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說着就到了軍區醫院,揮别侯江,傅宸帶着阿旺直奔手術室而去。
“傅隊長你來了,你的事情辦完了嗎?”
才到門口,一刻都沒離開手術室的劉煜城就迎了出來,讓護士幫自己擦了擦汗,他看着雙手空空的傅宸說道:“李彪的情況雖然很穩定,但腹腔内的腐蝕還在繼續,我們沒什麽太好的辦法,你要準備的東西?”
“都齊活了。”
沒有細說,傅宸和阿旺就穿戴上了手術服,迫不及待的進了手術室。
才一看到李彪的樣子,身旁就響起“嘎吱”一聲,拍了拍情緒激蕩,失手捏碎病床扶手的阿旺,傅宸信誓旦旦的說道:“放心吧,有我在彪子馬上就會好起來的。”
“這事是誰幹的?”
粗氣喘個不停,鼻子上的口罩不住起伏,阿旺在衆多醫生驚駭的目光中将鐵質的扶手扭成了麻花,眼神冰冷而可怕,冷聲說道:“我要生撕了他!”
“侯大哥說是江海潮,但依我看他沒那個膽子,做這事的肯定是那幫人的頭頭,隻有他,才敢這麽對待彪子。”
安慰着阿旺,傅宸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将手搭在李彪腹部,按照巴基的要求,他緩緩地将空間能量注入李彪的身體。
“上次是保命,這次是治療,小蟲子,不要吝啬空間能量,把那些灰色的念力攆出腹腔!”
依言而動,金色的空間能量噴薄而出,瞬間就包裹住了李彪不斷消融的内髒,肉眼可見,一團團負隅抵抗的灰色念力開始消散,沖破橫膈膜的阻攔,綠色的念力也席卷而上,沿着空間能量破開的通道湧進了髒器,開始緩緩修複李彪破損的身體,一切進展都很順利,眼瞅着剩餘的灰色念力就要被空間能量包圓,傅宸還沒來得及高興,變故就突然發生了。
“小蟲子,後院失火了!”
将視線挪到李彪的胸口,不知道是怎麽出現的,一小團扭動的灰色念力突然出現在李彪的心髒内,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心髒内的綠色念力吞噬一空,顔色轉化的太過迅猛,不過幾秒鍾時間,這團異軍突起的念力就把李彪的心髒染成了滲人的灰綠色。
空不出手啊!
焦急的想要抽手,傅宸又怕腹腔内的灰色念力會突出重圍,可怎麽能放任這團新生的念力繼續吞噬傅宸體内的綠色能量,該怎麽辦!
“涼拌,不要管它,先把腹腔内的灰色念力清理掉!”
就像草原上攻無不克的鐵騎狂潮,傅宸眼睜睜的看着這團新生的念力開始了擴張,心髒、肺部,上半身的器官一個個換了陣營,閃爍着灰綠色的光澤,這些能量順着血管湧向了李彪的脖子,再不抑制,大腦也要淪陷了!
“我說了!不要管!清理灰色的!”
才想将空間能量轉移向李彪的上半身,巴基憤怒至極的聲音就在傅宸的腦袋裏炸響了,語氣中夾雜了太多情緒,傅宸分不清,爲什麽巴基除了憤怒還有惋惜,那幾乎分辨不出來的釋懷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蟲子,不要問我爲什麽,做你該做的,相信我,這種新能量不會害了李彪,專心清理灰色念力,好嗎?”
在灰色念力即将全軍覆沒的時刻,在這新生能量席卷李彪近乎整個上半身的時刻,巴基居然說軟話了,近乎于哀求,他的聲音讓傅宸居然有了心酸的感覺。
咬了咬牙,控制空間能量将僅存的灰色念力碾壓一空,傅宸才清理完腹腔和下半身内的灰色念力,想要控制數目可觀的空間能量進入胸腔消滅灰綠色能量的時候,他的掌心再也沒有新的空間能量出現了。
“巴基你要幹什麽!爲什麽切斷空間能量!”
怒目圓睜,心頭幾乎滴出血來,傅宸不明白巴基爲什麽要放任灰綠色能量肆虐,眼見李彪就要被治好了,爲什麽他要在這個緊要關頭切斷空間能量的供應!
“相信我,我不會害他,小蟲子,停下吧,不要浪費這些難得的能量了。”
“我他媽怎麽可能停下,巴基,他是我兄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他死啊!”
