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傅宸居然不怕自己的目光,江海潮一挑眉毛,轉眼看到李彪的臉已經憋紅了,就興緻缺缺的沖金凱說道:“小凱回來吧,那小子已經完了。”
“切,軟腳蝦。”
聽到江海潮的話,沒再去看走過來的傅宸,金凱不屑的捋了捋長發,甩着手上的血珠就往回走。
“第一局我們赢,估計躺地上的那個已經廢了,光頭的小子,下一場到你,選個對手吧。”
“随便。”
蹲下身,緩緩扶起爛泥一樣的李彪,傅宸沒有多說什麽。
就像個被熊孩子扯爛的娃娃,此時的李彪,渾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塊好肉,嘴角不住的向外湧着血珠,他顫顫巍巍的舉起了左手,胸腔不住的起伏,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傅宸搖頭止住了。
“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終于掙脫了警備隊覺醒者的圍堵,心急火燎的狂奔而來,從傅宸手中接過李彪,阿旺瞪紅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替李彪檢查着傷口,而鍾濤,則鼓起了腮幫子,義憤填膺的沖傅宸小聲說道:“宸子你先撤,孫頭讓我把你們帶回去,雷子的車已經準備好了,你們一走,我們就跟他們拼了!”
臉上再無痛心之色,不知何時,傅宸已經面帶微笑,沖鍾濤搖了搖頭,他站直了身體,轉身就走向了江海潮。
“你回去告訴孫頭,就說不着急,等我打完這場再說。”
沒有言語,阿旺擡起李彪就往回走,而鍾濤則愣了下神,也快步追上了阿旺。
“宸子要發飙了。”
往回走的路上,阿旺有些魂不守舍。
和剛剛的表情一模一樣,嘴角的淺笑,看似波瀾不驚的眼神,他想起了傅宸覺醒那天的樣子。
舉手投足間,幾十隻喪屍灰飛煙滅,阿旺至今都沒忘記傅宸覺醒時那讓人血脈噴張的感覺,和那震人心魄的力量。
看似平靜的傅宸,終于,要爆發了嗎?
“你們自己挑個人吧。”
看似面帶微笑,可傅宸的内心卻正如阿旺所想,已經掀起了滔天的巨浪,連綿不絕的憤怒,正在沖擊他已經開始崩塌的理智大堤。
直視金凱的背影,傅宸,已經忍不住了。
受到隊友們夾道歡迎的金凱并不知道,他已經撕開了傅宸心頭最大的傷口,親眼看到朝夕相處的戰友被速度型喪屍一個個的撕碎,傅宸的覺醒,早已不止是求生信念的延續。
金凱不會知道,同伴對于傅宸來說已經是除了活下去外最重要執念,打心眼裏說,傅宸對軍方的好感全部來源于一連,而不是軍方那冠冕堂皇的守護者身份,軍方與警備隊之間的鬥争與他無關,是赢是輸他也并不在意,原本隻想和警備隊切磋一下的想法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隻因爲金凱從一開始,就抱着幹掉李彪的念頭。
既然如此,傅宸也沒什麽好想的了,他的心裏隻剩下了無邊的憤怒。
面對警備隊的覺醒者們,他,很想見見血。
“口氣這麽大,你也想被擡回去嗎?”
見到江海潮點頭,得到默許的警備隊衆人中就走出了一名身高兩米開外的壯漢,撮着牙花,壯漢伸出大手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傅宸的身高,再伸出手掌沖傅宸豎起了小拇指,最後才鄙夷的說道:“小子,就你這身材,一會被我撇折了可千萬别叫的太難聽。”
或許這個胸口挂着謝戰豪名牌的猛男自以爲已經穩操勝券,卻不知道真比起身體素質,他那一身腱子肉都根本不夠看,和注重打磨能力的尋常覺醒者相比,已經将硬、柔練至中級的傅宸,才是真正的身體素質之王!
沒有理睬對方,傅宸自顧自的在原地擺好了架勢,看似瘦弱的身體慢慢伸展,修煉硬和柔帶來的益處開始體現,他肩頭的斜方肌、腹部腹外斜肌和腿部肌肉群都在微微顫抖,時刻準備着爆發出其中驚人的力量,讓所有輕視他的人,嘗嘗念力的滋味。
右掌虛展成掌刀,想象右臂才是延伸出的刀柄,緩慢呼出肺中炙熱的空氣,傅宸體内的念力,正随着他意念的引導在四肢中四處遊弋,左手握成錘狀護住腹部,左臂微曲平齊耳側,傅宸看似滑稽的動作,卻是阿旺傳授的藏傳刀法中對敵開門的第一式。
在戰略上要蔑視敵人,在戰術上卻要重視敵人,雖有一鼓作氣沖上前去生撕了謝戰豪的心,但傅宸的身體卻不動如山,無數次的戰鬥已經教會了他,越是憤怒,就越必須沉得住氣。
這一戰,他隻能勝,不能敗!
