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沒想到我養了二十年的寶貝閨女最後便宜你了。”
盤腿坐下,刀紅岩沒好氣的又擰開了一瓶酒,也不吃下酒菜,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傅宸說道:“玉晗的脾氣我知道,絕對不是見了帥哥就挪不動道的人,當年在藝術學院的時候多少帥哥追她,也沒見她動過心,你的長相雖然子弟卻離帥還差了幾分,說說吧,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隊長明明很帥的好吧。”
憤憤不平的叨咕着,李娜娜戳了戳對傅宸驚爲天人的小夥子,不爽的問道:“喂,淌鼻涕的家夥,你和那個酒鬼什麽關系?”
“我有名字的,我叫岩中穩,和刀叔是鄰居。小丫頭别戳我,我發起火來連自己都怕的!”
“我戳死你!”
恨不得把對方戳成蜂窩煤,李娜娜追着岩中穩跑遠,羨慕不已的葛白梓默默看着傅宸,拽着馬維中的胳膊死命掐,嘴裏絮絮叨叨的抱怨道:“怎麽我就碰不上怎麽好的男人啊。”
“大姐,你多少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好吧,我也是男人,我不比頭兒醜啊!”
“光帥有個屁用!”
推搡着馬維中走遠,火堆旁的隊員們一個個離開,抓着兩把烤肉遞給刀紅岩,阿旺也笑着離開了,後面的對話他們不适合聽,還是把空間讓給自家隊長吧。
“叔叔,我倆第一次見面也挺戲劇的。”
将自己與刀玉晗相識,相知,相送的過程告訴刀紅岩,傅宸抿着白酒,很是幸福的說道:“碰到她是我的幸運,可惜她不知道您還活着,不然肯定開心死了。”
“玉晗才是最幸運的人,小傅你不知道,我和你阿姨最疼的就是她,當年我們背井離鄉來到春城,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咽了多少閑氣,好不容易等到她快畢業,卻碰上了末世,好日子轉眼成了泡沫,我們一家也被拆的支離破碎,如果沒有你,我都不敢想她的命運會是怎麽樣。
小傅啊,玉晗生的俊,人又善良,是我們全家的開心果,春城是座大城市,也是個容易讓人堕落的地方,我去接她放學,親眼見過她的同班同學沒把持住,被人騙走做了小三。我可以不要家裏的竹樓,不要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我不能沒有她,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堕落,她就是我的掌上明珠,除了真心疼愛她的人,我不會把她交給任何有非分之想的家夥!
我很欣慰啊,玉晗非常孝順,知道我們擔心,從不晚回家,也不和追她的男生談戀愛,我總擔心她吃虧,所以當她被帶走時,我都快瘋了。
你能想象一個父親被人奪走女兒有多絕望嗎?被研究院的守衛當蟑螂一樣攆的東躲西竄,被警備隊的狗腿打得遍體鱗傷,哪怕我們被攆出家門,我都沒有放棄過,因爲我知道,玉晗肯定在等着我去救她,可叔叔我沒本事,救不回她!”
眼睛裏含着淚,四十多五十歲的人了,可刀紅岩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悲從心來,手指碾得手中的花生“啪啪”作響,他痛心疾首的說道:“因爲一直在警備隊門口蹲守,趕上王副師長出事,家裏沒有了餘糧,我爲了玉晗媽和小刀崇能有口飯吃,才不得不加入搜索隊進城找糧食。
可我沒想到警備隊的畜生居然惡毒至斯,竟起了斬草除根的念頭,爲了拴住玉晗和其他警備隊的覺醒者,他們夥同黑幫把我們這些家屬都編到了一支搜索隊,帶我們進城,然後将我們抛棄,任由喪屍将我們包圍,等到我們餓的失去反抗能力,才把我們集中運到這裏,當作實驗體任人魚肉。
