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省是華夏共和國與西南地區其餘國家的交界省,由于交通位置的不便利,省會春城相較于其餘省份的省會難免的多了一絲寒酸氣,相比于那些人口動辄上千萬的一線城市,春城僅僅六百萬的常住人口顯然落了不止一個檔次,而對地處偏僻的大學城來說,龐大的占地面積和僅僅數十萬的人口顯然對得起地廣人稀的說法。
就拿傅宸所在的春城大學來說,四五年前,春城大學就早早在大學城内圈下了一大塊地建起了學校的第二個校區。在傅宸的印象中,平日裏學校附近總是見不到人,不是因爲學生少,而是因爲春城大學實在是太偏僻了,學生們想去學校食堂外的地方吃點東西都要走個十幾二十分鍾,加之大學城最初就是以新城區定位的,配套的娛樂設施相比于主城區要少很多,因爲交通極其便利,這也導緻即便是最熱鬧的上下班時間,大學城裏的學生也很難看到堵車的情況。
可是現在呢?看着道路中間密密麻麻的各式汽車殘骸,傅宸艱難的前行着,也幸虧沒有開車,不然的話,他隻會在這條擁堵的道路上寸步難行。
密布的烏雲将皎白的月色扼殺在了自己的懷抱中,夜色漆黑,小小的手電筒已經難以應對複雜的路況,腳尖不時踢到橫卧在地的屍體,傅宸越來越不安了。
借助手中電筒微弱的燈光,傅宸看清了前面的路況,距離出發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可這糟糕的路況讓他根本沒法快速前進,不敢去走更加昏暗的小街小巷,傅宸想要前往軍區,還真就隻能沿着大路繼續往前走了。
“全大學城的車都開這來了麽?”
看到所有汽車的車頭都是沖着軍區去的,傅宸對自己定下的計劃也難免有了一絲懷疑。
這麽多人都在往軍區走,自己這樣摸黑過去真的合适嗎?如果連軍區也淪陷了,我這樣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麽?
苦惱的停了下來,傅宸手中的電筒也在同時耗盡了最後一絲電量,忽閃了兩下就徹底暗了下來,翻了翻背包,裏面僅剩下最後兩隻手電筒,估摸着這樣走根本撐不到天亮,傅宸沒工夫埋怨自己的粗心,隻得挑出一隻手電筒按亮,四處尋找起可以代步,還能幫他照亮前路的交通工具。
好在路上的汽車雖多,卻也不是沒有可以發動的摩托車,從路旁扶起一輛末端裝着備用油箱的鈴木摩托,扭下仍插在車上的鑰匙,傅宸打開油箱看了看,發現裏面的存油足夠他開到軍區去了,便将身上的背包拴在了車後座上,随即打開摩托車上的大燈,啓動摩托碾上了汽車較少一些的人行道,見縫插針的騎向了軍區所在的方向。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可傅宸的前進速度卻依舊沒有快上多少。
沖上人行道的車太多了!
一輛輛廢棄的汽車将道路堵了個滿當,也讓傅宸的心情跌倒了谷底,扶着摩托車的把手,傅宸小心翼翼的尋找着可以通過的路面。他的面前,綿延遠去的人行道就仿佛是山間的羊腸小道,彎彎繞繞的向前延伸着,即便摩托車的車燈再亮,也沒法讓傅宸看清更遠處的景象。
入目盡是荒蕪,呼吸間那股腐肉的臭味不斷往鼻子裏鑽。路越來越難走了,不可避免的,傅宸的心情也越來越差。
一路上見不到任何活人,整個大學城區就像是一片人去樓空的死城,四周夜空中除了詭異的風聲,就隻剩下了墓地一般的死寂。
到底什麽時候才是頭啊!
心煩意亂中宸也沒有心情繼續騎車了,狹窄的道路讓摩托車很難加快速度,而傅宸在行進中四處觀察的目光,也讓他發現了許多令他感覺到奇怪的事情。
爲什麽這些車子裏都看不到完整的屍體,要說車裏的人是臨時逃命,爲什麽他們連物資都沒有來得及帶走?
眼見前方的道路更加狹窄,傅宸有些氣悶的下了車,準備推着摩托前進一段距離,可無巧不成書,也就在他準備推車的時候,一輛橫在人行道中央的汽車徹底堵死了他前進的道路。
那是一輛擋風玻璃沖外碎裂的奧迪轎車。
從側面看去,奧迪轎車的車輪沒有變形,傅宸會開車,知道隻要司機沒有拉上手刹,他完全可以把這輛攔路的汽車推開,不需要多,隻要半米的空間就夠摩托車通過了。
把摩托車停好,掏出應急用的手電筒,将車燈對準前方的奧迪,傅宸拔出肋邊的匕首向前慢慢走去。不容他不小心,天知道奧迪車漆黑的後排座位裏有什麽,小心總是沒有錯的。
踏着地上澀澀的血斑,三米的距離轉瞬即至。
打着電筒,傅宸徹底愣在了奧迪車邊,雖然這些日子看見的屍體已經多不可數,可透過深褐色的車窗玻璃,車内的景象卻讓傅宸徹底懵了,仿佛一顆炸彈在腦海中爆炸,這幾天來的猜測終于有了答案,胃部的抽搐以及嘴裏分泌出的唾液讓傅宸想吐的沖動越來越強烈,可是相比于這個,車内的景象才是讓他最在意的!