“哎呦,看樣子是練家子啊?”
神情終于認真了一些,抖了抖渾身的腱子肉,謝戰豪微蹲身體雙手外伸護住兩翼,在空出的胸腹前呈圓弧狀環攏,蒲扇似的雙手推門狀伸展,也做好了準備。
這是摔跤手常用的起手式,對手練過摔跤。
眼神一凝,傅宸心裏瞬時就有了主意,視線盯準了謝戰豪的膝蓋,他腳底一震力,猛然前沖,驟然就拉開了戰鬥的序幕。
好快!他的覺醒能力是速度方面的嗎?
觀戰的江海潮心頭微微一動,他發現,傅宸起步時的速度竟與他不相上下,雖然他曆來不以速度快而聞名,但這速度,也不是尋常覺醒者可以媲美的。
光跑的快有個屁用!
同樣發現傅宸很快,但傅宸下山猛虎般的氣勢卻并沒吓到有恃無恐的謝戰豪,抱着遊戲的心态,他低吼一聲,也加速沖了過去。
“碰!”
兩人同時揮出的雙拳正正的碰撞了,頃刻便以接觸的地方爲圓心炸起了一層氣浪,氣流翻卷,轉瞬便蕩起了地上的浮塵,硬碰硬的對了一拳,二人止不住都往後面退了幾步,可出人意料的是,後退距離更遠的,反而是魁梧健壯的謝戰豪!
開什麽玩笑,這小子的拳頭和金凱一樣都是鐵做的嗎?
甩了甩酸痛的右拳,謝戰豪的臉沉了下來,雖然沒有使用能力,但他怎麽也無法相信,瘦弱的傅宸,憑什麽隻靠左拳,就能硬抗他勢大力沉的右拳,而且看傅宸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還根本沒什麽感覺。
與一臉戒備的謝戰豪不同,再次擡臂護身的傅宸反而要淡定許多,加持了硬的拳頭,縱然是以力量相對小一些的左手揮出,隻要謝戰豪的力量不超過他太多,就别想透過拳面上的念力硬殼碰到他的皮膚。
比誰拳頭硬,傅宸可不會怕了他!
“再來!”
話音未落,完全不給謝戰豪任何喘息的機會,傅宸再次高速撲上,右臂整個繃直,高舉起掌刀斜劈砍下,眼見傅宸沖來,還沒緩過勁的謝戰豪猛退一步,也動起了心思。
不敢硬碰傅宸閃爍着詭異銀光的右掌,但謝戰豪還有辦法,他的本事,可不隻是拳頭硬啊!
吃老本吧!
拿出當年在摔跤隊苦練出的本事,雙手似虎爪抓握,謝戰豪心思一定,就張開大手擒向了傅宸的手腕。
對方棄拳用掌并沒有打亂掌刀的前進路線,傅宸死死盯住謝戰豪抓來的手掌,左拳如盤蛇吐信欲出,隻待時機來臨轟出拳頭。
就要抓住了!
手指已經觸及到了傅宸的腕部皮膚,謝戰豪喜上眉梢。
機會來了!
沒理謝戰豪左手的抓擊和蓄勢待發意欲格擋的右臂,傅宸在自己手腕被對方納入掌心的瞬間猛地抽手,左拳,也順勢向前奮力擊出。
變數突生,引以爲豪的擒拿居然落空了,謝戰豪不明就裏,他明明已經捏住了傅宸的手腕,可指尖的觸感卻隻停留了不到一秒,原本在握的手腕就跟抹了油似得脫離了掌控,來不及驚異,傅宸的左拳就刁鑽的襲來,倉促鼓起右肩肌肉生受了一拳,神經剛剛傳來疼痛的信号,謝戰豪壯碩的身軀就被傅宸這迅猛的一拳打飛了四五米遠。
散去右掌的掌刀,抖去指尖上殘留的幾滴血珠,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傅宸就這麽冷漠的看着倒地的謝戰豪。
“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金凱驚呆了,看着倒地的謝戰豪,他後頸不由得浮起了一層薄汗,随即,他的心裏就隻剩下了羞怒,而他身旁,李彪之前提到過的長腿美女則驚恐的用手捂住了嘴,嘴裏嗚嗚的低聲驚歎。
這一切,隻因倒地的謝振豪,他的左掌已經廢了!