你看到帳篷裏的那些人了,他們中很多人都是警備隊覺醒者的家屬,我們被困在這裏,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靜靜等死,小傅,謝謝你救了玉晗,謝謝你救了我,讓我們還有機會團圓,謝謝你。”
說到最後幾乎泣不成聲,面無表情的一拳錘在地上,腿邊的土坑被擂的堅硬如鐵,傅宸拿起面前的酒瓶大大的喝了一口,雙目通紅的看着被捆在一旁的狐狸等人,信誓旦旦的安慰着刀紅岩:“叔叔你放心吧,和我的父母一樣,以後您們全家都是我的家人,玉晗是個女孩子,不需要再一個人苦撐,隻用放心陪伴你們就行了。我發誓,有我在一天,就不會再有人欺負你們。江海潮、警備隊的混蛋一個都跑不了,等回到基地,我會讓他們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或許是哭累了,又或者是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刀紅岩蜷縮着在地上睡着了,和聽到哭聲趕來的阿旺一道,兩人将他扶進了帳篷,傅宸仔細的替刀紅岩蓋好被子,喊起了睡至正酣的賀淩,和突擊隊的其他小隊長一起,六人圍坐在火堆旁,仔細的分析起刀紅岩言語裏的情報。
“宸子,如果刀大叔所言屬實,咱們這次回去基地就要出大事了。”
“沒錯。”瞅着火光,傅宸一邊思考一邊分析道:“我們已經摸清秘密實驗室的底細,恐怕等我們返回,這些黑幕就會袒露在所有人眼前,那時即使我們不出手,建設實驗室的各方也不會坐以待斃,不說多的,一場惡戰恐怕是在所難免了。”
“看問題不能這麽單純。”略有深意的看了傅宸一眼,賀淩伸了伸攔腰說道:“依我看來,就算我們把所有證據放在台面上,基地軍方、政府、研究院三方割據的局勢也不會出現太大改變,我們能得到大好處,無非是軍方主導的管理更名正言順,各方妥協的地方更多一些而已。”
“我靠,活體試驗這麽喪心病狂的事都做了,他們還能穩坐釣魚台?太不可學了吧。”
啞然失聲,葛白梓氣哼哼的站了起來,忿然說道:“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基地穩定才是最大的王法!”
揮手示意葛白梓坐下,賀淩語重心長的對傅宸幾人說道:“我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和我們站在一條線上,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争,你們覺得證據已經足夠,卻沒想到其他人如果咬定青山不放松,死不認賬會怎麽樣。
李元傑和蘇宏都不是第一天當領導的菜鳥,即便我們抓住秘密實驗室這點攻擊他們,他們也有很多辦法對軍方進行反擊,你以爲狐狸和紅蓮有多大用處,真到了撕破臉的時候,基地内戰火四起,其他老百姓該怎麽辦?全部拿起槍去和喪屍拼命嗎?我們有多少人夠内耗的!”
“那這事也不能算了,賀參謀,你對基地内的情況最熟,該怎麽做你給提個意見吧。”
專業的事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做才最穩妥,傅宸摩挲着下巴,把話語權轉給了賀淩,靜等他的發言。
“如今之計,我們不僅不能大張旗鼓的擺明車馬,反而需要小心謹慎的返回基地,一是确保這些幸存者能夠活着回去,二也是爲了司令的下一步計劃,你們想想,軍方目前最需要的是什麽?”
“物資?咱們收複的一号倉庫足夠基地吃、用十年的,士兵?咱們有一萬多人已經是基地最大的勢力,覺醒者?光突擊隊就有四百多隊員,碾壓其他勢力應該不成問題,難不成是”
“沒錯,就是主導權。”
打斷阿旺的話,賀淩沉着臉說道:“如今是非常時期,軍方最需要的不是物資、士兵,而是絕對的主導權,将一切可用之力集中在我們周圍,先解決近在咫尺的喪屍威脅,再去讨論基地該如何分配權利,如果搞不定喪屍,所有的一切都将是鏡花水月,小傅,對此你有什麽看法?”
