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邢如岩一臉頹廢地癱倒在駕駛席,有氣無力地駕駛着軍車。
蘇修同樣無神地看着那座代表着出路的天佑大橋,正不堪重負地墜向莫特大裂谷。他要死了嗎?死在這個虛拟世界裏?蘇修望着手上那些刺目的暗紅色斑塊,爲自己當初的魯莽,感到深深的後悔。爲什麽他要去感染D1病毒?現在的自己,到底還能撐多久?
“我們要死在這裏嗎?”秦芸小心翼翼地開口。
但沒有一人回答她的話,絕望氣息籠罩在每一個人頭上。所有人都清楚一點,當天佑大橋被毀的那一刻,再也沒有第二個能供他們逃離穆雷市的出口!還有一小時不到的時間,守軍便會發射裝載D2病毒導彈,徹底毀滅這座城市。
“媽的!我說過不要去改變原有進程,爲什麽你們當初就不肯聽我的!”邢如岩忽然在憤怒地嘶吼。
“邢如岩,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誰會知道沒辦法離開虛拟世界!”淩星盟同樣憤怒地反駁道。
“沒有用?因爲你們的愚蠢行爲!還有不到一小時,我們就要死了!死了!”
“你——”淩星盟剛想回擊,卻被殷摯祈拉住。
“如岩,星盟。不要再吵了!都冷靜點。我已經說過了,之前那件事是我的錯,你們沒必要再爲此争論不休。現在重中之重是找到第二條出路,我們不是還有近一小時時間,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活着出去的。”
“可是哪裏還有第二條路?”秦芸看着展開的穆雷市全景地圖,愁眉苦臉地說道。
“沒有了!”邢如岩拼命地按下方向盤上的喇叭聲,頓時整輛車響起了刺耳汽鳴聲。
“如岩——!”殷摯祈第一次不滿地皺眉。“我們後面還有敵人!”
蘇修看着邢如岩悻悻地停手,然後專注于駕駛。蘇修收回了目光,邢如岩的話沒有錯,的确沒有第二條路了。
穆雷市西南兩面環山,北面臨海。雖然穆雷市的北面是海,但是在這一小時内,已經不足以讓他們到達北面的港口。就算到達,當D2病毒向港口擴散之時,就會順着海上的季風,快速覆蓋那片海域。這也是沒有人提議靠乘船逃離穆雷市的原因。
而在穆雷市的東面,則是莫特大裂谷!這條大裂谷長達三千公裏,幾乎割裂穆雷市的整個東面。而天佑大橋就是這條大裂谷唯一建成大橋!如今天佑大橋被毀,去哪裏找得到第二條路?
蘇修苦苦思索着,但他依然想不到哪裏可能成爲第二條路。其他人也一樣,都思考這個幾乎無解的問題。
“第二條路在天上。”程露澀忽然開口說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他。
“對啊,天上!你們還記得嗎,我們進來時那兩個目标,目标一不是提到了何常博士的飛機?”秦芸有些興奮地回應道。
“可是我們去哪裏弄飛機?要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但是想到飛機的問題,秦芸再次抓瞎。
“穆雷市的國際機場,那裏肯定有飛機!”文昊突然插了一句。
“我們邊走邊想,先去國際機場。秦芸,幫忙指示下方向。”邢如岩立即将車頭扭轉,同時按照秦芸傳來的指示,向北而去。
蘇修盯着自己展開的穆雷市地圖,穆雷市的機場位于穆雷市的東北,從天佑大橋出發,大概需要二十分鍾的路程,但這是最理想狀态下的計算方式。雖然從地圖上看,兩者并不遙遠,可是在天佑大橋與國際大廈之間,還存在着一個商業中心。比照之前市中心那處商業中心的混亂,這條路并不好走。
“他們不見了!”這時,車尾的淩星盟突然喊道。
“怎麽回事?”邢如岩通過左手側的後視鏡,發現那些一直緊追不舍的士兵,慢慢地失去了蹤影。
“甩掉了?”蘇修同樣把目光投向身後,荒涼的道路上一片空蕩。
“因爲前面就是叛軍的防區了吧。”淩星盟有些不确定地說道。
“對我們應該是好消息,叛軍和守軍依然處于敵對狀态。這個虛拟世界的整體走向,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我們依然還有離開這裏的機會!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是個壞消息。因爲我們将要面對不再是守軍,而是叛軍。”秦芸對此進行細緻的分析,但說到叛軍時,臉上變得不自然。叛軍昨晚的那場突襲,給她極爲留下了深刻印象。
蘇修扭過頭,掃了一圈其他人的臉色,都是一臉的沉重。
“怎麽了,叛軍很強嗎?”蘇修小聲問邢如岩。雖然蘇修見過坎普的本事,但也因爲一直受控于坎普,并沒有真正見識過叛軍與守軍的戰鬥。
“很強,最主要的是他們有這個!”邢如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昨晚,守軍的參謀部遭到叛軍的突襲,那場突襲讓原本有幾十人的我們,就剩下了這幾個。”
“滴!”就在這時,所有人的護腕被強制打開,分别展開了各自的虛拟光屏,上面出現了琴折君的身影。
“下面我要告訴你們一條不幸的消息,就在一分鍾前,那兩名與你們分開的學生被叛軍抓到,然後被坎普槍決。”琴折君的神色異常的嚴肅。
蘇修突然感到有些奇怪,因爲琴折君似乎在看着自己。他把目光轉向邢如岩那面虛拟光屏,上面的琴折君卻沒有這種感覺。隻是他的錯覺嗎?
