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廟宇


我把關于撐山木的原委說出來,阿靜明顯吓壞了,其他人倒是不以爲意,另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們鄉下人就是迷信,不過一根木頭而已,最多纏了點死人頭發,有什麽好怕的?解剖課我們還破過死人的肚子呢,阿靜,别理會他!”

他的話語中也帶着些許蔑視,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兩男生一個貨色的,面對這種家夥不用講究禮儀,我半帶威脅的說道:“不信你們可以試試,帶着這玩意能不能活着出山?好心還當成驢肝肺了,就你們城裏人心眼多!”

“你!”那男生氣急,揮着拳頭就想過來,老布連忙擋在我眼前,這家夥看到老布一下子就慫了,悻悻然把手縮了回去。

眼見得這邊說不通,我把目光轉向教授那邊,期待這是個明事理的老人家,但教授的反應讓我失望了,他隻是皺着眉頭站在那看戲,沒有想出來爲我說話的意思,我甚至能從他眼神中察覺到一絲憐憫,跟看傻子似的,我自嘲的笑了一聲,也是,畢竟是個讀書人,我爹那會要不是真着了道,也一樣不會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産生什麽敬畏,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辯駁的,我把背包摘下還給他們,自顧自的走了,反正該說的話已經說了,我可不想跟他們走一塊去,怕沾了晦氣回不來。

“等等。”就在我即将離開的時候,也許是因爲事關己身,阿靜不顧同伴勸阻的跑過來問我:“請告訴我現在該怎麽辦?怎麽才能讓死者還有那個……三山皇帝息怒?”潶し言し格醉心章節已上傳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握着瓶子的手有些發白,整個人都在打擺子,顯然是相信我說的,看着這樣的她我有些于心不忍,本想置身事外的我最後還是提醒道:“把撐山木放回原處,然後自己也做一根撐山木立在旁邊,就當你是在贖罪了,還有,你的頭發千萬不能纏到原本的撐山木上,不然那鬼可能會以爲你想陪他,到時候你就壞事了。”

這些話是村裏老人告誡我的,我原原本本的跟她說了,至于她能不能逃過一劫,就不關我的事了,該做的我已經做了。

就這樣離開幾人,我繼續趕路,幾小時後太陽已日漸西下,我發現自己到達山腳處,遠遠的就是村落的影子,決定在這裏歇息一下,明天一口氣走到村落裏,恰好這裏有一間破廟,我便帶老布往那邊趕去。

臨進廟宇前,我先往裏面打量一陣,這種山間小破廟往往會供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像是狐仙黃精什麽的,這些家夥小氣的緊,如果貿貿然進入而又不祭拜,就會引來那玩意瘋狂的報複,幸好,廟裏的石像看起來隻是普通的山神像,慈眉善目的,貢品桌上也擺了一些水果饅頭,香爐裏香灰是滿的,看起來,這是個正經廟宇。

我安心的走了進去,剛在廟裏坐下,老布就直往我懷裏拱,親昵的跟隻奶狗子似的,眼睛不時往貢品桌子上瞄,我知道它是什麽意思,但這廟裏的食物我實在不敢動,隻能打着商量的語氣說道:“老布乖,我們今晚就吃幹糧好了,明天中午,我們可以走到那村子裏了,到時想吃什麽任你吃個夠,怎麽樣?”

老布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下來,神情哀怨的看着我,好像我虐待他似的,我不由得氣惱的彈了下它的耳朵,這家夥,中午路上逮到隻黃鼠狼自己啃了,我就啃了半個饅頭加點雨水,現在還給我擺這種臉色,有沒有天理了都?

老布見我實在不肯幫忙,夾着尾巴轉過身去,我以爲它在跟我鬧别扭也沒在意,可沒成想這家夥走沒兩步,忽然往供桌上撲了上去,叼起一隻饅頭就往嘴裏吞,這可把我吓壞了,腦海裏小時候老人們跟我講的得罪神靈的下場全都湧了出來,我連忙上去想把饅頭搶下,但老布這家夥速度實在太快,我爬起來這段時間它已經吃下大半祭品,等我跑過去時,它已經施施然的跳下桌子,舒服的打了個飽嗝,看樣子直到明天早上我都不用給它喂吃的了,這家夥,平時叫它幫忙馱點東西的時候速度怎麽沒這麽快?