“我是兵,自然要聽領導的命令,隻是我對李元傑這個人很好奇,他的所作所爲讓我很看不透。”
“不光是你,連司令對他也很頭疼。”
細數李元傑上任春城後的所作所爲,賀淩總結道:“要說評價李元傑這個人,其實很難做到客觀,從爲人來看,他是一個很正統的政客,招商引資,市政建設都是一把好手,但從私德上說,我卻有些看不起他,想必你們也聽說過,他的女人緣很好,仗着一副好皮囊和許多大老闆的老婆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總體來說爲政一方他算的上合格,但是司令也曾說過,末世後他的野心已經膨脹到了極緻,意圖奪取基地的軍、政權利,成爲春城的土皇帝,而不是一個爲人民服務的國家公仆。”
總覺得賀淩口中的李元傑與自己想象的不同,将變異人們的所作所爲串聯在一起,傅宸清晰的感覺到有一個幕後黑手正在基地内興風作浪,而最适合黑手身份的,恰恰是這個風評不甚了了的副市長李元傑!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
倉促的結束對話,賀淩捂着腦袋就向自己的帳篷走去,緊跟着他進入帳篷,傅宸還沒開口,一副了然姿态的賀淩就先說話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懷疑變異人的頭目就是李元傑是吧。”
“沒錯,他有地位,有良好的僞裝,還有最先得知軍方部署的機會,除了他,我想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有些擔憂的說着,傅宸看到賀淩欣慰的點了點頭,就明白對方心裏也跟明鏡似得,便不再多說。
“你的懷疑也不是無的放矢,不過小傅,你的假設有一個很關鍵的環節沒有解決,你的證據是什麽,我相信你,楚師長也會相信你,甚至司令也有過這樣的擔憂,但你怎麽讓基地裏的其他人也相信,我們需要證據,沒有證據我們不可能冒然動手,哪怕你和鄭隊長出手将他圍殺易如反掌,軍隊奪權的帽子也不是我們帶的住的!”
“這。”
順着賀淩所說的方向向下一想,傅宸就覺得一層冷汗冒了起來。
沒錯,如果擊殺李元傑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司令也不用費盡心機讓楚林安排探索秘密實驗室的任務了,李元傑的嫌疑最大,但他的身份卻不得不讓司令投鼠忌器,軍方擔不起武裝奪權的責任,哪怕基地内絕大多數老百姓對軍方充滿好感,他們也不敢冒然行事,在李元傑沒有犯錯之前,師出無名啊!
“所以我們隻能徐徐而圖之,小傅,我知道你對江海潮很不滿,包括我們在内,沒人對他有好感,如果你想做點什麽,就先把江海潮除掉吧,想要敲山震虎,他就是最好的目标,失去江海潮這隻虎爪,李元傑明面上的勢力就會受到最大程度的沖擊,我想司令也不會計較你的所作所爲,銀甲戰神和首席走狗之間的較量,無論輿論還是實力,你都赢定了!”
從沒想過一向和氣的賀淩會說這種話,傅宸一時語塞,見他有些無法接受,賀淩随手抓起被子捂在臉上不再多說,呆立了片刻,傅宸若有所思的離開了賀淩的帳篷。
“小蟲子,見識到什麽叫做利益交換了嗎?隻要師出有名,幹掉江海潮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巴基,你說我是不是個傻子。”
“你不是傻子,隻是你還沒有熟悉新的遊戲規則,你已經不是迥然一身的小卒子,而是可以獨當一面的遠程大炮了,哈哈,不要顧慮太多,現階段基地内勢力最大的是軍方,你隻要安心聽指揮,然後不大不小的犯一點錯,背一點黑鍋,好處自然會找到你的頭上,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明白了。”
迎着即将升起朝陽的方向張開了雙臂,等待清晨太陽的升起,傅宸多希望和煦的陽光能驅散自己心頭的陰霾,從今天起,自己也要換一種思路生活了嗎?
“你需要換的不是思路,而是一種新的态度,權利是一味甘甜的毒藥,想要吃下去而不被毒死,你不僅需要堅守的本心,還需要學會利用一切條件達到目的,想要爬得更高,你要妥協的東西還有很多。”
話分兩頭說,離傅宸近百公裏外的西連山山口,一夜未眠的李彪和孫文也遇到了新的麻煩,一根根米許粗的大樹倒在之前開辟出的道路上,調集近半人手開路,第五大隊的士兵們使出渾身解數,開路的進度也依舊快不起來,哪怕是身體素質超群的覺醒者,也隻能等着鏟車慢慢的将巨木撞開。
“孫頭,這些樹是被人鋸斷的。”
伸出手掌在斷面光潔的樹墩上來回摩挲,李彪看着面前熱火朝天的開路部隊,憂心忡忡的說道:“讓弟兄們加強防守吧,我總覺得那些家夥要出現了。”
“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師長,最多一個小時,後面的部隊就會跟上,咱們先布置陣地,等他們來了再往前走。”
呼喝着讓士兵們就地構建陣地,一身外骨骼裝甲不敢離身,孫文将手按在啓動鍵上,時刻準備激活自己身上的裝備,李彪說的沒錯,不安的氣氛連他都感覺的到,此次回程恐怕順利不了了。
“彪子,弟兄們都準備就緒了。”
急沖沖的跑到二人面前,撸起了袖管的鍾濤和火箭筒從不離身的二灰指着老一連負責的陣地說道:“咱們的敵人是誰,隻要敢冒頭我們絕對能把他掃成篩子。”
“别太樂觀,這次可能遇到的敵人比以往都要難對付,濤子,咱們老一連有覺醒前反映的弟兄多嗎?”