“他們活着回去了嗎?在現實裏?”邢如岩立即詢問。
從之前琴折君那裏透露的消息,活着回去的方法,除了完成任務外。其實還有一個,那就是在虛拟世界死亡!但是在沒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沒有人會去嘗試。卻會把它作爲最後手段,在将死的時候,賭一把。
“兩個人都……确認死亡……”琴折君神色越發的沉重。
車内頓時陷入了寂靜,除了汽車的引擎聲,沒有人願意開口。琴折君的這個消息,毫不留情地斬斷了他們最後的幻想。現在擺在他們面前,就隻有一條路,完成考核目标。不然等待他們的就隻有一個結果——死亡!
“琴老師,那現在可以告訴我們,現實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殷摯祈看着光屏裏的琴折君。在之前的通話裏,這位琴老師并沒有把事情的全部告訴他們。
“……就目前掌握的消息來看,這張從四區得來的虛拟世界卡片,可能有它的個人意識……”
個人意識!所有人都被這個信息給深深震撼,同時又感到匪夷所思。
“這不可能!”殷摯祈斬釘截鐵地回應。
“殷摯祈,我與你的看法一緻,但現在并不是探讨這些的時候。怎麽讓你們都活下去,才是目前應該考慮問題。”琴折君并不想在這個問題糾纏下去。
雖然從虛拟主機中查到被人動過手腳的痕迹,但是這個痕迹的源頭,卻是來自于那張卡片本身。而且最爲詭異的一點是,在那張卡片裏竟然發現了個人意識數據!
個人意識數據,簡單而言,就是蘇修他們進入虛拟世界時,所産生的一種數據。這種數據就相當于橋梁,讓人的大腦與虛拟世界這兩者進行深層次的連接。每個人都會産生一份獨一無二的個人意識數據,這份數據就是一個記錄本,記錄使用者在腦中所想要做的每一個動作。而後虛拟世界會解讀這份數據,然後對其進行交互,再把相應的即時演算結果,通過個人意識數據在使用者腦中播放,讓使用者産生一種“看到”“聽到”甚至是“感受到”的現實感。
按照理論,因爲個人意識數據隻是一份記錄,所以無論被人如何修改,也不會影響其本身的意識。但時至今日,人們依然無法對大腦進行徹底的解析。這也使得在虛拟世界中,各種偶發性意外頻發。
由于個人意識數據,隻會在人與虛拟世界進行連接之時産生。如果沒有人從現實世界中進行連接,那在虛拟主機中,将不會産生任何個人意識數據!琴折君之所以感到詭異,是因爲她發面前明面上的連接人數,是七。但在虛拟主機中,卻有八份個人意識數據!那份單獨多出來的個人意識數據,本不應該出現,也不可能出現!
“琴老師,你依然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現實世界到底發生什麽?”殷摯祈有些不滿琴折君将話題轉移,她并沒有得到自己所想要了解的信息。
“虛拟主機多出來一份的個人意識數據,把那份數據具象化,就是你們即将要遭遇到的叛軍首領,坎普!目前是他控制虛拟世界,并以你們作爲要挾,向我們提了幾個要求。”琴折君無奈地解釋。
蘇修再次聽到坎普時,心中不由地一震,結合之前坎普對他說過的話,坎普的目的難道就是自己?
“什麽要求?”殷摯祈進一步追問。
“第一,不能關閉主機。第二,不能強行退出虛拟世界。”琴折君平靜地回答。
“第三是什麽?”
“沒有第三。”
“琴老師,你撒謊!如果沒有第三,那爲什麽要限制我們退出虛拟世界?目前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就隻有我們這七人!難道……”殷摯祈忽然想通了什麽。“他的目标是我們當中的一個!”殷摯祈下意識掃了眼其他人,背靠車廂的四人文昊,淩星盟,程露澀,秦芸,駕駛席上的邢如岩,以及副駕駛席上的蘇修。
“……”
琴折君聽完殷摯祈的推論,不由地伸手捏了捏額頭兩端的太陽穴。看來學生太聰明了,也不是件輕松的事。
“琴老師,請回答我。”殷摯祈一臉的堅定。
“殷同學,你猜的沒錯,的确有第三條。但是就目前的狀況而言,并不适合向你們公布。”琴折君看到殷摯祈欲言又止的樣子,連忙制止她。“可以的話,我永遠不希望你們知道,這第三條。”
這時,琴折君似乎被誰拍了一下肩膀,她看了下身後的那人,然後讓出了位置。
“同學們。”畫面裏第一次出現了閃耀學院的校長,齊世漠。
“你們都是十分聰明的孩子,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相信你們對目前的狀況都有自己的了解。雖然閃耀學院已經在盡最大的努力,尋求安全解決的辦法。但是你們知道的,這裏是虛拟世界。如果真的到了最後的時刻,請聽從我的指示去做,不管那個指示多麽的荒謬。請記住,你們的生命對閃耀學院而言,永遠是第一位。”
“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點頭,但臉色都有些不好看,校長的話似乎在預示什麽。
“折君,剩下的交給你了。”畫面裏的人物再次變換。
“好了,都打起精神來,不要那麽悲觀。要知道你們算得上同齡中最爲優秀的一批人,老師相信你們一定能靠自己的才智,成功的活下去,而且是活的比誰都要長!”
蘇修看着虛拟光屏上的影像消失,然後把頭轉向了車外。之前的對話,讓蘇修心中隐隐有了一絲明悟。但在腦中所推演出的結果,卻讓他感到難以承受,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一望無垠的荒漠之中,一輛孤獨的軍車,正在行駛在平整高速路上,朝着遠方疾駛而去。雖不知前方等着它的是什麽,生路?絕路?但不管是什麽,它絕不會因此駐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