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壞事難免會心虛,雖然禍不是傅宸惹得,但作爲巴基的徒弟,傅宸還是感覺自己虧心的不行。
更加賣力的在樹頂間穿梭,傅宸竭盡所能的帶着部隊在莽莽叢林中前進,變異老鼠、變異野狗這些動物他們都遇到了,但在時刻戒備的部隊面前,這些不成氣候的變異生物隻是徒勞的螳臂當車,并沒有阻礙部隊分毫前進的速度。
夕陽西斜,站在樹頂望着太陽慢慢落到西連山後,傅宸終于結束了一天的奔波回到了宿營地。
在他的引導下,部隊雖然走了不少彎路,但前進速度卻奇迹般的沒有比預期落後,還有十七公裏山路,楚林已經在會議上宣布了明天傍晚到達一号倉庫的命令,形勢一片大好,士兵們摩拳擦掌的準備搬空倉庫,隻有傅宸,隐隐覺得有些不安。
“怎麽,看你的臉色不大好啊。”
從阿旺手中接過鐵釺,傅宸味同嚼蠟的吞咽着手中足有小臂長短的烤變異老鼠大腿,食不知味的說道:“我總覺得事情有些太順利了,變異人沒有騷擾,喪屍沒有出現,除了兩具詭異的屍體,部隊連像樣的敵人都沒碰到,這太不正常了。”
“這有什麽不正常的,你想想啊,咱們消滅了五萬喪屍,變異人肯定被吓破了膽,逃命都來不及怎麽會騷擾咱們。”
咀嚼着異香撲鼻的變異鼠肉,李彪揮舞着鐵釺含糊的說道:“至于喪屍,大哥,這裏可是變異森林,咱們有機械開路都走的艱難,那些喪屍怎麽會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出現。”
與大大咧咧的李彪不同,阿旺更信任傅宸的感覺,趕忙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麽辦?”
要說華夏人果真是世界上最敢吃的民族,看着面前熱熱鬧鬧張羅點火烤變異生物來吃的士兵們,傅宸心頭的不好預感絲毫沒有減退,有些擔憂的說道:“我也不知道,雖然隻是一種感覺,但我總覺得接下來會有事情發生,你們兩個小心一點,不管有什麽事千萬别離開部隊,明天就能到一号倉庫,等到運完糧食,我會建議師長盡快離開這裏,西連山的氣氛太怪了,你看我的胳膊,從進山開始就在長雞皮疙瘩,到現在都沒褪下去。”
或許傅宸天生就是個烏鴉嘴的命,他的話音剛落,哨兵們駐守的外圍陣地就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我擦,宸子你個烏鴉嘴!”
見傅宸甩下烤肉抄起砍刀就沖向了槍聲響起的地方,李彪急忙咽下嘴裏的烤肉,有些心疼的把鐵釺插在地上,這才緊跟着跑了過去。
“什麽情況?”
外圍的哨兵距離部隊中央并不算近,半道上,聞聲趕來的鄭傑出現在了傅宸的身邊,面沉入水的一同向火光閃爍的地方跑去。
“我也不知道,聽槍聲好像敵人不多。”
終于來到槍聲最密集的部隊外圍警戒區,才一進入陣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沖進了傅宸的鼻腔。
吞吐不定的照明火堆旁邊,十幾名士兵已經哀嚎着躺在了地上,數十根粗若兒臂的木質投槍穿透了他們的身體,死死地将他們釘在了地上,死透的士兵多是胸膛,頭部被擊中。而最慘的則是那些身受重傷卻還在勉力掙紮的傷員,眼睜睜的看着一根根投槍還在由叢林内飛出,他們卻沒有了閃躲的機會,隻能哀嚎着被射殺。
沖周圍昏暗的叢林不斷掃射,僅剩的三四名士兵呐喊着給自己打氣,襲擊發生的太突然了,前一分鍾還在一起吹牛打屁的戰友突然就橫死當場,眨眼間,二十人的小隊死的就剩他們幾個,可他們連敵人倒地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啊!
被樹汁塗成墨綠色的投槍飛來的角度很刁鑽,揮掌拍開兩根飛向自己的投槍,鄭傑奔跑中伸手抄起地上插着的一根擲向了它飛來的方向,壓抑的慘叫聲傳出,随着一聲重物落地的響聲,周圍樹林裏不斷有“沙沙”聲向重物落地的地方聚攏,傅宸見鄭傑有所斬獲,也顧不上救人,腳步加快沖向了火光照耀不到的樹林。
必須抓到活口!
