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明亮雪白的房間,柔和的白色光芒從每一個角落傳出,将整個房間照的越發潔白。
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地面,雪白的天花闆,這裏的一切都是由雪一般的顔色組成的,空曠的房間裏本該整潔幹淨,此刻卻很煞風景的躺了一個渾身鮮血的男人,看上去,這個人就像死了一樣,靜靜的趴在地闆上,沒有任何的氣息。
那動作别扭,身體僵硬正處在昏迷中的男人,正是之前摔斷了胳膊,還在雜物間裏靜靜等死的傅宸。
隻不過和在雜物間時相比,傅宸此時的狀态卻十分詭異,刺穿手臂的臂骨仍暴露在外,隻是他被臂骨切斷的血管内,卻再沒有哪怕一滴鮮血流出。
時間仿佛都凝固了,在這間詭異的房間裏,除了那好似亘古不變的柔和白光,就剩下還在昏迷,渾然不知外物的傅宸了。
“嗚嗚嗚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死寂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不知怎的,房間雪白的天花闆突然裂開了一個圓形的黑洞,緊接着,一個足球大小圓滾滾的黑色球體突然出現在了縫隙的另一頭,并以自由落體的姿态順着黑洞掉入了房間之中,彈跳了幾下,最後滴溜溜的滾到了房間一角,緩緩的停了下來。
“我這是在哪?”
聲音好似兩塊來回摩擦的粗糙金屬,伴随着一聲輕咦,方才落地沒多久的黑球就炸起了一片銀色霧氣,就像小孩子丢在地上的摔炮,霧氣來的快,消失的卻并不算慢,直到銀色霧氣将房間一角完全籠罩,那個神秘的聲音才再次出現,有些迷糊的自言自語道:“我來這裏幹什麽?讓我想想,我到底是誰?”
看不透的銀色霧氣内,神秘人也明顯是在困惑,聲音停頓了片刻,就在雪白的房間再次陷入死寂的那一刻,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突然由銀色的霧氣中刺出,在房間内肆意的回響起來。
“不!爲什麽會這樣!”
神秘人一定非常痛苦,吼聲在房間内來回激蕩,巨大的回聲足以震聾一般人的耳朵,可早就趴在房間内的傅宸卻沒有絲毫的反映。
他完全沒有任何清醒過來的迹象!
這詭異的房間内,除了放聲咆哮的神秘人和他置身的那團銀色霧氣,沒有任何東西發生了改變。
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緩了緩神,神秘人的咆哮聲戛然而止,好像是發現了房間的詭異之處,又或是感覺到自己并不是房間内的唯一生物,神秘人閉上了嘴,遠遠打量了一下昏迷中的傅宸,可這一眼,卻讓原本暴躁無比的神秘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好似猛然想起了什麽,不過眨眼功夫,神秘人突然朗聲大笑,笑聲中的情緒十分複雜,有詫異,有懷念,更有溢于言表的開心!
隻是那足以讓任何人在瞬間長出一身雞皮疙瘩的聲音,未免太過毛骨悚然了一些。
“嘿嘿,原來如此,我都想起來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随着笑聲隐退,一直隐藏在銀色霧氣中的神秘人終于走了出來。
“從現在起,我就是巴基了。”
一邊走出籠罩自己的銀色霧氣,一邊不斷打量着自己的新身體,自稱巴基的神秘人終于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走出霧氣後的巴基完全就是個用破爛布頭七拼八湊起來的怪物。
“這拉風造型,臭丫頭,你的審美真的已經沒救了。”
不怪巴基會自嘲,他現在的造型,着實是讓人無法恭維。
腦袋就像個反扣的鐵鍋。豎在頭頂,等腰三角形的耳朵下赫然是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配以烈焰紅唇般的血盆大口,縱使抽象畫派的頂尖大師再生,也難以塑造出這樣一幅慘絕人寰的面孔。
再往下看,完全沒有脖子的概念,那渾圓的身體,那細若牙簽般的四肢,巴基的身體就像對稱戳了四根牙簽的肉丸子。也不知道塑造這具身體的人到底是怎麽想的,除了這些,巴基口中的臭丫頭還自作主張的給他裹了一身的五彩布條,長長的布條無風自動,觸手般漂浮在巴基的四周,配合上腳底那雙破破爛爛,足有他腦袋那麽大的破爛皮靴,直讓剛才還興奮不已的巴基氣不打一處來,抖動着面條般柔軟的四肢,無奈的長歎了一口悶氣。
“也罷,我還有什麽可不滿的呢。”
仿佛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麽,造型滑稽的巴基搖了搖頭,将腦中紛雜的念頭全部抛棄,隔了半晌,他才重新振作起來,若有所思的走到了傅宸身邊,打量了片刻,才臉色複雜的盤起了腿,施施然坐了下來。
“你啊,還真是讓人不省心那。”
就像在和老友叙舊,将小小的拳頭放在傅宸骨肉分離的左臂上,巴基歪了歪頭,突然邪笑一聲,也就邪笑浮上嘴角的同時,一抹漆黑如墨的能量便驟然出現,迅猛如燎原之火,瞬間就将巴基小小的拳頭裹了個嚴實。
晃了晃拳頭,巴基啧啧的撇了撇嘴,竟然視拳面隐隐躍動,好似有生命在其中翻湧的黑色能量如無物,瞅了傅宸的傷口一眼,他拳頭上的黑色能量即刻就消失了三成還多,僅剩的能量不過桂圓大小,估摸着差不多夠用了,巴基也不拖沓,心念一動,他拳頭上跳躍着的黑色能量就化作數道黑光,一股腦鑽進了傅宸的左臂。
不過四道小指粗細,小臂長短的黑光,居然在鑽入傅宸左臂的那一瞬間湛出了耀眼的黑色光華!