隻見這輛撞上電線杆的奧迪車車頭隻是微微變形,車子的主人趴倒在方向盤上,黑色的血液自他背對傅宸的額前蔓延至腳下的坐墊。按理說這樣的死法很容易解釋,車主來不及刹車,一頭撞死在了方向盤上,可車子的氣囊都沒彈出,這充分說明車子撞的并不厲害,怎麽車主就這麽死了呢?
問題就在于車主不是被撞死的啊!
人類上半身的骨骼都是由脊椎骨支撐起來的,S型的脊椎骨外側延伸出肋骨,再包裹上肌肉和皮膚脂肪,形成人類的胸腔結構,可眼前這位的死法足以颠覆這一理論,被折斷的脊椎骨呈L型刺穿後背,除了脊椎骨上還粘連着絲絲縷縷的暗紅色肌肉碎塊,車主自腰部至背部的肌肉已經完全消失了。從傅宸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車主腳下的墊子已經被他黑色的血液沁透,上半身的脊椎骨刺透了後背,而他腰部附近的脊椎骨,則将他的肚皮頂出了一個大大的窟窿,他的肋骨就像被大錘掄過般碎了個七七八八,腹腔内的髒器已經所剩無幾,不是因爲流到了墊子上,而是因爲它們和那些碎裂的肋骨都集中在了車子的後座上,一堆堆已經看不出組成部分的碎爛肉塊四處灑落,漆黑的血液和綠色的不知名粘稠物混合了幹涸的黃色腐水将整輛車的内部染成了彩色的煉獄,肥碩的蛆蟲在一堆堆腐肉間進進出出,拼命的養肥着自己。
不僅如此,空無一物的後座還延伸出一條黑色的血痕,血痕自後座拖曳至前擋風玻璃,碎裂的擋風玻璃上,一道黑色的血痕劃過車前蓋,最終在地面着陸,扭曲着向遠處蔓延直至消失。
這樣的景象讓傅宸再也抑制不住胃部的抽搐感,緊緊地捂着鼻子,傅宸好想讓自己忘掉那可怕的味道,可是他的嗓子止不住的幹嘔,最終,傅宸的意識失守,劇烈的嘔吐讓傅宸感覺天地都在旋轉,強烈的眩暈感讓他的身體無意識的劇烈痙攣,以至于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倒退着離開了轎車。
相比于那個驟然萌生的想法,這一切都不算什麽了,現在傅宸滿腦子都隻剩下一個想法,一個讓他覺得可怕,甚至絕望的想法。
“生化危機嗎?不可能,怎麽可能會這樣,不可能的。”
聲音止不住的顫抖,傅宸雙目呆滞的念叨着,身體踉跄着向身後坐倒,渾身力氣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時間,他竟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隻知道躺在地上狼狽的嘔吐着。
傅宸害怕了,被自己終将正視的現實吓到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些都是假的,這隻有在電影裏才會出現的景象都是假的!沒錯,都是假的!那個男人不可能是被人吃掉的,他身上的痕迹都是腐爛出來的!
可是。
爲什麽?
爲什麽學校裏面發現的屍體都是殘缺不全的,而且和這個車主一樣,身上滿是撕咬過的痕迹。爲什麽才幾個星期屍體就腐爛到了這個程度?爲什麽所有屍體旁都有拖拽的痕迹?爲什麽這麽久了他都沒見到哪怕一個活人?
爲什麽!?
不要再騙自己了!
傅宸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大聲的吼着。
你的逃避隻會讓事情變的更糟糕!慶幸吧,你發現的還算早!
傅宸已然蒙圈的大腦内一片混亂,此刻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遠處朦胧漸近的那種聲音。
“沙沙”
“碰,沙沙。”
聲音越來越近了。
開始隻是一點,然後便是一小片,直到最後連成了一個半圓形,将傅宸圍在了正中間。
傅宸就要被這聲音包圍了。
感覺到有東西正在靠近自己,傅宸的瞳孔突然間抽動了一下,從恍惚中驚醒,傅宸的腦袋急速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扭去,倒地的身體也順勢一個打滾彈了起來,速度之快,直讓他背部的骨頭都發出了痛苦的咔咔聲,原本無力的身體此刻卻像觸電般微微顫抖,傅宸的目光死死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在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原本爲了保護自己而選擇的夜間出行,此刻卻将他推入了最不利的境況!
它們來了
隻見黑夜中,在手中電筒還算明亮的光照中,幾道搖晃着的陰影慢慢向傅宸所在的位置移動過來,大概也就五十多米遠的樣子,黑影就像還沒有學會走路的企鵝,在狹窄的汽車縫隙間左右搖擺,緩緩靠近。
也就黑影出現的那一刻,傅宸便竄回了摩托車旁,扶起剛才無意間碰倒的摩托車,車頭的燈光掃過,前方的情景頓時一覽無餘,當那些黑影退去它們朦胧的外衣,傅宸即使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現實。
“媽的,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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