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夕陽讓我明白,我這是被托夢了,匆匆咽下幾口吃的讓鬧騰起來的肚子消停些,我馬不停蹄的跑到大老爺的房間裏——要完成大奶奶的條件,我還得借助李家的勢力才可以。
路上我想了很多,發覺也許我按大奶奶說的做了,她真有可能就此放過我,畢竟李家的人都說大奶奶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而外公也曾經說過,死人如果沒有緣由,是不可能起來作祟的,阿莉的父母是因爲死的太冤屈而成了厲鬼的,那麽李家大奶奶呢?也許就是因爲屍體被挖,墳墓被占的原因吧,如果是這樣,把事情解決了,也許真能讓她安息呢,想到這,我腳步不由得加快幾分。
“大奶奶剛才托夢給我了!”跑進大老爺房間,我第一句話就直奔主題,把正在喝茶的大老爺嗆得直咳嗽,大老爺緩了一陣,才滿臉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說什麽,阿玉給你托夢了?”
“嗯,她讓我三天内把她屍身找回來,還有把棺材裏的東西弄走,這樣她就可以安息了。”我得意的說道,本以爲大老爺對此應該會很高興才是,卻沒想到大老爺聽到我的話,第一時間卻是把眉頭皺起來,表情帶着些猶豫的開口道:“是嘛,這樣也好……對了,早上人多我忘了問,棺材裏那女孩子的屍體怎麽辦,找個其它地方埋了,會不會有些不妥當?”柏渡億下潶演歌館砍嘴新章l節
這又關裏面那女孩什麽事?我思索了一陣,以爲大老爺這是擔心一個安排不好又惹出一個鬼來,當時也不敢打包票,隻是含糊其辭的說道:“把她好生安葬了應該就可以了,想必她這樣子也是被人做的手腳,有個安息的地方,不會随随便便跑出來作祟的。”
大老爺似乎松了口氣,撫着胡子點頭道:“這樣啊,但願如你所說,那麽,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把大奶奶的屍身是被娘家人擄走的事情,假借大奶奶托夢的理由說了出來,大老爺聽了之後,立刻表示會派人去大奶奶娘家那裏調查,如果找到,務必會在三天内把大奶奶的屍身要回來,我又問大老爺要了些薄荷,野菊花,雄黃,蒲公英一類做驅蟲藥粉的玩意,大老爺也答應明天給我送來。
回去睡了一夜,第二天起床又忙活了整個上午,待到中午的時候,我來到了大奶奶的墳墓前。
比起之前的熱鬧,這次隻有兩個一臉倒黴相的家仆跟着我,這還是我說需要有人幫忙擡棺材蓋子從李家要來的,不然的話,估計就是我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了,畢竟那蟲子的恐怖李家人昨天都見識到了,誰也不想死的那麽難看,這點可以理解。
墳地還是跟昨天被挖開時的樣子一樣,昨天死掉的的那家夥已然隻剩下一堆白骨,白骨上附着一層雪白的殼子樣的東西,肉被啃食的丁點不剩,這讓我又警惕起來,除了棺材裏的蟲子,我想象不出還有什麽東西能在短時間内對屍體造成這樣的破壞,可昨天蟲子退回去時屍體還好好的,也就是說,這些蟲子是可以自己從棺材裏出來的,還好它們昨晚沒有搗亂,不然大半夜的,興許李家就要全軍覆沒了。
我不敢拖延時間,兩個一身挂滿我自制的簡易驅蟲袋的家仆被我吩咐去推開棺材蓋子,我許諾他們辦完這個就可以跑掉,即便如此,兩人依舊不情不願的磨蹭了老半天,直到我放血威脅他們他們才乖乖滾過去。
盡管我隻是在旁邊看着,卻依然有些緊張,畢竟那驅蟲袋是我自己按古方瞎搗鼓出來的,能不能用我自己心裏也沒底,而且就算能用了,之後該怎麽做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血能吓退那些蟲子,但那隻詭異的蛤蟆呢?我沒有信心,況且,那個躺在裏面的女孩子,也總給我一種不簡單的感覺,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大奶奶那邊顯然沒有多少耐心,也不知她的三天期限,是從提醒我的那一天算起,還是從第二天算起的,保守起見,我還是把昨天算做第一天吧,也就是說我的時間已經不是很多了。
兩人顫抖着手把手放在蓋子上,和昨天一樣,剛剛推開半個蓋子,蟲群就一窩蜂的跑了出來,兩人倉惶大叫着往上跑,也不顧蓋子隻被推了一半,我緊張的瞪着裏面,打算蛤蟆露出臉來,就把血撒上。
然而,意外發生了,和昨天跑出的蟲子不一樣,今天跑出來的這些,居然都是會飛的!