就像有隻透明的小手在操控一切,傅宸斷裂的血管、神經飛也似的連接上了,翻卷外露的肌肉霎時便開始增生,你追我趕的合在了一起,而那仍刺出皮膚的骨頭,則生生被黑色的能量壓回了體内,不過一轉眼,就嚴絲合縫的接上了另外半截斷骨。
不過數秒光景,傅宸左臂的傷口便恢複如初,而還在他皮膚下熠熠閃爍的黑光卻不願善罷甘休,分兵數路,直奔傅宸身上的其他傷口而去。
“這下就差不多了。”
扭了扭胳膊,巴基樂呵呵的抽回了手,看着身着血衣卻再無半點傷痕的傅宸嘿嘿一笑,兩隻小饅頭似得拳頭就狠狠的怼在了一起。
“叮”
由巴基雙拳碰撞的地方響起,清脆悅耳的響聲瞬間回蕩在空曠的房間之内,就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傅宸原本僵硬别扭,如被冰凍住的身體順勢一軟,就在巴基的眼皮子底下,爛泥般癱在了地上。
“嗯,該辦正事了。”
眼見傅宸趴在地上的身體已經開始微微顫動,巴基迅速從地上爬起,拍了拍手,随後将雙拳捂在自己臉上就是一陣猛搓。
“嘿嘿嘿嘿。”
捂在眼睛上的雙拳還沒挪開,一陣沁人心脾的刺耳笑聲,就搶先由巴基那張已經咧開的血盆大口中鑽了出來。
笑聲如瘋似癫,伴随這神經質的笑聲,巴基原本平靜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一股陰寒至極的氣息瞬間湧出,将原本造型就十分詭異的他襯托的更加猙獰。
此時的巴基,完全就像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巴基巴基,嘎嘎嘎嘎嘎,我是主人最忠實的管家,無所不能的巴基大爺!”
“該死的小蟲子,脆弱的小臭蟲,現在起,該本大爺好好給你上上課了!”
刺眼的黑光乍起,渾身包裹在黑漆漆的能量之中,身體懸空,面目猙獰的巴基嘎嘎一笑,眼底閃爍着精神病人般的癫狂,用漠視蝼蟻一樣的眼神,死死盯住面前就快轉醒的傅宸。
他動了。
“起床啦!”
臉上帶着殘忍的獰笑,巴基的右腳如出欄猛虎,連帶腳上的爛皮鞋也發出了呼呼風聲,正正的踢在了傅宸的鼻子上!
“啊啊啊啊!!”
迷迷糊糊的剛要轉醒,趴在冰涼的地闆上,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傅宸才依稀聽到巴基刺耳的尖笑聲,一陣鑽心的疼痛,就将他的意識徹底從中朦胧拉了回來。
這一下可真夠狠的!
和所有突然遇襲之人的反映一樣,火辣辣的劇痛才從鼻尖傳入大腦,身體就條件反射的猛然蜷縮起來,鼻血眼淚洪水般流了一臉,沒等蒙圈的傅宸搞明白自己的處境,那刺耳的尖笑聲便再次響起,将他的耳膜震得生疼。
“垃圾!廢物!該死的臭蟲!”