才一進入漆黑的樹林,破空聲就罩住了傅宸前後左右所有能移動的位置,冷笑着反手揮刀,感知全開的傅宸就像背後長了眼睛,隻不過腳步虛晃了兩下,就輕而易舉的避開了所有長矛。
“快攔住他!”
驚慌失措的人類喊聲并沒有擋住傅宸前進的腳步,不管對手是不是人類,既然對方選擇了偷襲,那就必須承擔偷襲的後果。
黑夜并沒能擋住傅宸搜索的目光,漆黑的樹林中,一個掙紮着想要逃跑的身影出現在了傅宸眼中,腳下用力,蹂身撲出的傅宸就沖到了人影身後,左手死死抓住面前慘白的人影,用力一甩,這個大腿上插着投槍的襲擊者就劃着弧線飛向了火堆旁保護士兵的鄭傑腳邊。
“殺了他!”
見投槍射不到傅宸,黑暗中的襲擊者也憤怒了,這些穿着軍裝的惡魔全都該死,小鄒既然落到他們手上,除了死肯定沒有别的路子,隻有殺掉這個敢獨身一人追來的惡魔,才能替他報仇了!
出現了。
“你們是誰,爲什麽襲擊我們!”
微蹲下身體,傅宸冷靜的打量着面前晃動的人影,十四個隻圍住胯部和冷藏車内屍體一樣打扮的野人出現,他們或舉着投槍或張着雙手,如同看到有血汗深仇的死敵,一言不發的向傅宸撲來,看架勢,自己不死他們是絕不會罷休的。
不明白他們眼中爲何有刻骨的仇恨在燃燒,但坐以待斃不是傅宸的風格,既然對方不說話,那就打到他們說話爲止。
砍刀環過最先沖來野人的右手,切斷了對方的手筋,傅宸運起掌刀就向野人們的四肢招呼過去,攻擊手斷單一的野人或許在黑暗中很危險,但一旦顯露了身影,他們一切的反抗在傅宸面前都不過是個玩笑。
距離沖入森林不過用了一分鍾時間,當傅宸拖着兩個手腳筋具斷的野人重新走進火光籠罩的範圍時,聞聲趕來的士兵們正在緊張的救治着還有氣息的戰友,搭手幫忙搬運着傷兵。鄭傑看到傅宸出來,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他腳旁的野人已經氣息微弱,一截舌頭就掉在嘴邊,還沒等他問話,這個俘虜就先一步選擇了咬舌自盡,果斷的讓鄭傑都有些詫異。
“飛天上那會他就咬斷了舌頭,壓根就不打算投降。”
用腳撥愣了一下野人癱軟在地的身體,李彪張開胳膊冷聲對鄭傑說道:“殺了我們十二個弟兄,他想死可沒那麽容易。”
被傅宸拖回的兩個野人瞠目結舌的看着李彪将手按在了名叫小鄒的野人身上,隻見一陣綠光閃過,原本氣若遊絲的小鄒臉色就微微紅潤了起來,不等還在迷糊中的他回過神,鬓角添了一抹白發的李彪就狠狠跺在了他的膝蓋上。
膝蓋的軟骨碎成了渣,刺耳的哀号聲讓其餘兩個野人打了個哆嗦,随即看着用腳不斷碾壓小鄒斷裂膝蓋的李彪長大了嘴,驚恐之色溢于言表。
“你們這些該死的綠皮狗,要殺就殺,爲什麽還要折磨小鄒!”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綠皮狗?”
對兩個野人的怒罵聲置若罔聞,李彪腳下不斷用力,鞋底擰的小鄒碎裂的膝蓋軟骨“啧啧”作響,表情猙獰而又可怕的說道:“我們是綠皮狗,那你們是什麽?我不管你們是逃進樹林的幸存者,還是什麽新變異的狗屁玩意,十二個豁出命爲基地搶糧食殺喪屍的軍人不能白死,血債必須血償,就從我腳底下這個開始,今天你們都死定了。”
“死定了?哈哈哈,變成這副鬼樣子,被你們這些綠皮狗像蟑螂一樣屠殺,我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先殺我!我戚濤就是死了,下輩子變成喪屍也要殺光你們這些惡魔!”