沒錯,蟲子飛起來了,長了翅膀的蠍子,蜈蚣和蜘蛛猶如被捅了蜂巢的蜜蜂般湧出,遮蓋了整個棺材上空,完全不給我看到那蛤蟆的機會,另一邊,兩個開蓋子的人卻中了頭彩,被蟲群追上,宛如昨天那人般,身子的孔洞被密密麻麻的蟲子塞住,連個發出慘叫聲的機會都沒有,就倒在地上痛苦的掙紮起來,不過多時便沒了聲息。
我被眼前突如其來的意外吓呆了,幸好,蟲子們似乎忌憚于我的血液不敢靠近,在我身邊圍了幾圈後又飛了回去,不然沒來得及逃跑的我估計會變得比那兩個人還要慘。
這次沒有我血液的阻止,蟲子的行動顯然快了許多,不過一會,兩人的肚腹就雙雙爆裂開來,腸子内髒流了一地,這次離的近了我可以看到,那些暴露出來的玩意都沾滿了雪白的蟲卵,混合着血液,有種異樣的惡心感,我算是明白那具白骨是怎麽回事了。
蟲子們殺了人後,并沒有回棺材裏的意思,而是在半空中盤旋着似乎要離去,就在我面色大變,以爲形式失控的時候,那隻蛤蟆居然從棺材裏爬了出來,趴在蓋子上長大嘴叫了兩聲,頓時,蟲群猶如受到号召,盡數往蛤蟆那長大的嘴裏湧去,說來也是奇怪,可以把兩個大活人撐死的蟲群,愣是沒有能讓這隻蛤蟆的肚子鼓起一絲幅度,等到蟲子都進了它肚子裏時,它還眯着眼睛顯得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等等,意猶未盡?我揉了揉眼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一隻蛤蟆,是怎麽做出這種表情的?
不待我多想,那蛤蟆又做出讓我驚掉下巴的舉動,它居然打了個哈欠後開口說話了,而且第一句就是:“小鬼,你那血液的味道聞起來很熟悉啊,陳澤是你什麽人?他過的怎麽樣了?”
我感覺有點眼暈,這世道是怎麽了,外公的交際到底是有多廣啊,一路遇到一堆認識他老人家的人也就算了,怎麽現在連隻棺材裏爬出的蛤蟆也認識他,蛤蟆等了半天不耐煩的又問了一次,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陳澤是我外公,已經去世了,談不上什麽好不好的。”
“是嘛……那老小子已經死了啊,也是,按人類的壽元,他是該差不多了,那麽小子,你是來代你外公還債的嗎?”蛤蟆猶如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滿臉唏噓的說道,我仔細看了下,不得不接受一隻蛤蟆臉部表情能比人豐富的事實,不過它的話卻讓我警惕起來,我小心翼翼的問道:“什麽債?對了,我先問一下,外公是您的仇人還是朋友?或者,你們隻是見過兩次面的陌生……蛤蟆?”
蛤蟆不滿的眯起眼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跟他自然算是朋友了……不過他這朋友有些不地道,當初要我來幫他鎮邪,順便祭煉寶貝,說好了日後報答我,但這說都沒說一聲就這麽去了,看樣子,也沒讓自己孫子給我準備報酬,這人心啊……真是複雜,我和他幾十年的交情,爲了他一個承諾,可是在這等了好幾年的,居然就這麽把我騙了,如果你沒來,不知我要在這兒躺多久。”
蛤蟆這話說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是我外公,耽擱了這蛤蟆好幾年,卻不聲不響的走人了,這麽說确實有些不夠意思。
我問蛤蟆,外公拜托它什麽,蛤蟆回答道:“也不是什麽大事,當年我身下的女娃被這家家主騙了身子,後來被趕出家門一時氣不過,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跑你們家存放蠱獸的禁地裏舉行變成蠱人的儀式,但因爲體内沒有你們家血脈,一時控制不住就成了這幅鬼樣子,爲了避免她屍變惹麻煩,你外公就把她埋在這裏,受李家香火供奉以減少怨氣,又求我守在這兒震住她裏面的蠱蟲,打算用這些蠱蟲煉出個蠱丹來……對了小子,你知道什麽是蠱丹吧?”
我搖搖頭,蛤蟆鄙視的瞪了我一眼,說道:“這你都不知道,就是用來溫養體内蠱毒的玩意啊,沒有蠱丹,每使用一次蠱毒都會消耗一次寄主的元氣,你難道沒發現嗎?哦,我看走眼了,你現在體内有隻鬼爲你負擔着,你沒察覺也是正常。”
體内的鬼?這時我才想起,确實自從被附身以來,我放血再也不用啃生雞蛋了,原本以爲是自己體質有所改善,現在想來,原來是阿莉父親幫我分擔了這些。
說到這,蛤蟆一臉市儈的開口道:“對了小子,現在蠱丹已經成了,反正我也用不上,不如你拿去,隻要把你外公當年的承諾兌現給我就可以。”
拿走蠱丹……老實說,這個提議對我誘惑挺大的,畢竟這樣以後我放血就不用再有太多顧忌了,但我都不知道外公當年承諾了什麽,萬一是什麽龍肝鳳髓怎麽辦?看這蛤蟆來頭挺大的,一般的東西,怕是請不動吧?
我咽了口唾沫問道:“那啥,外公答應給您什麽來着了?”
蛤蟆伸出一隻爪子比劃了一下,發覺不對,又把另一隻爪子提起來,看得我有些心顫,看來這數量還不少啊。
在我緊張的等待下,蛤蟆看着自己的手指點點頭,滿意的開口道:“不多,八斤白面饅頭就是了。”
什麽?我掏了掏耳朵,以爲自己聽錯了,但蛤蟆看我那樣的表情還以爲我不願意,居然居然開口道:“怎麽,七斤太多了嗎,也是,我記得你們這邊,過年過節才難得吃得上一些的,還要拿糧票換,那麽我吃虧點,七斤半總可以吧。”
我被這蛤蟆的話唬得說不出話來,糧票什麽的那是外公那一輩的事了,幾年前糧票就已然不流行了啊,而且,就算是在糧票盛行的年代,在我們這些和外界脫軌自給自足的地方,要吃白面饅頭也不是什麽難事……我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這隻有些緊張兮兮的蛤蟆,難不成,這家夥被外公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