人的手掌有五根手指,每一根都有獨到的用處,其中最重要的當屬拇指,失去拇指,手掌的握力結構就會被破壞,所以末世前,很多沖突地區的反政府武裝會把政府軍保護區内的男性抓住,繼而砍下他們的拇指放走,失去拇指握收肌的控制,手掌殘廢的人便再也不能握緊刀槍,甚至連重物都擡不了。
而此時的謝戰豪,就承受着這樣的痛苦。
僅僅連着一絲皮肉,他的大拇指連帶小半個手掌的肌肉都被整齊的切斷了,即使他抱着手掌不住的慘嚎翻滾,也挽回不了左手殘廢這一既定的事實。
早先看到謝戰豪要金凱踩死李彪時,傅宸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廢了對方,李彪的手斷了,那麽警備隊的覺醒者也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手掌,是練習摔跤之人最重要的武器,而傅宸,就準備廢掉謝戰豪的手掌!
陷阱,早在對拳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在對拳探出敵我力量懸殊并不大後,傅宸就和金凱一樣給謝戰豪設下了陷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想抓手腕,傅宸就放開了讓謝戰豪抓,他就不信,謝戰豪還能抓住他運起了柔的手腕。
正如傅宸所料,謝戰豪抓不住他的手腕,也擋不住他的掌刀,所以謝戰豪的手掌,從一開始就注定要被砍成兩半!
“還有右手,咱們繼續,一臉洞的那個,先别着急,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巴基的誇贊和謝戰豪的慘狀并不能撲滅傅宸心頭的戾氣,他隻知道,他還沒打夠,他想見的血還不夠多。
“我要你死!金凱,一起上!殺了他!”
橫飛的唾液傷不到人,狼狽爬起的謝戰豪高舉起右手,咆哮着沖向了傅宸,而他的身後,騷動的警備隊中也有一人高速竄出,筆直沖向了冷眼直視謝戰豪的傅宸。
來人正是惱羞成怒的金凱。
跟警備隊内近半數的覺醒者一樣,霸道慣了的金凱什麽時候遇到過這種羞辱,仗力欺人這種事,向來隻有他能幹,在他看來,無名小卒一樣的傅宸居然敢當他的面玩貓戲老鼠的把戲,擺明了就是在打他的臉,這仇要不是報,以後他鐵拳金凱還怎麽在基地裏混。
被人用同樣的手法打臉,這口氣金凱怎麽可能咽的下去!
謝戰豪已經沖到了傅宸面前。
震蕩波謝戰豪,這個名字在基地裏也是響當當的,隻要被他大手抓住的敵人,無不會落個筋斷骨碎的下場,靠着練了十幾年的摔跤功夫,和覺醒後獲得的震蕩能力,除了風暴突擊隊和警備隊排名靠前的幾名隊長,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在基地中橫着走,可沒想到,今天他卻碰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傅宸,力量比他大,速度比尋常覺醒者都快,還會那詭異的手刀,謝戰豪怎麽也想不到,看似瘦弱的傅宸,居然有本事一交手就砍斷他的手掌!
這讓他如何能忍!
臉已憋得通紅,放聲怒吼,左掌殘廢的謝戰豪哪還管不能殺人的命令,他高舉起的右掌已經覆滿了鐵灰色的能量,也不等金凱和他彙合,謝戰豪揮掌就砸向了靜立與銀色霧氣中的傅宸。
心裏恨極,謝戰豪掌心的能量也随他的怒吼開始呼吸似的收縮,他的大手已經砸進了銀色的霧氣之中。
隻要碰到就行!
獰笑着如戰斧般劈下手掌,謝戰豪仿佛聽到了傅宸顱骨碎裂的聲音。
“咔嚓!”
如他所願,骨肉分離,血肉橫飛。
狂奔而出的金凱還來不及沖到謝戰豪身邊,就聽到一聲砍刀剁肉般的聲音,緊接着,他對面的士兵們就爆起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呐喊。
慌亂的停下腳步,金凱有些茫然無措,他看到了一條高高飛起的胳膊,那條胳膊他看着眼熟,而他更眼熟的謝戰豪,此時卻轟然倒地,而謝戰豪的右肩邊上,再沒有了胳膊的蹤影!
“老謝!”
