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七節


在人口密集的中心地段,繁華的鬧市依舊歌舞升平,在位于地鐵一号線,中心公園站附近,這裏便是昆迪經常出沒的地方了。不等到跟前,遠遠就聽見了昆迪極富特色的演奏聲……

當宋凱盟走到近前時,圍在昆迪周圍的路人,紛紛将視線轉移到了宋凱盟的身上,因爲此刻宋凱盟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是有點吓人。灰頭土臉的不說,身上還滿是傷口,多數地方還在滲着血。再加上天氣炎熱,汗漬混上血漬,将衣服黏在身上,讓人看着都覺得疼。同時,粘在臉頰上的泥土,順着汗水流淌下來,形成了斑斑花紋。以這樣的一個形象,站在文明現代的都市中心,實在有些不相稱。如果宋凱盟來之前照過鏡子的話,很可能就不好意思過來了。

昆迪本來正在專心地撥弄着手上的樂器,擡起頭,是爲了和周圍的觀衆進行眼神交流的,結果卻發現,圍觀的人全都目光異樣地望着後面。于是中斷了演奏,順着衆人的目光望去,人群後面,宋凱盟的樣子吓了他一跳:“哎呀,這是怎麽啦?”昆迪一邊驚歎,一邊趕忙迎上前去:“怎麽弄成這個樣子,我都認不出來了。”

宋凱盟低頭看了看自己,倒也不覺得什麽,蠻不在乎地說道:“小事而已,不要緊。我今天是專門來看看你的。”

“天呐,打扮成這個樣子,就是爲了來看我?”昆迪挑起一邊的眉毛,驚異地問道。

“嗐,不是,路上遇到點麻煩。”見昆迪臉上一下子又冒出了錯愕的表情,就急忙解釋到:“現在沒事了,身上這些隻是擦傷而已,你不用拿這麽驚奇的眼神看着我吧。”

昆迪定了定神,說道:“豈止是我,你看看周圍哪個不是這樣看着你。”宋凱盟向周圍張望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關注的焦點,一時尴尬,有些不知所措。昆迪拉了拉宋凱盟的衣袖,朝着人流稀少的地方走去。

“看你平安我就放心了,胡榮他們還一直擔心……”

“這些待會兒說,現在先跟我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你的形象。”昆迪打斷了宋凱盟的話,然後用手指了指街邊一條狹窄的小巷,接着說道:“就在那邊,我新換的住處,離這兒不遠。”

說是住在市中心,但是如果不是昆迪領着,宋凱盟恐怕根本找不着。在一片低矮破舊的貧民居住區,拐彎抹角的一條小胡同裏面,閑置的雜物将通道擠得滿滿的,勉強隻能有一人通過。走到通道的盡頭,拾階而上,在二樓樓梯口的拐角處,有一間小房。昆迪打開了房門。

“進吧,不過先别坐,你身上太髒。”說着昆迪從床邊的櫃子裏取出了一套洗滌一新的衣服,遞給宋凱盟:“去洗洗換換,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嗯……不用麻……”宋凱盟話還沒講完,昆迪已經走了出去,并随手關上了房門。

宋凱盟剛把想說的話咽回去,昆迪又推開門,嬉笑着将頭探進門裏,補充了一句:“别走阿!等着我回來,聽見沒有!”然後“砰”的一聲再次關上了房門。

屋裏頓時靜了下來,對于宋凱盟眼下的狀況來說,能有一個獨處的空間和時間,實屬難得。仔細一想,洗洗換換也好,反正回去還不知道有沒有供水,于是走進了屋子角落裏面的衛生間。

昆迪的衛生間,也不比宋凱盟他們那的好多少,從某些角度看,可能更差。宋凱盟推開快要從門框上掉下來的木門,邁步走了進去。衛生間側邊有一面小鏡子,可以照見人的大半身。鏡子裏面一個狼狽的形象吓了宋凱盟一跳,他幾乎沒能想到鏡子裏面的會是自己,還以爲,有其他人藏在屋裏了呢。他貼近鏡子仔細端詳着,這時才弄明白,街上的人爲什麽會用驚異的眼光看着他。

昆迪的衣服小了點,宋凱盟穿起來顯得有些滑稽,但總比他剛才來時的形象要好。走出衛生間之前,宋凱盟從換下的衣服口袋裏面取出那個帶血的信封,仔細查看一番,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身上穿的衣兜裏面。

昆迪已經回來了,這會兒正坐在房間裏面等着宋凱盟,面前除了擺着一瓶自制飲料和幾隻杯子外,還放着他剛剛買回來的一大包外傷用藥。“呐,這些是給你的,一會兒想着貼上,要是萬一傷口感染發炎可就麻煩了。”

宋凱盟聞聽此言大爲感動,微笑着點點頭,并沒說什麽,因爲他覺得再多的謝字也無法表達他此刻感激的心情,他隻是把這份關懷印在自己的心裏。

接着是一下午的閑聊,二人談到了局勢的動蕩,談到了自身的窘境,對這場戰争勝利的歸屬問題,也各自發表了見解,但最難講的還是對未來的打算。

“這場仗不知要打到什麽時候,而且戰後也不知會過什麽樣的日子,迪哥,你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地球吧。”

昆迪一陣苦笑:“你是做夢,還是傷口提前發炎說胡話,你們到現在都還走不了呢,還想帶我走。”

“不要打擊我,好不好!就不能給我點希望嘛!”宋凱盟當然知道眼前的困境,但出于對地球情感上的一種歸屬,他總是覺得回地球指日可待似的,但殘酷的事實卻說明,回地球的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了。

對于早上和伊雅意短暫的重逢,宋凱盟還處在心痛中,很想找人幫忙排解,于是對昆迪說道:“迪哥,你沒考慮成個家嗎?”

“怎麽想起問這個?”

“好奇而已,你不想說就算啦。”

“你覺得我現在的狀況,有資格考慮這個問題嗎?”

昆迪的這句話,宋凱盟有些觸動。就目前的狀況來說,宋凱盟還不如昆迪了,如果剛才真的和伊雅意團聚,難道讓她住到他們的破旅店去嗎?就算住到那裏,之後又能如何?帶她回地球嗎?這就應了昆迪的那句話,他們自己現在還回不去呢,怎麽可能再帶上伊雅意。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看來不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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