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伏龍地宮伏龍地宮
其實就算信封裏裝的是什麽動物标本,或者信紙上是一些不着調的内容,我也不會覺得太奇怪。
去年中秋的時候,我專門給一個從小玩到大的哥們寄了盒月餅過去。他家離我沒多遠,不過因爲成績好就出去讀書了,一個人在外面,隻有放長假才能回來,還是比較難受的。我特意把地址寫得很詳細,等到快遞小哥把東西送到教室裏,他就會發現我給他準備的滿滿的“驚喜”。
當然,以我的性格是不會對男人獻殷勤的,就算是我兄弟也不行。所以那裏面根本就不是月餅,而是一盒子的“傑士邦”。
你想想,當他當着同學的面,滿懷期待地把快遞拆開,把裏面的東西肆無忌憚的展現在衆人的面前,那該是一副怎樣激動人心的場面。
當然,不是特别鐵的哥們不介意這麽弄,我也是冒着絕交的風險才做的。等他回家的時候我有問他當時的情況,不過他都閉口不言,隻說後來有一段時間都沒有住校,是出去開房睡的。至于原因,你們懂的。
因爲我自己就開過這種玩笑,所以并不會覺得這封信有多麽的來曆不明。兒關于上面爲什麽隻有我的名字,我試想了一下,發現其實也很好解釋。
快遞郵件如果出現收件人的信息不明,是需要返回給寄件人的。
寫這封信的人隻要在寄件人一欄寫上我的名字,就可以做到不透露自己的信息把東西寄給我,這個條件很容易就滿足了。
而春節假期各大快遞公司都會休假,這些隻有幾個人經營的小分店也會跟着休息。隻要提前幾天在郵寄包裹的時候,找機會把這封信放在不起眼的地方,等到假後清貨,發現這種不完整的郵件,自然是需要返回給寄件人的,也就是我。
所以,要僞作成這樣的情況其實很容易,但如果不是吃飽了撐的,誰又會去做這麽無聊的事。再者現在的通訊這麽發達,寫信一般都是情侶之間玩的小浪漫,誰還會花時間給我寫信,總不是故意秀書法吧。
所以當看到裏面是一封信的時候,我才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覺得是某個熟悉人的惡作劇。可信紙上除了這沒頭沒腦的三個字,什麽東西都沒有,這封信的意義,顯然有些缺乏吧。
如果是在平常,這個時候就該把信紙連着信封一起扔了,可我在最初的疑惑之後,就感覺到心底湧上來一陣不安。就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在悄然發生。
我不自然地抓了抓胡子,突然明白過來爲什麽會覺得不安。
千山墓,這個墓字和另外兩個字的寫法一樣,明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它繁雜的筆畫,好像憑白爲它加深了許多重量,壓在心頭沉甸甸的,讓我的呼吸也變得不順暢。
墓,千山墓,定河古墓。這個字讓我很容易聯想到前一段時間去的地方,還有在哪裏面發生的事。這種不安不是古墓裏的那種恐懼,在黑暗裏,本就容易滋生一些可怕的情緒,而恐懼是會傳染的,越是狹小的空間,越是傳染的厲害,對于恐懼而言,一加一永遠大于二。而現在的這種不安,隻是一種延續。
我一把将信紙倒扣在桌子上,前一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曆曆在目,根本不可能抹去。
這件事情,也不像是惡作劇。
可就算發現這一切不是惡作劇,我又能怎樣呢?寄件人是我,收件人是空白,我能找誰解答這個難題。而信紙上的三個字,是無稽之談,還是在向我傳達什麽信息,或者說,寫信的人是認爲我能看懂這封古怪信裏的内容?
我從兜裏拿出手機,本能地想要撥通大伯的電話,可是在通訊錄裏翻到他的時候,又不由得停了下來。
大伯對我隐瞞着一些事情,如果說剛好這封信和隐瞞的這一部分有關,那麽大伯會告訴我我想要的答案嗎?或者說,我不該再去勞煩大伯,可是,我應該找誰給我分析分析呢?
我把通訊錄往下拉着,将那些熟悉的名字一個一個地過濾掉,很快地,我就看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唐千文。
他會不會知道這封信的秘密?