謝戰豪倒下了,露出了被他遮住的傅宸,體外翻騰着銀色的霧氣,一滴滴血珠,正懸停在傅宸的四周,看起來像極了地獄中走出的惡鬼,懸停的血珠紛紛落地,而散去了裹的傅宸,也一步步的走向了金凱。
感覺自己有些腿軟,金凱剛想轉身逃跑,他就見傅宸冰冷的目光已經鎖定了他,那隻閃爍着銀光的右掌,正筆直的指着他的面門,而他的耳朵,也在同時捕捉到了傅宸有如九幽冰泉般徹骨的聲音。
“該你了。”
“阿凱快逃!”
江海潮的喝聲如同晴天霹靂當頭劈下。
來不及了!
金凱驚慌的瞪大了眼睛,不過一眨眼,之前還在七八米外的傅宸就沖到了他面前不足三米的地方,渾身汗毛直立,隻感覺自己是被猛獸盯死的獵物,金凱害怕了,他猛然将體内的能量全部灌入了雙臂上卡着的金屬環,金屬環霎時爆發出了耀眼的金屬光芒,高擡雙臂,交叉護在身前,金凱才将身體縮入金屬化的雙臂後,就感覺一陣疾風掃過了他的手臂。
緊接着,他就聽到了那跗骨之蛆一般可怕的聲音。
“抓到你了。”
腦袋猛地被向後一拽,頭發蹦蹦斷個不停,紮成馬尾的頭發被死死拽住,痛徹心扉的感覺由頭頂開始向下蔓延,等金凱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他整個人已經後仰倒下,腦袋下好像墊着什麽,感覺自己的後背懸空,茫然瞪眼,金凱才看清了面前的那個人影。
拽住他頭發的,正是傅宸。
頭皮上酥麻刺痛的感覺讓他心頭冰涼,怵目驚心已經不能用來形容金凱此刻的心情,驚駭萬分的金凱甚至來不及借助臉上的金屬物品發動能力,一個越來越清晰的銀色拳頭,就占據了他的全部視線。
“碰!碰!碰!碰!”
每一聲都似雲中悶雷,心髒,都仿佛在随着悶響不停跳動,驚心駭矚的江海潮忘記了倒在一邊的謝戰豪,警備隊的衆人呆若木雞,士兵們垂下了高舉的槍口,鴉雀無聲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跪蹲在地,傅宸的神情無比專注,他蹲着的左腿上,正正架着金凱的脖子,左手向下,死死拽住滿手長發,低頭直視金凱駭然瞪大的雙眼,從側面來去,傅宸就像個最完美的情人,正将愛人的脖子架在自己腿上,低頭觀察着什麽,可他不斷下砸的拳頭,卻敲擊出了這世界上最勁爆的鼓聲。
以拳爲錘!以皮肉爲鼓!
好似有人在耳邊将重金屬搖滾的鼓聲開到了最大,傅宸才砸下第一拳,還想徒勞掙紮的金凱就被迫放棄了抵抗,他金屬化的皮膚擋不住透骨而入的力道,腦袋裏仿佛開起了音樂會,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響徹大腦。
金凱暈過去了。
可傅宸下砸拳頭的頻率卻絲毫不變,即便金凱已經昏迷,他呢喃而出的報數聲,都未曾間斷過。
“七、八、”
那報數的聲音,好似惡魔的冷笑,無常手中催命的鳴鑼,清晰的,在萬籁俱寂的居民樓間回蕩。
“别着急暈,這才剛剛開始,四十七拳,你一共打了我兄弟四十七拳,我不貪心,夠數就行。”
鍾濤哆哆嗦嗦的掏出了煙,卻怎麽也點不上火,蹲在車頂,二灰不住的抹着眼睛,可依舊淚眼婆娑,孫文攥緊了拳頭,眼睛直勾勾的凝望着傅宸的背影,片刻也舍不得離開。
被阿旺攙扶着直起了上半身,李彪眼中的淚水決堤般湧出,铮铮鐵骨的他,即使被打斷了胳膊都沒吭過一聲,可此時,他卻哭的像一個脆弱的孩子。
傅宸還在報數。
“二十八!二十九!”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低聲應和,與不知所措的警備隊覺醒者們相比,士兵們滿腔的熱血開始燃燒,頭皮發麻,胸腔就快禁锢不住幾欲跳出嗓子眼的心髒,報數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連成一片,響徹雲霄!
蹲在地上認認真真的揮拳,傅宸耳聽越來越響的報數聲,嘴角微微帶笑,手頭的活計,卻絲毫沒有停頓。
他,還沒揍夠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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