疼的在地上不斷的扭動,哪顧得上去看叉腰狂笑的巴基,在這時刻,傅宸的腦子裏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這是那裏?什麽聲音?我不是還在封閉的檔案室裏嗎?鼻尖鑽心的疼痛讓傅宸根本理不清思緒,陣陣湧出的鮮血阻塞了鼻腔,直讓傅宸連呼吸都越發艱難!
眼看傅宸根本沒有搭理自己,巴基卻沒有接着再踢,他隻是雙手叉腰,冷冷看着想要掙紮起身的傅宸,嘴角帶着一絲壞笑,神經質的繼續尖叫道:“巴基讨厭該死的臭蟲!巴基要讓臭蟲知道巴基的厲害!哈哈哈”
右手緊緊捏住鼻子,左手下意識的抹去眼睛裏的淚水,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體,血塊黏在眼睛上,刺激的傅宸很難睜開眼睛,透過模糊的視線,他隻能勉強看到自己面前好像有一個彩色的肉球,而這個肉球,也正在咋咋嗚嗚的喊叫着什麽,可惜耳朵嗡嗡作響,就像耳旁飛滿了蜜蜂,傅宸壓根聽不清巴基到底是在吼些什麽。
“臭蟲,本大爺命令你趕緊趴下!如果你趴在地上向英俊的巴基大人求饒,說不定本大爺會原諒你剛剛的無禮,快,臭蟲!快向巴基大爺祈求寬恕吧!!”
也不知巴基是演戲演上瘾了,還是他原本就是這樣的呱噪,身上的陰寒氣息越來越濃,仿佛傅宸清醒前的巴基已經不複存在,此時的巴基已經瘋魔了,不再叉腰,而是揮舞起雙臂,宛若唐僧附體般大聲沖搖晃腦袋的傅宸吼道:“這個要求已經很仁慈了!該死的臭蟲,我可是主人麾下最善良的巴基大爺,快趴下來向我求饒!”
根本就是在一個人自HIGH,巴基吼着,跳着,一心隻想讓傅宸趴在他的面前祈求寬恕,可反觀傅宸,根本就聽不清他在喊些什麽。
揉了揉嗡嗡作響的耳朵,隻能感覺到眼前的事物都仿佛過山車般忽上忽下,強忍眼球被鮮血附着的刺痛感,傅宸瞪大了沾滿鮮血的眼睛,可不管他怎麽看,看什麽,眼前的景物都像被籠罩在了紅色的幕布之中,根本看不清楚。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爲什麽會在這裏!
滿腦子隻有這個念頭,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傅宸踉踉跄跄的向後退了一步,雖然耳朵仍在嗡嗡作響,但下意識的,傅宸卻沒有靠近吵嚷的巴基,而是慢慢的轉過了身,想找個安靜些的地方,等眼睛恢複,理清楚思路,再去尋找那噪聲的源頭。
傅宸想找個安靜地方,可他不知道,他背身離開的動作,徹底激怒了性情大變的巴基。
“啊啊啊,該死的臭蟲!該死的垃圾!你居然感無視偉大的巴基大人!”
看到傅宸揉着腦袋晃晃悠悠的向牆邊走去,被傅宸無視的巴基當真感覺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就要被氣炸了,怒不可遏的咆哮了一聲,巴基眼底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他邁着兩條小腿急沖而上,接着就是一記完全不符合他身材的淩空飛腿,狠狠的踹在了傅宸的屁股上。
“啊!!”
伸出雙手向前摸着走的傅宸哪會料到這個,被巴基狠狠踹中,傅宸隻來的及慘叫一聲,就推金山倒玉柱般摔倒在了光滑的地闆上,被巨大的力道推着向前滑出去了好幾米遠。
一踹之後還不過瘾,穩穩的向後飄落,巴基顯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傅宸,隻見他的小腿幾乎踩出了殘影,高高躍起,一記潇灑至極的白鶴晾翅,在空中連續翻了好幾個圈後,才正正落在了傅宸的面前。
臉皮被地闆蹭的生疼,受襲後自然流出的淚水洗去了眼睛内的鮮血,感覺自己的視線恢複了一些,傅宸狼狽的趴在地上,聽到面前的地面傳來了一聲輕響,這才懵懂的擡起了頭。
“這是什麽玩意?”
