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伏龍地宮香山劫
四川曆來是宗教聖地,盛名天下的道觀寺廟數不勝數。先不提峨眉金頂的普賢道場,岷江江畔的樂山大佛,就是所謂的五鬥米教,也曾在曆史上大放異彩。
我生性好動,和白臉他們一起去過不少名勝,看過幾十米高的獨立大佛,更看過坐滿佛堂的五百羅漢,規格之大,震撼人心。
相比起來,大光明寺雖然以一個“大”字開頭,卻沒有任何地方擔得起這個字,寺裏的佛像看過了很多次,印象卻淡得可憐。
正所謂遠方的風景最迷人,熟悉的東西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這次要不是心有期待,還真發現不了這座廟宇裏藏着的不對勁。
佛燈亮起的時候,擡頭便看見釋迦摩尼的法像高坐其中,佛祖拈花一笑,腳下便跪滿了膜拜的信徒。
世尊如來佛,大多數寺廟裏供的都是釋迦摩尼,然後才是其他諸佛。大光明寺供奉如來佛祖,說來并沒有什麽不對,但我在收到文哥的消息以後,立刻對大光明寺的來曆做了突擊調查。
由于時間緊張,我沒能到縣圖書館去翻查縣志,隻能依靠百度百科,看能不能找出伏龍地宮的相關消息。但網上對于大光明寺的介紹很少,無非就是些有的沒的,不外乎是些翻看景點攻略時總能看到的那幾個詞。
不過話說回來,繁雜的文字雖然沒得出什麽有用的訊息,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幫助,我查看詞條的時候,有留意到一條信息。
大光明寺初建時,供的不是如來,而是燃燈。
對于佛家來說,燃燈不僅是釋迦摩尼的恩師,更是莊嚴劫中的千佛之首,屬于過去佛。我查閱了一下,發現全國乃至全世界都沒有獨立供奉燃燈的寺廟,最多也就是分出一個大殿安置。
峨眉上的普賢菩薩,在他的座下還藏着一尊佛,名爲接引佛。<>接引佛是地府的引渡者,專門渡人去地府,所以是不能拜的。燃燈古佛屬于過去佛,不受人間香火,自然不能單獨供奉。
我不知道這裏面會不會存有什麽禁忌,隻能暗自留心。
全國解放以後,巡嶺因爲地處川滇要道,得以快速發展,大光明寺也得以重建,不僅新修了很多佛像,規模也擴大了不少。作爲正主的燃燈佛,理所當然地淡出人們的視線,他開始真正屬于過去。
但這次大光明寺陰差陽錯的和伏龍地宮扯上聯系,讓我不得不懷疑這尊最初的佛像隐藏着某種秘密。也不知道是表明故事的結局在過去決定,還是預示着答案不能在未來找尋。
地宮迷局糾纏千年,前前後後苦了這麽多人,也不知道能否在今日解開。
而且我很好奇伏龍地宮裏埋葬的過去。中華上下五千載,有哪一樁事不被人們津津樂道,耳熟詳談,千年以前要真有神龍隕落,便不該默默無聞。這地宮到底是真龍遺址,還是埋葬着帝王寶藏,不到最後一刻便不能知曉。
我想到這裏不禁有些興奮,覺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忍不住就要和其他人探讨一下。
這一回神才發現郭逢安還站在佛像面前,他微微仰頭,迎着至高無上的目光,所有人都安靜地站在一旁,不敢上前。我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敢于直視真佛的男人,裝逼!
郭逢安作爲站在風浪頂端的人物,心性自然不是我能揣摩的,這一刻的他像是突然參悟了什麽似的,背對着衆人說:“你們說,他在笑什麽,是不是在笑話我們,笑話我們不自量力?”
我隻見過郭老大雷令風行的一面,舉手投足都是“江湖”味道,也不知道他爲什麽會有感而發。況且這句話放在一個“有故事和酒”的人身上還好,他擁有的是财富和權利,這種話怎麽都顯得突兀。<>
我用餘光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搭腔,似乎大家都在爲他這句不合時宜的話感到疑惑。但郭逢安是此行的帶頭大哥,他說的話又怎麽可以冷場。
冷風從敞開的大門灌了進來,吹得案台上的燭火搖曳不停。
“佛祖說過,衆生隻能自救。”唐千文越過衆人,卻又答非所問,“郭老大,咱們該辦正事了。”
郭逢安聽到這話頓了一下,然後微微回頭,我因爲站在隊伍的邊上,可以看到他眯着眼,臉上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好像被人戳中了心事。
但一下刻,郭逢安便沉聲道:“不錯,佛陀已經離去,衆生隻能自救。”
我聽到這話便覺得有些不對,這次地宮之行本來就是郭逢安計劃的,之前在茶樓的時候,他表現出的态度也很強硬,不可能會中途放棄,那他說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我扭頭看了看郭兆九,發現他也是一臉迷惑,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在打什麽啞謎。我舔了舔嘴唇,心裏暗想:看來文哥和郭家确實有過合作,隻是不知道這之前又經曆了些什麽。
郭逢安回過頭去,擡起右手輕輕一招,“進去。”以闆寸頭爲首的幾個男子,立刻打着手電,從兩邊進入内堂。
接着他又從兜裏掏出來那張紙條,然後走到唐千文面前,“這就是千山墓給的提示,你看一看,是什麽意思?”