“他不會死的。”
說完這句話,即便傅宸在心裏已經驚怒欲死的喝罵起來,巴基卻不再接話,就好像他根本沒有存在過,傅宸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巴基躲起來了。
空間能量沒有了,一點也沒有了。
頹然松開雙手,面若死灰的幾欲跌倒,别人或許看不到,但傅宸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李彪體内的變化。
李彪确實沒有死,可他的樣貌,已經随着新生能量的充斥開始出現變化,即便橫膈膜上仍有微弱的空間能量閃爍,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已經占據半壁江山的新生能量在沖擊橫膈膜,眼見就要湧入李彪的腹腔。
灰綠色能量已經湧入李彪的大腦,上半身的傷口已經痊愈,但李彪的臉卻陌生的讓傅宸已經認不出來了。
“宸、宸子,彪子怎麽了?”
攙扶着已經滿心絕望的傅宸,阿旺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彪身上的變化,幾乎說不出話來。
原本已經恢複烏黑的茂密頭發開始變白,比李彪透支生命救人後的還要白,慘白到近乎透明的頭發下,李彪那張還算英俊的臉徹底變了樣子,眼窩、面頰凹陷,皮膚由健康的古銅色慢慢蛻變,變成了幾乎沒有血色的病态白,沒有了往日的陽光,此時昏迷的李彪看起來是那麽的陰沉。
新生能量沖開了空間能量的屏障。
變化由新生能量沖入腹腔的那一刻就沒有停止。
巴基沒有說謊,李彪外露的髒器并沒有被新生能量腐蝕,腹部暴露的傷口一點點愈合,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的身體正在恢複,雖然速度比不上傅宸操作空間能量時,但李彪的傷口确實在愈合。
可阿旺和傅宸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肌肉在萎縮,整個人已經瘦了兩成不止,連帶皮下脂肪也在慢慢消失,新生的灰綠色能量在改造李彪的身體,可包括傅宸在内,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這種變化什麽時候才會停止,昏迷的李彪,到底還能不能活下來。
“巴基,你出來。”
李彪身上的改變已經停止,雙目失去了透視能量的能力,傅宸坐倒在地上,無視周圍人探尋的好奇目光,心中忍不住的有些凄涼。
“告訴我,彪子到底怎麽了?”
直到這時,從改變開始就默不作聲的巴基才再次出現。
“他的念力出現了變異,原本代表生和代表死的兩種能量在空間能量的刺激下發生了變異。你不要太過擔心,他不會死的。”
“你怎麽解釋彪子身體的變化,他是我兄弟,卻被我變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巴基,你讓我有什麽臉面再見他!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雙目通紅一片,拽着扶手站起身來,傅宸冷冷的掃視了一圈,看出傅宸的狀态有些不對勁,劉煜城咳嗽了一聲就拉着阿旺以外的所有人離開了,并不甚寬敞的手術室内,隻留下了傅宸,和仍有些不敢相信李彪變化的阿旺。
“沒錯,我知道,但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住他的命。”
言語裏滿是唏噓,巴基不再回避傅宸的問題,坦蕩蕩的感慨道:“他的身體已經要崩潰了,如果生、死兩種能量無法融合,他遲早會死的,我所做的隻能是讓二者融合,先保住他的命。而這一切,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彪子自己的選擇?”
不敢置信的看着手術台上的李彪,雖然他的面容已經改變,但傅宸清楚的看到,李彪的嘴角不知何時浮起了一絲笑意。
“是的,生和死的能量都是他自己意識改變的産物,他的心緒改變了,念力自然會随着改變,或許這樣的結果才是他想要的。”
彪子自己想變成這樣?這讓傅宸如何敢相信!
傅宸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讓李彪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爲什麽他想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這不可能!
“宸子,彪子變不回去了嗎?”