我氣惱的拍了下老布的頭,從懷裏掏出本想留着今晚吃的幹糧出來,滿臉肉痛的擺在桌上,對神像喃喃道:“這位老爺,不好意思啊,我家狗不懂事沖撞了您,實在是對不住了,這兒有一些吃食,小小敬意,就當我給您陪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它吧。”說罷,我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響頭。

我賠罪完剛想爬起,卻沒想,神像身後忽然傳來沉悶的回應聲:“不可饒恕……不可饒恕……”聲音陰森森的,像是夜晚裏狐狸的叫聲。

遭,不會真是神明顯靈了吧,被這聲音吓着,我也不敢起來了,對着神像又是一陣磕頭:“山神老爺息怒,息怒啊,隻是一隻畜生不懂事而已,您别跟它一般見識了,大不了,我明天帶更多祭品給您,您行行好趕緊回去吧。”

“當~~真~~”

“是真的,當然是真的,我怎麽敢騙您呢?”

“既然如此,念你初犯,明天給我帶兩碗飯,兩隻蛋,一隻老母雞……還有一個豬頭過來,我就原諒你了。”空洞的聲音像是餐館點菜般報出幾個菜色,聽得我臉色一陣發苦,雞蛋什麽的還好說,懷裏就有,但我卻是上哪去搞隻雞還有豬頭過來?老母雞一般人家都留着下蛋不說,豬這玩意在我們這邊更是過年都未必殺一頭的珍惜貨色,但似乎察覺到我的猶豫,“山神”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狠厲起來:“聽到沒有,如果明天沒把東西帶來,我就讓你見不到後天的太陽!”

“記住了,記住了……”聲音回蕩在耳邊,我被吓的又是一陣磕頭,末了還不忘狠狠的瞪了老布一眼,老布顯得混不在意,在我的瞪視下,還很是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我氣急,忍不住往它狗頭上就是一巴掌:“都是你,你還有心情打哈欠。”

老布挨了我一巴掌,眨了眨眼睛,滿臉的無辜,我隻得指着神像說了一通開罪神明的後果,不現在讓它清楚自己做了什麽,估計以後還得給我惹事,老布懵懵懂懂的聽了半天後終于開始點頭,看樣子是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松了口氣正想再數落它幾句,這家夥居然又做出一個出乎我預料的舉動——它吼叫着,往神像後面撲去。

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這條畜生,難道它嫌自己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我腦子裏已經開始轉起是把老布清蒸還是紅燒的念頭了,但就在這時,神像後面傳來一個老男人的驚叫聲:“喂,松口,快松口,你這不長眼的畜生,喂,别咬我屁股啊!”

這是怎麽回事?我趕到神像後面一看,老布把一個滿臉胡須的老道士壓在身下,屁股被老布死死咬住,正在那裏掙紮着,我瞬間明白過來——原來我被人耍了!

……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小友,我隻是見難得有人來,一時高興,小小的開個玩笑而已,不要見怪啊。”老道被救下來後,趴在那裏跟我道着歉,看他那嬉皮笑臉的樣子我就沒好氣,想我一輩子除了拜神拜祖宗,就沒給其他人磕過頭,今天算是走了先例,被這老家夥耍的團團轉,如果不是他已經被老布咬的都坐不下身子,我真想再往他身上踹幾腳。

我冷哼一聲:“不用不好意思,我們家老布也吃了這裏的貢品,就算扯平了吧……話說怎麽會有你這種看廟人,你這樣做,就不怕神明怪罪嗎?”到最後,我不免抱怨了兩句。

老道顯得很不以爲然,擺着手說道:“安心啦,這裏是忠義公的廟宇,忠義公知道不?他爲人最爲樂善好施,見人有難必定幫忙,哪怕傾家蕩産也不曾有所怨言,死後人們爲了紀念他才有的這廟宇,廟宇繼承了他老人家的意思,隻要有路人經過這裏,貢品随便吃,地方随便住,想來這麽仁慈的神明,不會怪罪我小小的玩笑吧。”

聽到這裏,我看向在一旁打盹的老布,這家夥,不會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吧,不然怎麽會吃的這麽猖狂?它可不像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蠢狗。

就在我驚疑間,老布忽然翻身躍起,對着門外龇起牙齒,像是在警惕什麽。

老道爬起來一看,怪叫道:“唉呀,真是難得,又有人來了,今晚這裏人真熱鬧啊,小友趕緊的,我們躲起來吓他們一跳。”說着,老道不由分說把我拉到神像後面,我本想提醒他老布這樣子明顯不對頭,來的恐怕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但說的話都被他當成耳邊風了,老布見我們都躲到神像後面,也搖着尾巴擠了過來。

不一會,四個人影跌進廟裏,我看着有些發愣,因爲來的正是我剛剛遇到的那一隊人馬,不過那個叫阿靜的女子已經不在了,他們一進廟裏,就去推廟宇的大門,想把門關起來,看得我有些不明所以的——難不成後面有狼追他們不成?

大門看起來很沉,他們力氣又普遍不大,推了半天才把大門推上,就在大門即将合上的時候,我從門縫中看到一個渾身冒着青光的女人正緩緩走來,那樣貌,不是阿靜又是誰?

看起來,她已經中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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