唐千問見他不避諱衆人,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張開紙條,讓周圍的人可以一起看。
這張紙條和我之前收到的邀請函屬于同一種材質,我一看擠不進去了,就向白臉靠了靠,問道:“那張紙上說的什麽啊,你看過嗎?”
“我爸沒有說不可以看,所以我私下有看過。<>”白臉小聲地跟我說,“上面是一首小詩,寫的是:白雲千山度,黃泉萬鬼哭。龍王不知命,香山赴死劫。”
“什麽意思?”郭兆九問到。他和我們站在一起,聽得很清楚,不過這首小詩直言不諱,通俗易懂,卻又像什麽信息也沒有提供,讓人摸不着頭腦。
白臉摸了摸下巴,說:“據我的分析,這應該是在指出地宮的具體位置,這個香山可能是大光明寺以前的名字。龍王不知命,香山赴死劫,不就是說龍王被埋在香山下面嗎?”
“就這麽簡單?”我忍不住問道。
“哈哈!”唐千文聽到我們的對話,不置可否地笑道,“你們是直接跟着到了這兒,卻不知道伏龍地宮久經風雨,已經被找尋了上千年。如果不依靠這張紙條,又怎麽能知道,謎題的答案,一直就藏在我們身邊。這裏面花了多少心血,付出多少努力,又豈是三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這紙條上的内容,不是線索,而是答案。”
聽到這話我們幾個都是暗自點頭,我第一次聽說地宮的事,是在幾天前,得到具體的行動情報更是不滿24個小時,可以說完全是坐享成果,沒有花費一絲一毫的氣力。
楊道拐附和道:“小夥子們,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以爲這件事說起來容易便覺得簡單。中華上下幾千年,一共才多少皇帝多少皇陵,伏龍地宮能被叫做地宮,可不是光靠吹捧而已。”
他這話說來不假,但我還是不太在意,畢竟有這麽多“大人物”在,總不能輪到我來擔心吧,于是假模假樣的接了一句:“伏龍未必是真龍,但地宮肯定是地宮,是這意思吧!”
“這話先不說了。”郭家老二郭奇逢止住話頭,對唐千文說,“仇池先生,依你看,這地宮的入口是在哪兒?”
我眼皮一跳,心說果然不對,之前我就聽到郭逢安叫唐千文什麽什麽先生,當時我還以爲是聽錯了,現在看來還真有貓膩。
隻是“仇池”是什麽意思,行動代号嗎,和“千山墓”一樣?那爲什麽之前在茶樓,要鄭重其事的介紹名字?我以後在這一行出道了,用不用也起一個诨名。
唐僧這名字好像就不錯,出人意料,還能讓人眼前一亮。如果要是不準用真名,那就叫和尚也行,反正強子他們都這麽叫,聽着方便。
唐千文看了看紙條,又擡頭看了看周圍,說道:“這香山的位置既然是依靠後一句說明,那地宮大門可能還得從第一句入手。”
“白雲在上,黃泉在下,上有千佛度,下有萬鬼哭。”周圍已經被闆寸頭帶人放好了手電,大雄寶殿兩側的四大天王也沒有之前看上去那麽陰森,唐千文繼續說,“正所謂孤峰千年寺,穢首困心佛,這入口應該就埋在佛像之下。”
楊道拐說:“但這裏有幾十座佛像,要是一座一座地挖,時間隻怕不夠。”
确實,我們隻有十來個人,地宮的入口又不知道埋了多深,要是胡亂挖的話,挖到天亮也挖不出來,到時候被上山的人看到了,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現在這些佛像不過才四五十年的曆史,恐怕不是我們要找的吧。”洪英子一開口說話,所有人都感覺到精神爲之一振,她的聲音清脆明亮,在一幫老爺們裏面,更顯得婉轉動聽。
有研究表明,在你身旁的女性對你的吸引力,是距離你最近那顆星星的五千倍。就算這個女人和你沒有關系,但看着也心曠神怡不是。
至于超過五十年曆史的佛像……
“在後面。”先前進去的闆寸頭跑出來道,衆人爲之一振,郭逢安聽到有了結果,當即不再遲疑,揮手道:“走。”衆人立刻跟着他往後堂走去。
所有的手電筒都被帶了進去,前殿一下又灰暗了下來,隻有那盞佛燈還在風中嘶嘶作響。我等他們都走了,拜倒在蒲團上叩了三個頭,也趕緊跟着進去。
後面是兩條走廊,走廊中間是晾天井,靠前殿的位置放了一口功德缸,裏面裝滿了積水。
靠後殿的位置是獨立的一所亭子,亭子裏供着一尊石佛。
石佛比起前殿的金佛來講,真當是又小又矮,樸素得不行,要不是旁邊還貼着兩個大字,根本看不出來這就是我們要找的“燃燈”。
但唐千文隻看了一眼便道:“不對,不是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