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阿靜的樣子,很明顯就是被什麽邪門玩意上了身,一般被鬼上身的人,氣力都會變得比尋常人大許多,尋常門是擋不住他們的,我們村裏的張屠夫曾經就這樣過,某次從山上下來後人變得瘋瘋癫癫的,懷疑是中了邪,他家人把他關房子裏,結果晚上他邪氣發作,力氣變得奇大,直接一腳把房門踹成幾塊木闆,一揮手,能把嬰兒手腕粗細的樹幹拍斷,後來還是外公與幾個鄉親合力把他趕到附近的溪流,踹他下去喝了一肚子水才清醒過來。
這次看阿靜的情況,比張屠夫嚴重的多,眼見得阿靜的手就要夠到門把,我估摸着幾人的力氣攔不住他,不由捏了把冷汗。
多虧得這裏是神廟,大門上貼的門神幫了大忙,在阿靜即将靠近的時候,門上的神像忽然放出一陣淡淡的黃光,成功讓阿靜後退了幾步,幾人順勢把大門合上,緊接着外面便傳來阿靜的拍門聲,估計晚一步,阿靜就成功進來了。即便如此,情況依舊很危機,大門沒有門闩,門闆被阿靜拍的直往裏沖,随時有可能被打開,跑進來的四人隻能用力撐着門,免得被阿靜破門而入。
就在這危急時刻,不知什麽時候出去的老道走到門前,施施然從懷裏掏摸出一隻筆,以門縫爲中點畫了個繁體的“封”字,字寫完的同時,大門宛如被硬物堵住,一下子安靜下來,如果不是還能聽到阿靜的嘶吼聲,我都以爲阿靜走了。нéíуапGě.сОМ
幾人堵了一會見大門不再動彈,松了口氣,集體軟倒在地,教授起身對老道道着謝,我牽着老布走出來,沖他們擺了擺手:“又見面了,看來我們還挺有緣的。”
我的出現有些突然,隊伍裏大部分人見到我面色都有些尴尬,不過好在有老道劇中調和,寒暄幾句後,大都還是友善的跟我打了個招呼,隻有一個人例外,就是那個之前護在阿靜面前的男生,我跟他打招呼時,他卻死死盯着老道不放,看得老道一臉不自在,不自覺的抹了把臉,旁邊的教授用胳膊肘拐了好幾下,他才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但這人清醒過來後,舉動卻顯得越發怪異,他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居然是沖着老道跪了下去,用膝蓋挪到老道身邊,抱緊老道的大腿不撒手了。
我們都被這家夥的舉動驚呆了,老道更是直了眼睛,看樣子是在想自己有沒有什麽遺落在外的風流債,直到後面男生開口,我們才恍然大悟起來,隻見他抱住老道,神情悲切的懇求道:“這位前輩,看您一定是個得道高人,求求你救救阿靜吧,就是外邊的女生,求求你救救她,如果您能把阿靜救出來,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原來被老道手段震住,來請求救人的,這也算人之常情了,普通人見到那樣的手段,有這種反應不奇怪。
“起來,你先起來。”被一個大男人抱着腿,老道顯得很是别扭,拉住男生的胳膊就想把他扶起,但那男生就這麽跪在那裏不願起身,說什麽你不答應我就長跪不起的話,老道力氣不及年輕人,隻得由着他,一臉無奈的回答道:“你真的不用跪我,外面的女孩我救不來,這種同時惹惱了死者和山神的人,我哪有辦法救?她已經死定了,你就别再求了。”
老道話沒說完,那男生已經急紅了眼,站起來摟過老道的肩膀一陣搖晃:“什麽?阿靜死定了?這怎麽可能,她,她不是隻是被附身而已嗎,隻是撿了根木棍而已,想辦法把髒東西趕走,阿靜應該就會痊愈了是吧?”男生顯得過于激動,話語都有些不搭調。
老道被搖晃得太厲害,屁股的傷口又開始滲血,疼得他直翻白眼,連忙一巴掌把男生推開,沒好氣的說道:“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沒救了就是沒救了,等到天一亮,她就會被山神收回去,我一個服侍神的,哪有辦法跟山神搶人?”