“原本有二十幾個,你别說宸子教大家的訓練方法還真有效,上次老田螺灣一場惡戰後,又有十幾個弟兄起了反映,現在其他中隊的弟兄都把咱們叫螃蟹連,一打起仗來,一片人同時變紅,相當壯觀,哈哈。”
興奮的鼓了股胳膊,鍾濤興緻勃勃的說着,卻沒發現李彪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這些都是覺醒者的苗子,宸子的一番苦心不能白費,接下來的惡戰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隻有把它們集中起來,才能把損失降到最低了。
“孫頭,讓咱們連有反映的老弟兄們集合吧,其他連隊有反應的逢三抽一,把所有人集中起來作爲預備隊,如果我們打得過,就讓他們當尖刀,摧枯拉朽的擊敗敵人,如果最壞的結果出現,就讓他們趕緊跑,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一個籃子裏,他們最有可能成爲覺醒者,第五大隊必須要爲以後留下種子。”
不禁咋舌,二灰指着李彪說不出話來,孫文緊皺着眉頭,沉聲問道:“真的有那麽嚴重?”
“可能比想象中還要嚴重,百多棵大樹啊,巡邏隊一個小時前路過這裏返回大隊時都沒有發現異常,對方人手肯定不少,咱們小心一點沒有壞處。”
沉思了片刻,孫文趕忙讓鍾濤和二灰去通知連隊裏的其他人,召集起其他幾個中隊長和第三小隊的覺醒者們,李彪蹲在樹墩旁接過孫文的大隊長指揮權,言簡意赅的說道:“弟兄們,咱們有**煩了。”
看到倒成一片的大樹,其他人不是傻子,沉默的點了點頭,他們沒有說話,等着李彪繼續說道:“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苦戰,從現在開始,所有弟兄全部提高戒備,隻要有不認識的人接近陣地,先放躺了再去問話。大家記住了,我們的任務很簡單,拖一個小時,拖到師長帶人來我們就安全了,如果敵人中有覺醒者,第三小隊的弟兄就跟我上,如果我們都死了,其他人就趕緊逃,不要逞匹夫之勇,留得青山在咱們大隊不怕沒柴燒。孫頭,我是敵人的眼中釘,他們如果動手,第一時間肯定會沖着我來,你不要過來幫忙,隻要守住弟兄們就行了。”
“李隊長,你會不會太悲觀了,加上你咱們有二十多個覺醒者,收拾千多隻喪屍都跟玩一樣,沒必要這麽小心吧。”
“問題是這次的敵人不是普通喪屍,你們要小心,發現敵人中有尖嘴猴腮的夜叉頭,不要戀戰趕緊向我靠攏,由我來對付他們,你們不是對手,沒必要白白送了性命。”
沒有見過變異人,但李彪清晰的記得傅宸跟他描述時那嚴肅的樣子,其他人沒見過變異人,甚至沒聽說過他們,見李彪說的認真,雖然也聽進去了,卻還有些不以爲然。
第三小隊的覺醒者已經習慣了和軍隊協同作戰,在傅宸和鄭傑的帶領下,突擊隊曆來都是戰無不勝的軍中勁旅,什麽時候怕過敵人了,哪怕是潮水一般的變異喪屍,殺起來也不過是多費點事而已。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這緊要關頭,士兵的多寡已經無足輕重,根據從傅宸那裏得到的情報,李彪很明白第五大隊的弟兄們缺的是什麽。
千軍易得一将難求,他們不缺普通士兵,缺的是能一錘定音的猛将,能正面抗衡變異人的頂級高手。
變異人絕對不會在正面對抗中出現,他們最擅長的是偷襲,亂軍叢中取上将首級,一擊而退才是他們最喜歡的打法。
士兵們各就各位,站在裝甲車頂望着面前茂密的叢林,收拾好心情,李彪在心裏默默的想着。
“宸子,希望你一切順利,我們也能平安回到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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