抱着試一試的态度,我把電話撥通過去,但很快又把電話挂斷。接通以後我該怎麽說,說我收到一封奇怪的信?信的寄件人是我自己,沒有寫寄件人?這段話如果照實說,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是我開的一個玩笑,又怎麽可能讓别人相信。
我糾結了半天,覺得怎麽說都不行,就給他發了個短信過去,短信的内容也很簡單,就是信紙上的三個字。如果唐千文真的知道什麽,就這三個字應該就足夠了,畢竟我也沒有其他多餘的信息。
本來以爲要等上一會兒才有回信,沒想到我手機還沒放下,唐千文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鈴聲響起的時候,我的心也跟着一下子躁動起來,那種窺探真相的欲望,在這一刻比什麽都來得強烈。
接通以後是短暫的沉默,我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如果不是電話那頭有輕微的呼吸聲,我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打過來,隻是不小心碰到了通話鍵。
我隻能率先打破僵局,“喂,文哥?”
“你怎麽知道千山墓?”
我沒想到他會這麽問,眉毛不自然地跳動了一下,回答道:“我收到了一個東西。”
“什麽東西?”他的語氣其實很平緩,但我總覺得裏面有着急的成分,隻是強行壓制着沒有表現出來。
“一封信……”
“你馬上把信帶過來。”他打斷我,“不,我馬上過來。”
電話那頭很快就傳來忙音,唐千文他真的是迫不及待的要看到這信封。這張隻寫着三個字的信紙,難道真的暗藏玄機?
我隐約覺得,這信真的和大伯瞞着我的事情有關。
從桐村到巡嶺很遠,騎車也得花上半個小時,我回家雖然有一會兒了,但唐千文肯定沒有到家。但剛才接電話的時候沒有聽到有别的聲音,也就是說他是直接在路上停車接的電話,看來他真的很在意這件事情。
在唐千文過來的這段時間裏,我有點左立不安,那種事情明明發生在你身上,你卻隻能參與進來,不能了解到事情的走向和結果的感覺是很不舒服的。
我平常不管是看恐怖片,還是在貼吧裏看那些血腥的視頻,都不會有太大的不适。電腦屏幕雖然很薄,但它隔絕的是兩個世界,不管裏面的内容有多駭人,多血腥,都不會對我的生活造成影響和改變。
但當這些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事情的真相還是雲裏霧裏,對于有充分求知欲的我來說,這種無力感很折磨人,甚至蓋過了先前的不安。
我爸不在家,所以唐千文直接上了二樓,一見面就直截了當的問我:“東西呢?”
“在這裏。”我也顧不得寒暄,轉身把電腦桌上的信紙拿給他。
唐千文很認真地盯着信紙,看了好一會兒。那上面明明隻有三個字,也不知道他爲什麽要看着麽久。
當他放下信紙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他臉上出現了一絲放松的神情。很隐晦,而且很快就隐了下去,如果我不是一直盯着他,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我心裏充滿了疑惑,就問他:“怎麽樣,看出些什麽來?”
他隻是很簡單地回答,道:“沒有。”
我不甘心地又問:“那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是地名還是什麽?”
沒想到這一次連敷衍的回答都沒有了,唐千文直接繞過我,然後去拿桌子上快遞單和信封。他把信封口拉開,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突然就笑了出來。
我心思一動,脫口道:“這信封有問題?”
唐千文點點頭,然後把快遞單,信封,還有信紙依次擺放在桌上,指着快遞單告訴我:“這封信其實要這麽看,這是收信人。”
接着又指着信紙,“這是落款。”
我詫異道:“落款,千山墓是人名?”
“是名字,也不是名字。”
“那就是代号。”我總結到,他點了點頭,算是同意我這個說法。
“按照你的意思,這是收信人,這是落款,也就是說,這裏才是正文。”我手指指着的,正是他先前跳過的信封。
“不錯。”
“可是這上面隻寫了一個‘蝗蟲啓’,是什麽意思。”
我想着他先前的動作,于是學着把信封放到鼻子前,這一聞我就聞到信封裏有一點淡淡的香味,很熟悉,但不是那種書香氣。我驚喜道:“這信封裏還有東西是嗎?”
唐千文笑道:“是的,家裏有碘酒嗎,給我找點兒。”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還是立刻從櫃子裏拿了碘酒遞給他。他把信封撕開,然後把對着“蝗蟲啓”的裏面一頁放在面上。
我問他,“這是要做什麽?”
“玩個老把戲。”他用棉簽沾了碘酒,然後在紙上慢慢地擦拭,很快黃色的信封紙上就出現了一抹淺藍色。
我忍不住罵道:“我靠,隐形文字!”
等到唐千文收手站直身子,我才看清在紙的中間出現的兩列豎着寫的小字:
“正月十六,伏龍地宮。”