感覺到自家兄弟的狀态有些不對,傅宸趕忙向李彪走去,還沒近身,就看到李彪的眼底全是淡灰色的斑點,淡灰色的能量早已蓋過了綠色的念力光澤,身體不自覺的抽動着,腳下力道不減,李彪狂笑就抽出了手槍沖視死如歸的戚濤吼道:“那我就先殺了你!”
“攔住他!”
不待李彪瞄準,發現情況有些不對的鄭傑就一腳踹飛了他手中的槍,被飛撲而來的傅宸按翻在地,面目癫狂的李彪厲聲嘶吼着:“放開我!宸子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這些該死的混蛋!”
“彪子你瘋了,快停下!”
死命按住李彪的胳膊,傅宸和阿旺對視一眼,都對李彪反抗時的巨力吃了一驚,他的力量怎麽會變得那麽大!
“哈哈,你們這些吃人肉的惡魔裝什麽犢子,綠皮狗,有種就把爺爺我吃到肚子裏,我就是死,也要讓你腸穿肚爛!”
吃人肉?
不管是叫嚣着支持李彪殺人報仇的士兵,還是上前幫忙想控制住他的士兵都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們聽到了什麽?吃人肉!?
一把抄起癱軟在地的戚濤,鄭傑還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再說一遍!”
“怎麽?敢做不敢認嗎?你們這些孬種!”
蒼白的皮膚浮起了一層不自然的紅色,明明已經被傅宸切斷了手筋,但戚濤的雙手卻揮舞着想去抓鄭傑,繃直了脖子,面頰的肌肉顫抖着,他聲嘶力竭的哭喊道:“你們這些畜生,你們打不過喪屍,我不怪你們,但你們爲什麽要對還活着的人下手!倉庫裏有那麽多吃的,你們爲什麽要吃人!爲什麽要折磨我們這些家破人亡的可憐人!我們都變成這樣了你們還不滿意嗎?殺吧,殺了我吧!”
絕望的哭喊聲壓過了傷員們低聲的痛呼,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嚎啕大哭的戚濤身上,他語氣中求死的意圖誰都聽的出來,随隊撤回倉庫的幸存者到底碰到了什麽?是什麽遭遇能讓一個七尺大漢哭的如此凄涼!
“老戚!不能哭,這些惡魔在看咱們笑話,别忘了那些王八蛋是怎麽折磨老黃的,天哪,你爲什麽不長眼,一道雷劈死這些畜生啊!”
明明自己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出眼角,表情扭曲的可以擠死爬過臉上的蟲子,但另一個野人仍撕心裂肺的咆哮着:“你們殺吧,要是嫌殺人不過瘾,就像倉庫裏的那些雜種一樣吃了我!老子早就不想活了!綠皮狗們,老子下輩子要是變成狼,一定要撕碎你們的喉嚨,要是變成蛇,第一個咬死你們!哪怕是變成狗,也要沾你們一身狂犬病!哈哈哈,囡囡不要怕,爸爸來陪你啦!”
聽到同伴的喊聲,戚濤不再嚎哭,而是毅然決然的夠着脖子向鄭傑的喉嚨咬去,他多想咬死面前這個一臉凄然的綠皮狗,就像那些畜生對待徐建峰女兒那樣,将鄭傑連皮帶肉活活撕碎!
頹然松手,戚濤的後背落在了厚厚的腐殖土上,茫然不知所措,手掌在顫抖,周身暗金色能量收縮不定,鄭傑萬萬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退守倉庫的士兵到底幹了什麽,他們幹了什麽!
猶如地獄中走出的閻王,楚林渾身散發着徹骨的冰寒,走到了戚濤身邊,慢慢的蹲下身子,他吐出的每個字都像是結了冰,一字一頓的說道:“告訴我,他們的數量。”
“兩百,最少還有兩百隻綠皮狗,他們不是人,他們都是吃過人肉的畜生,反抗他們的人都死了,一個不剩全部死了,我見過他們吃人的樣子,哈哈哈,他們都是野獸,是見人就吃的野獸!”