拿起一床被子輕輕的蓋在李彪身上,目光根本離不開李彪的臉,阿旺強忍心痛的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爲什麽彪子會變成這樣。”
心若刀絞,悶的直讓傅宸想把心掏出來喘口氣。
阿旺的問題讓傅宸無言以對,無顔以對。
“算了,人活着就好,瘦點也不怕,以後多吃點就好了。”
感覺到李彪的呼吸聲還算有力,阿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強笑着說道:“咱們三個裏就數他最倒黴,你比我們牛,一定能保護好自己的,以後我還是看着他吧。”
“嗯,我們一起看着他。”
把李彪挪下手術台,推着病床一前一後的走出手術室,傅宸一擡眼,就看到手術室門口鴉雀無聲的人群中,一個高挑的女人正眼含熱淚的看着自己。
“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佳人撲入懷中,傅宸低頭輕輕嗅了嗅刀玉晗發間好聞的香氣,強忍心中的思念,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的手,指着病床上昏迷中的李彪輕聲笑道:“先認識一下吧,這是我兄弟李彪,後面的是阿旺,我們三個是拜過把子的好兄弟,可惜環境不對,不然你們可以好好認識一下。”
“沒什麽不對的,你好阿旺,你好李彪,我是刀玉晗,我們見過面的。”
低頭沖病床上的李彪打了聲招呼,将被淚水打濕的頭發捋回耳後,刀玉晗梨花帶雨的笑着說道:“你們一回來侯大哥就通知我了,可惜現在才趕到,李彪沒事吧。”
“沒事,彪子隻是有些累了,沒什麽大礙,宸子,你們先聚聚,彪子這邊有我照顧,你就放心吧。”
對刀玉晗笑着點了點頭,阿旺走上前來就要拉着李彪的病床離開。
搖了搖頭,傅宸一手握着刀玉晗的柔荑,一手拉着病床扶手并沒有松開,有些歉疚的對刀玉晗說道:“對不起玉晗,可能要你等我一下了,等把彪子安頓好,我再告訴你,我有多想你。”
“沒事的,剛剛我看到阿爸了,你們先忙,我也去看看阿爸,咱們門口見。”
再次抱了抱傅宸,目送刀玉晗離開,傅宸笑着沖阿旺搖了搖頭,就将目光轉到了劉煜城身上,微微點頭示意道“麻煩你了劉院長,現在李彪已經脫離危險,後面還要麻煩您多費心照看一下。”
“傅隊長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很不好意思,搶救我們沒幫上忙,後面的康複工作就交給我們把,鄭主任你安排一下,給李彪配上最好的醫生和護士,全天二十四小時輪班照看,傅隊長,你看這樣行嗎?”
“感激不盡,阿旺,咱們走吧,哦對了黃醫生,麻煩你盡快到找我報道,我在警備隊等着你。”
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黃志澤,傅宸就在鄭主任的帶領下走向了病房,隻有看到李彪被安頓好,他才有心情去幹别的。
“警備隊?再好不過了。”
尾随着傅宸離開,黃志澤揣在兜裏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古井無波的心裏難得期待了幾分。
畜生們,安心等死吧。
指揮樓内,同樣有幾個人正滿懷期待等着傅宸到來。
“司令,小傅跟我說這事的時候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
揮手讓侯江找地方坐下,趙紫光雙手杵在桌上,睿智的眼睛晃動了一下,将視線挪到了正襟危坐的鄭傑身上,沉聲問道:“小鄭,你覺得這事有幾分可能。”
“如果說這話的是别人,我絕對會一巴掌抽他臉上,但如果這話是小傅說的,那我絕對相信,他有這個本事。”
思索了片刻,鄭傑與楚林對視一眼,笃定的回答道:“不隻是那兩個和他擁有類似能力的生死兄弟,光是他在過沒多久的一連,短時間内就出現了一大批覺醒者,螃蟹連的外号在二師裏很有名氣,我相信他有催生覺醒者的本事。”
“沒錯,一連現在有八十多号人,同他一同返回基地的二十九個人全部覺醒,後加入的也有八個覺醒的,覺醒率冠絕全軍,不可不信。”
“那他現在的實力如何,小鄭,如果要打你能把他拿下嗎?”
苦笑着搖了搖頭,鄭傑感慨的說道:“如果是才出發那會,我有把握十分鍾内把他制服,但現在,我可不敢保證了,他的成長速度太快,詭異手段又多,僅僅是在曙光小區爆發時的力量,就不是現在的我可以媲美的。”
“沒錯,剛才他拉着我往醫院跑,如果不是和他比較熟,我敢肯定我的胳膊絕對會被他捏斷,據圍牆邊士兵的說法,小傅從遇到江海潮到完成擊殺,用時不過半分鍾,赢得輕而易舉。”
撸起袖子把胳膊展示給趙紫光看,侯江心有餘悸的說道:“這一片青紫色的淤青就是被他捏的,好小子,比出發前又強了不少。”
“如果情況屬實,那麽研究所内線傳來的情報就沒假了。”
拿起一張紙條遞給幾人過目,趙紫光語重心長的說道:“橫掃研究所數十覺醒者而毫發無傷,就連蘇宏也不得不妥協和他達成了某種協議,你們說說,如果他想成爲另一個李元傑,我們還有什麽辦法可以制約他。”
“不會的!”
