搖搖晃晃的繼續走上前來,我的蠱毒隻對有血肉的生物有用,對上這些家夥明顯大打折扣了。
蠱毒是我現在最大的殺器,這玩意沒用了我也束手無策,見骷髅們逼近,我連忙爬起來,扯着何宇的手就想離開,但何宇就像腳底生根了似的,我怎麽拉也拉不動,我不由得叫嚷道:“你到底在發什麽呆啊,我的毒沒那麽厲害吧,快跑啊。”
何宇依舊沒有反應,就在這時候,我感覺肩膀一緊,回過頭來,原來是蛤蟆趴在我背上,它打着哈欠說道:“對嘛,你到底在發什麽呆啊,兄弟見面,上去送他們一程吧。”
蛤蟆的話給人感覺像是直入骨髓鍾鳴,聽到這話的何宇眼皮顫抖了幾下,忽然吐出口黑血咳嗽起來,這時候,幾個骷髅已然靠近了我們,後排一個拿着投槍的骷髅舉起手中的槍向我丢來,何宇一驚,大叫着“小心”,拔出身後的刀把搶擋開了,那樣子,已然沒了剛剛受中毒時的狼狽。
“醒過來了?”蛤蟆問道,何宇點點頭,顫抖着撫摸着手裏的刀:“醒了,能把他們都交給我嗎?”
“本來就是留給你的!”蛤蟆這樣說道,何宇沉默了陣子,舉起手裏的刀大叫着往前沖去,那樣子,就像要赴死一樣……
等到槐林裏其他村民趕來的時候,那群骷髅已然被解決掉,何宇站在斷裂的骨頭碎屑中,擡頭不知在發着什麽呆,剩下的都是些收尾的工作,比如對于山羊胡子的繼續拷問啊,以及那三個被毒死的可憐人的後事安排,把這些交待給村民後,我們帶着何宇回去了。
何宇回來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呆坐在床前不吃不喝,對誰都不理會,即便我過去了,也隻是擡起頭打聲招呼,完全提不起興緻跟我說話,對此,蛤蟆和李玄一也不理會,好像這樣的何宇才是正常的樣子似的。
偶然過來玩的小蠻見到這樣的何宇卻是急壞了,拿着刀架我脖子上,喝問我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麽。
我也好奇啊,難不成我的毒血真那麽霸道了?我可不相信何宇這是被那表兄弟幾句話打擊的,自從我見到何宇以來,他刻闆冷酷的樣子就已然深深印在我腦海裏,我怎麽都不相信他是那種會受精神打擊乃至一蹶不振的人,相比起來,還是中毒燒壞了腦子這個可能性高一些。
這時候,我們也隻能求助于蛤蟆了,在付出幾個白面饅頭的報酬(貢品?)後,蛤蟆施施然的說道:“不用擔心啦,他隻是見着昔日的孽障,一時接受不了而已,誰都有脆弱的時候嘛,你們就算不管他他也可以自己緩過來的。”
幾個饅頭就換來這樣一句話,小蠻自然是不答應的,拿着刀子在蛤蟆身上比劃起來,可惜蛤蟆任憑刀子在身上劃出一堆火花來,也半點反應也沒有,反而很舒服的閉上眼睛,跟在被人撓癢癢似的。
小蠻不死心,又去找了李玄一,這家夥原本也是懶得管的,但當小蠻說出“你要什麽盡管說”這句話後,卻忽然變得精神起來,這時候我才想起,李玄一那性格可是死要錢的,隻是這幾天跟蛤蟆一起,這家夥被蛤蟆壓榨着根本沒辦法賺錢,這時小蠻送上門去,那家夥自然精神起來,一邊笑着把幾張鈔票塞到胸口裏,一邊拍着胸脯保證讓何宇清醒過來。
李玄一回屋裏搗鼓了陣子,拿出個羊角号子挂在我胸口處,我感覺這玩意傳來一種震動感,好奇的拿到耳邊聽了下,察覺到這号子裏似乎響徹着某種奇怪的音律,李玄一告訴我,戴着這個跑到何宇身前站着就是了,一會他就會醒來的。
“這麽簡單,要不我去吧?”小蠻搶過号子,眼睛裏滿是感興趣的光芒,李玄一擺了擺手:“哪有那麽簡單,這玩意也就阿赟拿着有用而已,你又不是何宇的什麽人,戴着也沒用。”
小蠻不滿的嘟着嘴把号子甩回我胸口上,又再三确認了何宇會清醒過來後,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說是要給何宇準備吃的。
在李玄一的催促下,我戴着号子走到何宇面前,這家夥依舊在發呆,連我走到他身前都沒反應,我叫了他一聲。
“何宇?”聲音脫口而出,但這時我發覺,我發出的聲音感覺跟蛤蟆發功時喊出的聲音很像,都帶着種奇特的震撼感,我想了下明白過來,這大概是那号子的效果了,何宇擡起頭來,眼神迷離的看了我一眼,疑惑的說道:“陳爺?”