戚濤已經瘋了,在圍觀士兵的眼皮底下瘋了。
口水順着腮幫子淌下,雙目空洞的戚濤無神的看着頭頂閃爍着星星的夜空,表情似笑非笑,時而哀嚎,時而狂笑着的念叨着:“好多人死了,一個個的死了,嘻嘻,老王的腸子被他們洗幹淨,和着小石頭的肉做成了香腸,老段的個子高,被敲碎了腿骨,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骨髓被吸幹淨,琳琳多乖啊,卻被扒皮煮成了湯,我怎麽沒死,嗚嗚,我和其他人鑽下水道逃跑了,連自己的老婆都沒敢告訴,偷偷逃跑啦,哈哈!”
火堆還在燃燒,紅色的火光映紅了士兵們的眼珠,營地内一片死寂。
伸手敲在了戚濤頸側,抹上了戚濤即使昏迷也不願閉上的雙眼,楚林緩緩地直起了身子,全身骨骼“啪啪”作響,看着遠處黑暗的叢林,輕聲說道。
“傅宸帶隊,所部覺醒者全部出動,沿途留好标記,你們的任務很簡單,找到他們,抓住他們,殺光他們。”
松開李彪,緊緊的攥着砍刀,傅宸回頭看了看身後已經迅速集結的突擊隊覺醒者,默默地走進了黑暗中的森林。
将狙擊步槍靠在了樹邊,從身旁木頭人般的士兵手中抄過步槍上了膛,阿旺緊跟着離開,臨走時,還不忘踹翻了想要同去的李彪。
停止了掙紮,被阿旺踹翻的李彪雙目通紅,起身走到怒視自己的小鄒面前,他周身的淡灰色能量蕩然無存,隻有掌心的綠色念力在不斷激蕩。
“師長,我也去。”
虎目圓睜,鄭傑打橫抱起昏迷的戚濤,招呼剩餘的覺醒者将黑暗中哭聲一片,失去行動能力的幸存者們抱到李彪面前,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想親手宰了那幫畜生。”
“不用急。”
轉身走向指揮車,楚林所過之處的地面全部結上了厚厚的冰霜,語氣聽不出喜怒的說道:“召集所有士兵集合,我有幾句話要說,等說完了,全軍即刻出發,給我拿出吃奶的勁,明天中午之前趕到一号倉庫。”
全力發動能力,強忍着身體上的不适,李彪默默地伸手按在手腳筋俱斷的幸存者身上,一個被治好,另一就被擡來,頭發開始變白,皮膚開始皺褶,可他卻拒絕了身旁想要讓自己抽取能量的覺醒者們。
生命化作的綠色念力不斷流出,可李彪卻絲毫沒有吝啬,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麽會發狂,莫名其妙的狂躁之後是無盡的悔恨,而唯一的贖罪辦法,就是讓這些受傷的同胞恢複健康,隻有這樣,他才有勇氣去直視小鄒怨毒的目光。
高速穿行在漆黑的林間,在巴基的引導下,連傅宸在内的數十名覺醒者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看似平靜的隊伍中,一種叫做憤怒的情緒在醞釀,靜待着爆發時刻的來臨。
“小蟲子咱們做個交易,兩百條命,換我出手救你的兄弟。”
飛快的在樹梢間跳躍,不時搜索着方便通過的道路,看似平靜的面容下,傅宸心中已經被怒火填滿,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巴基的交易。
“全都是你的,告訴我,彪子的情況嚴重嗎?”
“你說呢。”
沒有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開玩笑,這次巴基的聲音很嚴肅。
“很嚴重,生命傳導和能量汲取雖然是兩種可以互補的能力,但他的念力平衡已經被打破,你有沒有發現,自從你們出發,他就沒停止過使用能量汲取。水滿則溢,他吸收了太多喪屍的負面能量,已經讓他的身體出現了排斥反應,如你所見,易怒、暴躁的症狀已經出現,如果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他的身體就會被吸收不了的負面能量同化成喪屍。”
“你要怎麽做?”
“把他體内的念力全部吸幹,讓他從頭開始,雖然短時間内他會形同廢人,但總比你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強。”
腳下粗若水桶的樹枝險些被踏斷,傅宸心緒激蕩之下難免用力重了一些,躍向十幾米外的另一顆大樹,緊張的說道:“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這就是唯一的辦法。”
“變異人還沒出現,彪子必須有自保能力,等回到基地再說吧,我可以答應你再多殺一些喪屍,但你必須保證他的安全!”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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