斬釘截鐵的說着,楚林笑着把紙條傳給了侯江,十分肯定的說道:“雖然我說這話可能很不合适,但以我對他的了解,小傅和江海潮、李元傑不一樣,他雖然也有野心,但都是以保全士兵、保護弱小爲目的的,與咱們的力場不謀而合,從他對兄弟的關心和對老上司孫文的重視上看,隻要不傷害他關心的那些人,他是不會和我們起沖突的。”
奇怪的看了楚林一眼,見侯江和鄭傑也是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趙紫光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們啊,才認識他多久就這麽保他,行了,是我枉做小人喽,你們一個個胳膊肘都不知道拐到哪裏去了,哈哈。”
“您并沒有說錯什麽,如果您和他也打過交道,就會明白我們爲什麽這麽想了。”
将傅宸的所作所爲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侯江接着說道:“您擔心警備隊大權再次旁落是無可厚非的,如果我是您,也一定會擔心,因爲您是決策者,必須全面考慮各項關節,可我們不同,我們是士兵,絕大多數時間都在與敵人戰鬥,小傅是個值得信任的戰友,我可以很放心的把背後交給他,我想不隻是我,鄭隊長和楚師長你們也是這樣想的吧。”
“你說的沒錯。”
接過侯江的話頭,鄭傑笑着說道:“小傅雖然有時候很沖動,但所做的事無一不是替他人着想,就算當上了突擊隊的中隊長,每逢戰鬥都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在和隊員的關系方面,有時候連我都不僅汗顔,和他相比,我對弟兄們的關注實在是太少了。”
“你不是關注的太少,而是獨行俠當慣了。”
打趣着楚林,在這間隻有他們四個人的辦公室内,楚林也放棄了對外人時的冷漠,笑着說道:“說實話,我很欣賞小傅這個人,有勇有謀,是個值得托付任務的好兵,如果不是他甘冒風險進入老田螺灣偵查,我們的隊伍肯定會出現不可估量的傷亡,他這個人很奇怪,總能在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把一些隐患和風險提前扼殺,如果說他是個有二心的人,肯定不會吃力不讨好的替部隊打探情報,絞盡腦汁的爲部隊出謀劃策,所以啊司令,從我個人來說,他升任警備隊隊長我反而很舍不得,如果可以,我還希望他在我們師呆着,繼續發光發熱。”
“看來他确實是個好小子。”
示意三人不用再說了,趙紫光拿出一份文件,利落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遞給侯江後笑道:“一會把這份文件交給李元傑,告訴他我的決定,新一任的警備隊隊長就是傅宸,不僅如此,他還有從解散的突擊隊抽調三十名覺醒者,組建兩個百人大隊的權利,如果李元傑有什麽不滿可以直接過來跟我說,當然,如果他來了,就把命留下吧。”
冷笑一聲,眉目間帶着殺氣,趙紫光沉聲對三人說道:“除此以外,咱們的原計劃也要做一些調整了,小鄭你任二師副師長,協助小楚做好二師的指揮工作,風暴突擊隊就地解散,除了小傅挑走的人,其他人全部進入作戰部隊,所部覺醒者進入二師各小隊任副隊長,原突擊隊的各小隊隊長任二師各中隊副中隊長,小鄭你告訴他們,當好種子,務必培養出新的覺醒者,明白了嗎?”
“明白了!”
将視線從鄭傑身上挪開,趙紫光轉頭對侯江說道:“小侯,你抓緊時間布置一下,不用再尋找證據了,時間就定在兩天後,等運回來的物資全部安置妥當,由小楚帶隊,你、小鄭,傅宸攜五十名覺醒者組成行動組,去政府大樓把所有人控制住,找出其中的變異人,順道把那些手腳不幹淨的家夥全部處理了,永絕基地的後患!”
“是,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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