訝然失聲,有些失焦的眼睛沒法看清巴基衣服上的細節,可傅宸還是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想抓住面前那個不斷晃悠的彩色圓球。
平穩落地的巴基怎麽會被傅宸抓住,抱着雙手,緩步退到傅宸雙手抓不到的地方,他冷冷一笑,随後瘋瘋癫癫的扭了扭腰,得意至極的笑道:“該死的家夥,作爲主人最忠實管家,本大爺豈會被你這個廢物抓到,哇咔咔咔咔。”
使勁眨了眨眼,将眼角最後一絲鮮血擠出,眼神緩緩聚焦,直到這時,傅宸才徹底看清了面前正得瑟個不停的巴基。
“什麽鬼!”
這到底是什麽玩意!
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在看清巴基的一瞬間,傅宸就被面前這個一尺來高的彩色肉球驚到了,下意識的一巴掌拍出,可他的手掌卻根本沒拍到任何東西!
“廢物!”
一聲悶喝,傅宸的巴掌拍空了,定神一看,傅宸背後的汗毛瞬間乍起。
他的面前哪還有巴基的影子!
“都說過多少次了,你這個廢物居然還有膽子掙紮!”
聲音近在耳邊,傅宸的腦袋才剛聞聲一昂,一個在視線内越來越清晰的小小拳頭,就閃電般揍到了他的頭頂上。
“碰!”
如同被重錘掄砸,被巴基一拳打中,傅宸的脖子根本繃不住昂起的腦袋,額頭狠狠地磕在了地上,一拳、一磕,雙重傷害下傅宸哪還有反擊的力氣,抱着痛徹心扉的腦袋,他的慘叫聲還沒出口,就被巴基冷冷的聲音打斷了。
“果然是最低級的生物,該死的臭蟲,如果你再掙紮,本大爺可就不客氣了。”
急忙閉嘴,顫抖的雙手滑下額頭,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傅宸的心裏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看着冷眼直視自己的巴基,他顫聲問道:“你,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爲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我自然是最最尊貴的巴基大爺了,該死的小臭蟲。”
擊出一拳後再次落地的巴基聞聲扭頭,腦袋轉過一百八十度後直視傅宸的眼睛,見傅宸老老實實的捂住了的嘴,也沒打算再次反抗,他才腦袋不動,身體也跟轉了一百八十度,直面傅宸,如同踩着透明的台階,慢慢走到了與傅宸視線齊平的高度。
看到踩在虛空中的巴基與自己近在咫尺,傅宸捂住嘴唇的雙手閃電般伸出!
機會來了!
哪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泥人也有三分火氣,被莫名其妙的暴揍過後,傅宸怎麽可能咽下這口惡氣。
他要抓住眼前的肉球,把巴基狠狠的揍上一頓!
眼見就能抓住巴基的身體了,可傅宸的手,卻再也沒機會往前伸了。
他看到了巴基的眼神。
戲谑,且飽含殺意。
“縛。”
一聲冷哼,一抹銀色的光芒,徹底擊碎了傅宸徒勞無功的抵抗。
“嘛,本大爺真是受夠了。”
伴随着巴基冷酷的聲音,一記鐵拳狠狠揍在了傅宸的面頰上。雙手被一條銀色的光線死死箍住,眼睜睜的看到巴基再次揮出一拳,強忍劇痛不願慘叫,腦袋絕望的歪朝了一邊,傅宸的心裏隻剩下了徹骨的冰涼。
“怎麽?放棄掙紮了?”
不停歇的又擊出數拳,幾乎把放棄抵抗的傅宸揍成了豬頭,看着傅宸無力的趴在地上,瘋瘋癫癫的巴基這才收手,冷聲說道:“剛剛本大爺的心情很好,但是你這隻卑微的蟲子已經徹底把本大爺惹火了,現在,本大爺最後再說一次,站在你面前的,是整個空間最偉大之人的首席管家,巴基大爺。本大爺不僅可以随便将你搓圓捏扁,也是唯一能讓你在這個蠻荒星球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你想死,本大爺現在就可以成全你,讓你和你那些到處亂爬的同類一樣,變成隻知道獵殺進食的渣滓活屍!”
“現在”
巴基輕蔑一笑,周身氣勢再次改變,在傅宸的視線中,原本瘋癫好似神經病一樣的巴基不見了,盤腿飄在空中,臉上帶着冷笑,此時的巴基就像隻嗜血無比的饑餓猛獸,渾身散發着讓人膽寒的戾氣,綠豆大小的眼睛底下滿是兇殘的意味,冷酷無比的看着傅宸說道:“爲你的幸運而歡呼吧,該死的臭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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