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突然說這麽一句,我趕緊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頂紙紮的白轎子竟然從道觀裏面走了出來。
四周全都是黑紗遮面,一身潔白的紙人。
他們走路很僵硬,每邁出一步都像木偶一樣。
而且這次的數量特别多。
猴子都快吓得攤坐在地上了。
張海威更是瞪大的雙眼,驚歎道:“轎中人的煞氣太強大了,道行至少在聶人鳳之上,快躲起來。”
我一聽這話,差點沒吓尿,聶人鳳的實力我們已經領教過了,殺人不眨眼,老道士都鎮不住她,何況我們幾個。
我頭回看見張海威這麽緊張,就是面對聶人鳳他也沒這樣過。
白轎子從裏面緩緩的出來,我們幾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道觀門口除了戲台子剩下什麽也沒有,眼看着就要看到我們了,最後逼得實在沒辦法,猴子又指了指戲台子下面空着的那四把椅子。
我們繞過人群,一直低着頭,悄悄的坐了上去。
舞台上那對男女依舊咿咿呀呀的唱着,可不管我怎麽看,都看不見那個扮演祝英台小旦的臉。
始終後背面對我。
我左邊是小乞丐,右邊是猴子。Нёǐуапge.сОМ
猴子吓得都快哭了,縮着脖子,緊盯着那頂白轎子。
而小乞丐,我看她臉色越來越白,急的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我一直抓着小乞丐的手,感覺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張海威也挺着急,他一直握着拳頭。
可那紙紮白轎子走得非常緩慢,而且經過戲台子的時候,唱戲聲竟然停止了,台上台下所有的鬼魂全都跪在地上向白轎子叩頭。
而且每個鬼的臉上都顯露出畏懼和驚恐。
我們幾個被逼沒辦法也跪下。
轎子突然停了下來。
我以爲他們發現了我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我聽見紙人裏傳出一個聲音:“今天聽戲的人全了。”
這聲音聽着極爲不舒服,就好像捏着嗓子說話一樣,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我偷偷擡頭一看,發現有個紙人站在最前面,正好這時刮過來一陣陰風,竟然看到了黑紗後面那張臉。
果然是紙糊的,黑黑的眼睛,紅色的櫻桃小口,一看就是用筆勾畫出來的。
這時我發現她也在看我,竟然嘴角有些上揚。
然後那個紙人走到白轎子旁邊,好像在說着什麽話。
我吓得趕緊把頭低下,生怕她發現我是人。
我都已經做好了被認出的準備,大不了拼了。
可轎子裏的人沒做出什麽反應,直接沒停留,緩緩的向山坡下面走去。
非常慢,急得我好幾次都想沖進道觀。
再耽誤下去,小乞丐就沒救了。
張海威好像看出點什麽,死死的拽着我。
不過旁邊的猴子可有些不對勁了,竟然張大着嘴,一臉驚恐。
吭吭哧哧半天沒說明白,他眼睛緊盯着那些紙人。
我一看,發現走在最後面的一個紙人怎麽正歪着脖子看我們。
雖然身子好像也是紙做的,但是竟然是一張人臉。
這人皮膚黝黑,三十左右歲,個子挺高,我一眼就認出來,肯定是活人。
而且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什麽話要說。
不過随着白轎子走下了山坡,他也跟着消失了。
猴子激動了半天,最後終于說出了話。
“六爺,那個人是六爺,天呀,他怎麽跑到紙人堆裏面去了。”
其實當我看清楚那人樣子的時候就猜的差不多了,可聽猴子一說,還是震驚不小。
沒想到那個人就是胖子的好兄弟,高六子。
可究竟是胖子來尋找他的,還是他尋找胖子的?
還有,小乞丐到底是被誰打傷的?
仔細想想,那個長發女鬼連張海威都打不過,想傷小乞丐也不是那麽容易。
這些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現在我隻想救小乞丐,盡快找到黃戲子的屍體,不管怎麽樣,我想結束這一切。
我正合計着,旁邊的猴子突然站了起來,還沒等我們反映過來,他竟然呵呵傻笑着朝着那頂白轎子走的方向跑了過去。
我心蹦蹦跳着,以爲四周的鬼魂會有什麽反應。
不過,他們還跪在地上,一直低着頭,不敢起來。
我真想去追猴子,可是小乞丐的命迫在眉睫,容不得我有半點分心。
隻能心裏默念着,猴子啊,如果你不是鬼,希望你一定要小心,千萬别沖動。
我正想着,張海威拉了我一下,指了指戲台子。
我看見在場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唯獨那個扮演祝英台的小旦依舊背對着我們站着。
難道她不怕白轎子裏的人?
可白轎子裏的人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沒生氣,竟然沒管她。
我對她的身份和樣子更好奇。
過了一會,伴奏聲響起。
跪地下的村民鬼魂又坐回原來位置。
唱戲又從新開始。
我背起小乞丐,貓着腰,趁着混亂的時候趕緊繞到戲台子的後面。
道觀的大門虛掩着,我剛想進去。
突然想起張海威開始說的話,趕緊把鬼牌摘了下來說:“張道長,你剛才說這東西是不是還得澆黑狗血才能滅了它的陰氣?”
張海威沒有說話,眼睛一直盯着道觀。
我也仔細觀察起來,發現這道觀建得很奇特。
大門上面懸挂着一個巨大的牌匾,上面的字還依稀看清,寫着“觀廟”兩個大字。
而且從外形上看,又像道觀又像廟宇。
難道這道觀真是古廟?
按照這個推斷,看來無人村就是古廟子了。
張海威在門口轉了好幾圈,半天才說,這裏面的至陽之氣沒有那麽重,否則白轎子帶着那些紙人也不敢從裏面出來。
不過對你這陰氣極重的人還是有些影響的。
鬼牌你先摘了收起來。
然後他遞給我一個小瓶,說,不到萬不得已先不要拿黑狗血去澆。
畢竟是克制黃戲子鬼魂的東西。
安瑩在裏面能不能活過來就看她的造化了。
小乞丐現在的臉白得像張紙。
鼻息幾乎都快沒了。
可當我和張海威道長剛要走進道觀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千萬别進去啊。”
我順着聲音來源往側面一看,離道觀十幾米的地方那個長發女鬼又出現了。
她現在身體有些透明,身形飄忽不定,渾身冒着青煙,顯然讓張海威傷得不輕。
而且好像忌憚什麽不敢靠前,隻能在遠處拖着那一頭長發不停的說着:“千萬别進去,快點從水潭下面離開這兒,在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看她自身都難保了,可還是冒着魂飛魄散的危險來提醒我,顯然不太正常。
張海威好像也有些察覺,讓她說明白點。
可那個長發女鬼時不時的往四周看,好像特别擔心被什麽東西發現一樣,看我們沒有動,更加着急了,竟然帶着哭腔說:“你快點離開吧,求你了,總之,所有人都騙了你,他們是爲了......”
長發女鬼的話剛說到一半,突然,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打在她的後背上,長發女鬼哀嚎着,她的魂魄直接有些散了,然後竟然被我手裏的鬼牌一點點的往裏吸。
這變故也就幾秒時間,長發女鬼整個身子都被鬼牌吸了進去,最後隻剩下半個腦袋,她突然用最後一點力氣喊道:“小乞丐她......”
話沒說完,全都被吸了進去。
我吓得直接把鬼牌扔在地上,驚恐的看着這一切。
突然感覺心髒異常的疼痛,就好像失去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我呼吸都變得困難,直接單膝跪在地上,不停的倒着氣。
一股悲傷的感覺直接湧上心頭,眼睛裏的淚水嘩嘩的流。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我口中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