陳爺?我疑惑的眨巴了下眼睛,這應該是何宇對我外公的稱呼吧,怎麽用到我身上來了,難不成他腦子真糊塗了?
不待我詢問,何宇忽然拉過我的肩膀,趴在上面跟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陳爺,我又遇到他們了,我那群兄弟,被我那不成器的表弟做成傀儡,擺在我面前……您說過該來的會來的,現在他們真的過來了,我還得砍了他們,陳爺,我的心好痛,我站不起來……到底怎麽樣才能象您說的那樣,我辦不到啊!”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我被何宇這通哭訴鬧得手忙腳亂的,本想推開他,但想起李玄一的囑咐,又隻好老老實實的站着,那樣子怪尴尬的,一個小破孩肩膀上挂着個大老爺們在哭,這都是什麽事啊?
何宇哭着哭着就說起當年他遇到外公的事情來,聽到外公的事迹,我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原來當年何宇初出茅廬的時候,已有不菲的本事,号稱槐林第一刀客,年少輕狂的他覺得槐林已然找不到什麽對手,便跑附近嶺山上尋求刺激,沒想到卻遇到了我外公,當時外公正在那降服一個妖物做蠱蟲的餌料,何宇見到外公本事不錯,便上前挑釁,卻沒想到被外公三兩下放倒了,外公放下話說:“你的本事還嫩了些,等什麽時候能獨自把這嶺山的妖獸蕩平一遍,再來跟我挑戰吧。”
何宇自以爲天下無敵,沒想到居然被個陌生人打趴下了,一時受不得刺激,在山上苦練了幾個月,發覺山上根本沒什麽妖物接得了他幾刀,幹脆闖到山魑的洞穴中,向那曾經稱神之物舉起刀鋒……理所當然的,他敗了,雖然僥幸逃脫,但也激怒了山魑,山魑聚集起所有妖怪向山下的村莊發起進攻,恰好當時發生地動,于是山下的人都以爲妖怪暴動是地龍翻身惹的禍,沒人想到這是人爲引起的災難。
隻有何宇知道,這群妖獸出世的原因是什麽,出于愧疚他開始聯系附近的豪傑友人,大家共同對抗山上的妖物,那些都是真正的好漢,除了何宇,大家都當那是人爲對抗天災的豪邁之舉,想都沒想就提着腦袋上去了,那場戰鬥前,他們拜了把子,喝了血酒,共同發誓:要麽将妖獸誅殺殆盡,要麽全部死在山下!
說到這,何宇顫抖着身子,忽然握緊了我的肩膀:“可是,最後我逃了……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大家都當我是英雄,都當我是大哥,可,可我是個懦夫啊!”
哐當!碗筷碎裂的聲音響起,我回頭看,小蠻正瞪大了眼睛站在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