這話封死了所有可能,男生失神的跌倒在地,一臉死灰,忽然像是想到什麽,他又抱着希冀看向我,黑暗中那眼珠子閃着别樣的光芒,應該是淚花吧,我知道他打着什麽主意,連忙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爲力,這一下,把他的希望徹底葬送,他失落的低下頭去,隐約可以聽到細微的啜泣聲,隊伍剩下的三人輪流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怎麽安慰他。
門外阿靜的吼叫還在繼續,我們現在得等到天亮才能出門,幾人閑着沒事,老道不知從哪裏搗鼓出一個煤油燈和幾個茶杯,席地而坐開起茶會來,那男生一直就在一旁坐着,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後來我聽剩下的女生說,其實阿靜本來是想按我說的把撐山木還回去,是他一個勁的拉着阿靜,說這樣浪費時間沒什麽必要,阿靜這人向來沒主見,聽他這麽說也就收回了還撐山木的心思,現在阿靜出事,很大責任要歸咎到他身上。
聽到這,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會這麽激動了,和着是對阿靜的愧疚在作怪。
等到煤油燈點完染料,我們各自找了個地方睡下,臨閉眼前我往那男生看了一眼,他還在原地自怨自艾着,我也沒在意。
由于幾天前才下過雨,夜晚很是寒冷,我不得不摟着老布才能睡踏實,一直到半夜,懷裏的老布忽然不安分起來,不斷扭動着身體,小聲咆哮着,我被驚醒過來,以爲老布睡相不好,起身不滿的拍了老布一下。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聲門軸轉動的聲音,這聲音一下子把我驚醒,我擡頭看去,月光下,那男生正在門邊開門,嘴中喃喃自語的不知在說什麽,我驚叫一聲放開老布,老布猶如離玄之箭沖上去,一把咬住男生的胳膊就往後拉。
盡管老布速度快,但還是晚了一步,門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名叫阿靜的怪物推開門沖進來,摟住男生對着他的喉嚨就是一口,鮮血從他脖子上噴出,染紅了阿靜的臉頰,襯托得那對已經變成豎瞳的眼睛更加鮮明。
那對眼睛望向我,似乎在預定下一個獵物,吓得我手腳并用的後退着,老布也連忙退回來護在我身前。
這時候,鬧出的動靜已然把大家驚起,趴着的老道猶如鯉魚般彈起,看着眼前的景象瞪大了眼睛:“什麽情況,這家夥怎麽進來的?我的符箓沒用了?”
“是那男的把門打開,把怪物放進來的!”我解釋到,老道氣沖沖的罵了一句:“真是瘋子!”
罵歸罵,老道依舊向着男生沖去,手在空中畫了個玄秘的手勢,徑直拍上阿靜腦門,正在享用鮮血的阿靜沒有防備,被這一拍松了口,表情顯得有些迷糊,看樣子是中了失神的咒,老道連忙把那男的拉回來,順勢一腳踹在阿靜的身上,看他的樣子,大概是想把阿靜踹出去好關門吧,但沒成想阿靜中邪後氣力過大,他這一腳沒能湊效,反而自己往後踉跄了好幾步。
挨了一腳,阿靜迷糊的臉又開始變得猙獰起來,這時候男生脖子還在流血,老道連忙把男生丢回他幾個同伴身邊,自己跟阿靜對峙起來。
教授撕裂了自己的衣服,做成繃帶給那男的止血,我走過去看了下,這隻能算是在盡人事而已,喉嚨被破開,血基本是止不住了,直到這時候那男的還在笑,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教授抱着他,滿是無奈的歎息着:“你怎麽這麽傻呢,錯不在你啊,何必下去陪她?”
男生張嘴閉合了幾下,但什麽也沒說上來,隻引得喉嚨裏傳出“嘶嘶”的漏氣聲,不一會,他的喉嚨又冒出一股血沫,吓得剩下的一男一女連連後退,在他們的眼睛裏,我看到的隻有不安與怨恨,想必是在不滿眼前的男生不顧其他人安危,自己去送死的行爲吧。
就在這時,我身後忽然傳來老道的慘叫聲,我連忙回過頭,此時老道的雙手已經被阿靜抓住,阿靜正張嘴往他喉嚨上湊,好在老道擡起一隻腳頂住阿靜的肚子,才免于破喉的危機,但即便如此,阿靜的嘴巴還是離老道的喉嚨越來越近,老道的腳有些哆嗦,屁股又開始滲出血迹——顯然,之前老布給他留下的傷口并不好受。
我連忙指揮老布上前幫忙,老布崩緊了身子飛奔到阿靜旁邊,對着阿靜的一隻手咬了下去,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阿靜的手骨,居然被老布這一下咬碎了。
阿靜畢竟不是活屍,隻是個中了邪的人,手骨碎了自然沒法使力氣,老道借勢空出手來,依舊在空中做了個玄妙的手勢,一巴掌印在阿靜頭上,阿靜頓時變得神情恍惚了幾秒,老道借機後退幾步脫離阿靜的攻擊範圍,回過頭來對我說道:“娃子,我去取法器,先讓你家狗拖延下時間!”說罷,匆忙往神像後面跑去。
我點點頭,指揮老布攔在阿靜身前,在我想來,不過是個中了邪的女人,雖然僅憑老布退治不了,可拖延點時間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但我還是把事情想的簡單了,起初幾秒,阿靜清醒過來後,确實被老布逼的連連後退,僅剩下的一隻手跟不上老布的動作,隻能被動格擋,還被咬了幾口,但不過一會,這家夥忽然機靈起來,似乎看出我是老布的主人,她把仇恨的目光望向我這邊,不顧老布的阻撓,徑直往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